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圣-瓦扬低地防线已经近在眼前，但格雷斯和柯婕莉亚却不能直接过去。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维塔利格战线和圣-费奥列提战线的夹缝中，藏在战场外的一片小树林里。大概是这片树林的地势相对比较低矮，而且地面上的泥土比较松软的原因，这片树林严格来说并没有收到太大的伤害，还维持着大部分原来的样貌，只是叶子都染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颜色灰暗了许多。

格雷斯用魔法仔细地清理了一下树林中间的树冠，然后又用魔法和炼金术制造的框架简单建造了一间可以住人的临时休憩处。

虽然这样做会容易被人类的哨兵眺望到痕迹，但由于现在是晚上，而且两人明早就会离开，所以没关系。

但点火烹饪的时候，格雷斯还是操控着阴影的力量，从火光稍微开始减弱的地方开始将两人围了一圈。

这样就可以确保火光不会被人看见，而硝烟也可以在夜幕的掩盖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柯婕莉亚在草地上铺好麻布，一边架起烤架，处理食材，一边好奇地看着格雷斯操弄阴影的一幕。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了，但她还是对这感到很好奇。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得到这样的力量，但一想到当时格雷斯的痛苦，她又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是因为她害怕那种折磨，相反，上一次在那头梦魇面前露出过软弱的一面以后，她就一直跃跃欲试地想要找回面子，向格雷斯证明她其实没那么娇柔。

她的顾虑在于，当时两个人一起面对格雷斯的梦魇时都那么勉强，如果她也获得了憎恨和梦魇，那么下一次格雷斯陷入黑暗的时候，她恰好也被梦魇袭击该怎么办？

忽然对着格雷斯笑了笑，在对付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柯婕莉亚又低下了头，从包裹里取出香料和准备用来烧烤的鲜肉以及一些不太新鲜的蔬菜。

肉是自己打猎得来的，蔬菜则是从眺望海北岸来的武装商人手里买的，这些武装商人大多是当地贵族或者教会的随从。

和长期以来都比较统一的眺望海南岸不同，北岸的人最初都是被南岸流放的罪人，因此那里最初和南岸的社会没什么两样。各个政党的人被流放以后，很快就会在当地找到同党的流放者，然后凝聚在一起，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但随着古神“永生圣阳”和“原初涌泉”的陨落，新神“绯红女王”和“厄难之狼”在北眺望海的崛起，以及时间流逝，这些党派有的整合起来成为了如今的烛火十字教派和尘埃密修会，有的则最终发展为一个国家。

南岸数千年来流放的人中，不同政见的有无数，虽然最终活下来的只有少数，但也造成了今天眺望海北岸这种混乱的局面。但有“绯红女王”和“厄难之狼”的交易，这片土地的实力并不弱。

也正是由于历史原因，北眺望海的人对眺望海南岸的土地极为窥觑，哪怕在眺望海上受制于精灵的原因无法派出大型战船和船队，也常常会用中小型航船遣送一批探子到南岸探查情况，时不时趁两国发生战争时占一点好处。

一如既往地，他们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卡尔王和罗兰王子的暴毙让西泽尔的军队几乎完全独立于国家以外，新王尤兰达的威信也无法慑服手下的骑士，导致现在的圣-费奥列提分裂为王党，西艾辛格党和以铁誓骑士克里斯多弗为首的，仅向老王洛丹卡尔效忠，不管不顾地执行老王死前政令，延续其风格的守旧党三个派别，完全处于一种各自为政的情况，对眺望海南岸沿岸的控制力已经低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

正是看穿了三个势力之间的貌离神合，再加上成功用珍贵宝石买通莫诺黎司负责看守眺望海的黎明和林语家族，虽然依旧没有办法在眺望海上开动大型战船，但至少精灵们答应了帮助他们运送货物。

谁也不清楚这些顽固的家伙为什么会忽然松口，交易的方式也一如既往地带着精灵式的保守和傲慢，但一想到因战争而荒芜的南方正有一大笔钱等着赚，贵族和教会的祭祀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而从目前几次交易的情况看来，这些精灵贵族虽然让人喜欢不起来，但说话还是很守信的。约定好的暗号没有一个被破坏或者篡改，所有货物也悉数送到，就是每次运输时缴的税能让人心痛到猝死，运输武器和宝石还要额外加税，多出的百分之十六税率帮助他们肥胖的腰腹减少了许多负担，但没有人因此感到开心。

只是一想到缴完税以后，每次走私依然可以赚到许多钱，自己也没有突破或者躲过精灵舰队的实力，一旦航船沉没的话受到的损失更大，这些贵族们还是压下了心底的贪婪，这种行为也就一直持续了两年，直到今天。

当然，从这些武装商人手里买来食物的价格很高，但质量确有保证，至少不是霉变的，靠近海岸的人，运气好还能买到比较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而且在战争爆发之前，眺望海的南岸曾经是人类社会中最繁华的地方，因此哪怕是平民也能偶尔在饿肚子的时候从武装商人们手里买来一些吃的。

因为战争爆发，再加上克劳迪娅四人和她们新招募的沉寂黄昏猎人曾经在圣-费奥列提内还又游荡过一段时间，杀了不少各地的卫护骑士，让圣-费奥列提的治安进一步恶化。

在圣-费奥列提的防线以外，就连格雷斯和柯婕莉亚一路上都遭遇到了不少袭击，更别提那些目标更加明显的商队了，所以带上护卫是很有必要的。

一路上，格雷斯也曾出于好奇而充当过一次强盗，将那些护卫全部处决以后，都不需要审问商队头领，对方就已经自己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因此格雷斯又额外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虽然圣-费奥列提那些顽固的贵族们努力打击这些走私犯，但是战争已经牵扯了他们几乎所有的精力，而且圣-费奥列提的领土也并非只有北燃烬平原，从艾辛格高原走也是一样的。

而只要打点好金钱，米奈希尔家族的族长很乐意给他们一个方便，让他们借道去往战区。至于在他的统治区里贩卖商品，则需要额外缴纳百分之十三的税，且贩卖的价格需要由他确认允许，否则被抓到的人会一律按照间谍罪处理。

但即便是这样经过重重剥削以后，走私也仍然有利可图，所以走私犯的数量才会越来越多，甚至不只是贵族，连一些稍微富裕或者想要拼一把的平民也开始租船走私。

在比较和平的眺望海北岸，干粮是人人都能弄得到的，而只要把它们运到南岸，价格就可以翻上七八倍，随着时间推移，这个倍率还会更高。

设置好警报器，陷阱和遮挡以后，格雷斯坐在了柯婕莉亚身边，看着她熟练地用匕首把肉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在中间切开一道道口子，然后塞入从莫诺黎司带来的香料，再把用叶子包好。

另一半则切成很薄的长片，装在盘子里，旁边放着同样是从家乡带来的，装在小瓶子里的液态调料，其中有蜂蜜，也有类似酱油的，含盐量比较高的，咸咸的植物汁液。

“呐，柯婕莉亚。”

在某一刻，格雷斯忽然问：

“就是之前我做的那件事情....你没有什么看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