“洛枫，十分钟后，来我的办公室。”

“是，时总。”

人山人海围着严雅雯团团转的吃瓜群众，看到不远处时迦南走过来，赶紧默默退到两边，把中间的路让出来，等时迦南步履匆匆地离开之后，继续围在严雅雯身边，追问八卦。

礼貌性道别过后，安以沐和时迦南在电梯口分开，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时总！这次能一举拿下这个政府年会的竞标案项目，咱们力点投资集团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想到这次终于把赫昌踩在了脚底下，心里还真的是觉得很解气呢！”

洛枫随手带上时迦南办公室的大门，一屁股坐在了墙角的沙发里，整个人埋进去，好像浑身的骨头，都快要累散架了。

“你是这样想的？”

挑眉，不动声色地，时迦南径直走到了落地窗玻璃前，背过手去，看着窗外不远处翱翔天际的大雁，在空中盘旋出一个又一个的优美弧线。

“当然啦！这么多年来，对于这个案子，我们一次都没有打败过赫昌集团，今天好不容易总算是一雪前耻，你难道不满意么？”

洛枫微微一愣，不管从神态语气，还是从此刻时迦南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来说，他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高兴。

“如果说，在竞标案开始后半个小时，也就是我拿到其他公司标书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这个案子，非我们莫属，你信么？”

时迦南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一边默默转身，视线幽幽落在了洛枫那一脸茫然的面庞上。

“啊？你在开玩笑么？你难道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么？老大，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你觉得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么？还是你觉得，我和你一样幼稚？”

洛枫吃瘪，此刻时迦南的脸上表情异常严肃，于是瞬间打消了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的念头，不过尔尔，立刻正经了起来，从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走到了时迦南的面前。

的确，时迦南很少开玩笑，更不会拿工作上的事情开玩笑，尤其是这么重要的项目。

“那……老板……你是……什么意思？”

洛枫的道行，是完全不能和时迦南相提并论的，因此，不明白时迦南的言下之意，实属正常。

“你难道没有发现，这次赫昌的竞标书，有什么异常么？”

时迦南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桌子上放着的一份竞标文件上。

那是今天从竞标会现场出来的时候，时迦南随手带回来一份赫昌竞标书复印件。

“你等等啊……我看看再说……”

在竞标会现场的时候，洛枫已经把这份标书仔细研读了好几遍，的确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但时迦南既然这么说了，就表示肯定有什么地方是被自己遗漏了。

检索良久，洛枫还是两眼无奈，一脸求救地看着面前的时迦南，希望时迦南能给自己一点提示。

“不要老是盯着项目方案，看看预算清单。”

“哦！”

听完时迦南的话，洛枫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直接翻到了最后关于预算清单的那一页。

果不其然，今年赫昌投资的报价，几乎是往年几次同类型项目平均预算的两倍还不止。

“这个报价……也……实在是高的有些离谱了吧？”

洛枫看到这里，瞬间多少明白了一些时迦南的顾虑。

“嗯。赫昌集团和s市政府之间年会项目的配合度再高，毕竟都已经是合作过这么多年的老供应商了，所以什么样的结构，什么样的价格，能压缩多少利润空间，s市政府不是傻子，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

“所以……”

听完时迦南的解释，洛枫心里不由柳暗花明了起来。

“所以，赫昌投资的段黎，这次故意把价格报这么高，难道是铁了心不想接这个项目了，还是想打个擦边球，怀着侥幸心理，过来碰碰运气的？”

嘴角的笑意，渐渐弥漫开来，时迦南的眼睛，深邃看不到底。

“后者，赌上时间成本机会成本，还有大量的人力物力，或许还要费不少力气，在后台层层打通关节，赫昌不是靠这一个项目过活，段黎也实在没有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闻言，洛枫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那就是前者了？”

洛枫想到这里，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时迦南上台做企业宣讲的时候，甚至都懒得带严雅雯提前给他准备好的演讲稿，原来从那个时候，时迦南就已经把什么都看穿了。

“也不是。”

“也不是？”

洛枫这下便更糊涂了。

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两点，难不成，还会有第三种可能性的存在么？

“你有没有想过，赫昌既然已经选择放弃了这个项目，那又为什么装模作样地来参加竞标会呢？”

“不明白。”

洛枫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对于这个问题，他根本没有像时迦南这般，思考的如此深入。

“呵呵……”

时迦南轻笑一声，再次背过身去，脸上表情复杂，根本分析不出，此刻他的言语中，到底包含着哪些情绪。

“因为如果赫昌投资一旦宣布退出竞标，那么我很有可能也会放弃这次竞标。段黎的心里很清楚，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个项目本身，这个项目的利润，还远不及力点投资一个销售部小组一个月的总创收额，我之所以要参加这次竞标，为的就是可以获得一个和他同台竞争的机会，他也成功地揣度到了我迫切想要后起直追，在这个空白领域，拿下这个项目，证明力点投资的强烈欲望。如果赫昌被排除，政府项目组的人，就只剩下我们力点投资这一个选项，而换句话说……”

时迦南停顿了一下。

“换句话说，他正是巧妙地利用了我的这个心理，把这个项目白白送到了我的手里，还让我想甩都甩不掉。”

“啊？”

洛枫听完时迦南的解释，心中疑惑，却又更深了一层。

“可是我还是不能理解，赫昌集团的段黎脑子坏掉了么？竟然会把这么一大块肥肉，送到咱们力点投资的嘴里？他到底是哪里想不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