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就算如此，克里斯依旧沉默着，没有任何的感受，只是低着头无声的表示拒绝，眼神聚焦着自己的脚下，好似只沉浸在独自一人的世界之中，完全无视了林克深情的劝解。

看到这里，林克真正的失望了，他无法理解过去同样拥有智慧的好友为何还是如此固执，愚忠菲力又有什么意义，劝说的失败让林克的眼神失去了刚才的神采，似乎瞬间又苍老的几岁，但长久的人生告诉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越有能力的人都有着固执的观念，不可能讲一些大是大非的语言就可以轻易改变，沉默似乎蔓延在了林克的身躯中。

无声的挪动着自身的脚步，他知道自己失败了，那就走吧，他不想再在这里浪费着宝贵的时间，现在应该收拢所有的精力去思考怎样去面对未来低地可能出现的叛乱。

但某些时候，总是会有突出意料的发现，就当林克准备离开，克里斯依旧处于个人的世界时，让老人意想不到的是，原本让林克没有任何期望的海格力斯做出了领头者的勇气。

“算了，林克，我投降了，但你记住你自己的话，我永远效忠于安茹，但同样鄙视你的为人。

年轻人们，你们不用纠结了，我帮你们做出决定，你们确实不应该留在这里放弃自己宝贵的生命，你们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克里斯，你好好抬头看看他们，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这样无视你的同伴，但卑鄙的林克有一句话确实没有说错，我们都是安茹的臣属，我们效忠的是安茹家族，而不是菲力一个人。“

海格力斯的年纪同样不小了，加上恶劣的环境和之前低迷的心情，大声说完这段话后，就彻底的昏了过去，或许是怜悯旁边年轻人的生命，他做出了与此前完全相反的决定，同时又用最后的力气高声的呼唤着自己的同伴，期望让克里斯回到现实当中，逃避并不是一名骑士应该做出的选择。

可以这名年老的骑士做出了符合他年纪的举动，他告诉了克里斯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士，而骑士的担当又是什么。

这样的环境之下，首先开口确实需要莫大的勇气，因为牢笼外的所有贵族都清楚海格力斯此前的顽固，而他的投降必然会被其他那些墙头草们轻蔑的进行调笑。

‘瞧，现在才投降和他们的直接投降又有什么区别，之前骂得那么张狂，如今还不是跟他们一样。‘

诸如此类的话语必然会被投降的贵族们之间所传播，这是海格力斯为了年轻骑士的未来做出的自我牺牲，他放弃了此前固守的荣誉，为得只是陪同他们一齐被抓捕依旧保留骑士忠贞品质的热血青年而已。

在林克所有情报的披露外加现在南境面临的实际情况后，海格力斯清晰的知道自己应该做出正确的抉择了，必须要保留这些安茹家族的封臣中真正出色的年轻骑士，只有他们才是南境贵族之中的最后脊梁，所以他说的没有错，他忠诚的永远是安茹。

林克的劝说并不是没有任何的效果，克里斯也很明白南境的实际情况，确实为了安茹着想，他应该投降，南境现在的局势不应该继续无谓的流血了，可骑士的忠贞品质却时刻影响着他的抉择，其实早在拉谢尔战役时，他就已经十分清楚南境的继承者最适合的还是拥有半元素骑士的菲欧娜。

如此强大的个人实力，终究打醒了他的认知，或许是近三十几年的和平，让许多南境的贵族包括他自己彻底遗忘了元素骑士的威慑，异想天开的认为仅凭落霞山脉的地势就完全防卫住王国的侵蚀，他忘记了过去安茹真正散发独立倾向的原因并不是只有落霞山脉的存在，元素骑士的实力和山脉独特的防御要地才是保证王国不敢全力南侵收回主权的原因。

而自韦斯利公爵继承后，王国因为不想大规模的损耗国力外加南境一直以来的隐忍，这才换来了三十几年的和平，但正如林克所说，这样的僵持不可能是永久的，王国也不可能永远放任南境积极开发领地蓄养实力，战争必然会在菲力这一代正式开始，哪怕没有合适的机会，王室也同样会拼着消耗彻底解决对他们来说南境安茹这一块心病。

而阿尔瓦的身份引发的一系列问题，以克里斯的头脑自然迅速的就分析出未来南方局势的走向，如果不是亨利三世死亡，恐怕如今王国的大军将会在征讨南境的路途上前进着，依旧如此坚持原本的信念，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克里斯还是纠结着，逃避似乎成了自己如今最好的选择，越想着南境的局势，理智就越加上升，不断得再告诉自己：

投降吧，愚忠没有任何意义，用自己的能力为南境做出贡献，才是值得的人生，菲欧娜也同样是安茹成员，效忠与她并不违背自己骑士的品质。

这是克里斯的理智一直告诫自己的话语，不过他太清楚，这不过是诡辩而已，苟且偷生的留下性命这可不是自己骑士的忠贞，述说不违背骑士的品质，其实只是自己欺骗自己而已。

这就是克里斯固执的一点，他宁愿躲入独自一人的世界，也不想纠结与选择，又或者说他已经不能选择了，理智让他投降，可骑士的本能又让他保持对菲力的忠诚，无论哪一种选择都让他无法直视自己，他退缩了，最后决定让命运来审判属于他的结局，后续如何他才不会有任何的悔恨。

所以无论林克说的多么的动人心魄，有了决定的克里斯依旧进行了无视，坚定了自己的决定后他已经不会选择，不管未来如今的统治者菲欧娜做出怎么样的决定，是杀还是囚禁，不论哪一种克里斯都认为这就是他的归属。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么克里斯永远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但正如意外的含义，在林克准备离去时，海格力斯的呐喊让他习惯性的抬起来了头颅，听从引导的看着旁边牢笼里年轻的几位骑士，青涩脸庞彻底冲击了他的思维。

也就在这个时刻，克里斯知道，他完完全全的错了，他不在是二十年前那个没有任何顾忌，带有年轻人冲动的小伙子了，现在四十岁的年纪足以成为许多年轻骑士的表率，他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陪伴自己身座囚笼的年轻人们。

他很清楚，这些年轻人跟菲力谈不上真正的忠诚，他们或许连单独的觐见机会都没有，仅仅因为家族的原因跟随着大部分的贵族效忠着大家共同拥戴的菲力，可他们真正效忠的不是菲力，而是安茹家族。

如今他们愿意身处牢笼，并不是就对菲力有多么崇高的忠诚，而是因为他和海格力斯一直负隅顽抗，这些年轻人确实是南境贵族之中最后的脊梁，他们有骑士的坚持，也渐渐孕育出了骑士忠贞的品质，同样也有骑士的骄傲，仅看现在就算面临着死亡的恐惧，家族的灭亡，这些小伙子们也没有一个放弃坚持，提出投降的，哪怕他们害怕着，连表情都充斥绝望着。

海格力斯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这位安茹家族的老年子爵真真正正告诉了自己何为骑士，他告诉了自己何为牺牲。

年轻骑士的未来自然十分重要，让他们同样在此时丢失自己宝贵的生命，那实在太过残忍了，真正抬眼看着他们，克里斯才明白海格力斯为何做出这样的选择，这位值得尊敬的骑士用他的名誉换取了年轻人的未来，而且也帮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无意义的愚忠对安茹家族没有任何的帮助，在这个对南境生死存亡的关键，逃避效忠新一任的安茹统治者只是一种懦夫的行为。

这不是之前自己认为的诡辩，海格力斯的举动已经完全唤醒了克里斯自身作为安茹封臣的责任。

“林克，海格力斯才是真正值得我们尊敬的骑士，我的固执是错误的，安茹家族才是我们唯一效忠的统治者，而维护安茹在南境的统治才是我们这些封臣应当有的责任。”

林克在听到克里斯的话语后，好似眼神中又出现了光芒，如释重负的欢迎着好友：

“谢谢你们，安茹需要你们的帮助，克里斯，我们终于真正站到了同一阵线了，在菲欧娜的统治下，安茹绝不会就此消亡，我相信着我唯一的学生，她是一位真正的王者，你会看到的。”

没有任何的反驳，既然决定以下，克里斯不会再迷惘：

“如你所愿，我期待着看到安茹光明的未来。”

???

竖日一早，菲欧娜简短整顿了军队后，除安东尼子爵并百名亲卫留守波尔城外主持战后的稳定外，统合了雇佣军和河口贵族的联合部队，以古妮薇尔百人亲卫作为亲军，合计不足千人的剩余兵力开往了河口列特城方向。

河口联军的表现就如菲欧娜此前所想，此次南征的战斗并不如何激烈，却有着极大部分的减员，缺乏军纪的管理以及本身领军者的懈怠，逃兵的比例十分严重，原本就忽视于这一方面又结构混乱的河口领主们也混不在意。

或许他们再收到阿尔瓦私生子身份的同时，贪婪的欲望重新燃起，这些逃兵混杂了一部分贵族是有意还是无意如今已经无从得知，管理的混乱就连菲欧娜也搞不清楚到底有那些贵族离开了南征的军队，互相推诿之间又互相指责，好似就在菲欧娜面前演戏一般。

不过如今的局势倒是他们乱中去利最好的时光，混乱的局势使得菲欧娜无法对河口联军进行更强硬的管理，而河口领主们也自得其乐的暗中谋划着擭取属于他们自身的利益。

单纯在南方四郡掠夺的财富已经不能让他们满足，虚封爵位的制度，外加低地实际统治者的不清晰，使得他们没有获得最早菲欧娜承诺的领地，这也是菲欧娜和河口领主们渐渐离心离德的一点。

对于土地的追求永远是首要的，当菲欧娜拿出南方四郡领地准备暂时妥协时，河口的领主又不买账了，原因很简单，他们想要的是河口、河间、河湾这三郡离他们真正相近的领土，而不是遥远的图利、卢恩、纳瓦三郡。

虽然南特跟他们领地的距离不远，可南特郡的领土又怎么能和低地相比呢，如此拖延着，直到河口联军的部队逃亡大半，最终的妥协也没有真正决定下来。

菲欧娜清楚的明白，河口的联军是真正墙头草，如今的推诿不过是无法看清真正的局势变换，自己虽然如今兵力微弱可自身个人实力十分强大，而在河湾的阿尔瓦虽然个人实力没有自己强，但他那里还有着王国骑士团，两相实力的对比看似有些均匀，在没有真正出现战争接触的前提下，这些贵族自然有些拿捏，所以如今自己也只能暂时的忍耐了。

所幸的是从王都雇佣的部队虽然在这两年多的时间损失巨大，但在经过多次战火的洗礼后，其本身的素质得到了菲欧娜的认可，攻陷南方三郡好几个城市遗留下来的三百多雇佣士兵已经摆脱了过去平民的身影，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军队了，可能还无法跟亲卫或者王国骑士团相提并论，可作为战士，无疑现在他们是合格的士兵。

而有了海格力斯以及克里斯等南境骑士的加入，对于他们的忠诚，菲欧娜也算暂时得到了放心，毕竟菲力以死，而他们都是南境人，况且存留下来的王都贵族们都已经接受了菲欧娜虚封爵位的邀请，这使得菲欧娜真正准备花费精力，好好打造这个除亲卫外，具有一定战斗能力的部队，彻底转变过去雇佣者的影响，让他们百分百的成为南境所属的军队。

如果没有阿尔瓦的问题，可能菲欧娜还不会改变过去难以相信南境外的贵族和士兵的想法，结束战斗后就遣散雇佣者，这是菲欧娜最初听取阿尔瓦建议的打算。

但是正是因为私生子的血脉身份，让菲欧娜受到了现境窘迫的地步，所以最终在自己导师林克的建议下，混杂参入南境的贵族骑士，在保证忠诚的前提下，额外给菲欧娜提供一支可以使用的军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