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北镇抚司 上
作者:么么0630      更新:2019-07-29 04:16      字数:3273

应天府皇城根下,午门外不足三里处,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灯火通明,门外之处,八名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的缇骑分立大门两侧之处。

衙门内有数十队人马分别巡逻,整个北镇抚司密不透风,便是苍蝇也难入其中。

酉时三刻不到,一辆马车飞快的从青石大街而来,马车前后有数十骑拥簇,瞬间吸引了北镇抚司衙门外诸多眼光。

八名缇骑视线微微一扫之后,却没有太多的动作。

当先的陈琳儿翻身落马,向着两侧扬了扬手中的腰牌,轻声道:“千户陈琳儿,奉命缉拿嫌犯一干人等归来复命。”

“还请千户大人稍等。”缇骑中一人微微一顿,而后接过了陈琳儿手中的腰牌飞快的进入衙门中,片刻后他才重新出现,一挥手大门外八人退去,四周围一些或明或暗的视线也是纷纷隐去。

陈琳儿收回了自己的腰牌,而后伸手在马车车厢上轻轻一敲,道:“蒲公子,这厢有请了。”

蒲松龄推开车门落地,一脸感叹的看向四周,片刻后方轻叹道:“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北镇抚司了,但是依旧被这密不透风的行事风格所慑,在此地应该就无人敢对我出手了吧?”

陈琳儿一脸轻笑,缓缓道:“蒲公子是钱芳大人座上客,岂会有人对你不敬?请吧。”

蒲松龄笑而不语,只是跟在了陈琳儿身后缓步迈入了衙门中。

一路上经过了数处哨岗,很快来到了一间灯火通明的厢房之中。

堂上,一个年约二十七八、身穿斗牛服的男子正在伏案看书,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他放下手中书册,缓缓抬头。

他的面容十分普通,属于放在人群中绝对不会引人注目的那种,但是此刻抬头的瞬间却自有一股气势凌人。

陈琳儿冲着此人微微拱手之后,也不再理会蒲松龄,而是退后数步离开厢房后才转身快步离开。

蒲松龄抬头注视着此人,心中警兆忽现,因他十分清楚,眼前之人若是欲杀了自己,恐怕自己死了都无人知晓。

四周围几近寂然无声,只有香烛燃烧的声响,四目对望片刻后,蒲松龄方拱手道:“晚生蒲松龄,见过钱大人。”

男子轻“咦”一声,道:“你识得某?”

蒲松龄道:“北镇抚司衙门中,有资格穿斗牛服的除了镇抚使钱芳大人外又有何人?”

钱芳缓步走了过来,绕着蒲松龄走了三圈,身上的杀机似乎并不掩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更是扑鼻而来,冲人欲呕。

蒲松龄微微皱眉,但是神色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钱芳走到了蒲松龄身后,负手看着窗外的月光,轻描淡写道:“你既知某是钱芳,当知某的手段……蒲公子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某也不想要用那些血腥手段,不知道蒲公子可愿配合?”

蒲松龄头也不回,只是轻笑道:“如果世人知道钱大人如此好说话,那么这北镇抚司也就不会传得如同地狱冥府一般了。”

“行非常事,总是要用非常手段,世人毁某谤某,又与某何干?”钱芳淡淡道。

蒲松龄终于转身和钱芳对视着,而后沉声道:“钱大人是要将这五桩人命案扣在我身上了么?”

钱芳道:“我知杀人者七八成不是你蒲松龄,但是这世间的事情,有半成就值得怀疑,又何况居然有两三成之多……你知道的事情太多、发现的线索超乎常人、就连毁尸灭迹是那一幕都如此的巧合,某来问你,若你是某的话,你如何相信自己没有嫌疑?”

蒲松龄轻笑道:“原来北镇抚司衙门中,是需要自证清白的。”

钱芳冷冷道:“某没有拿你下诏狱,非不为而不忍你可懂?”

蒲松龄叹息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钱大人是聪明人,应当也看出了长乐坊的无名火是黑油所引发,此事就这样让我担下,恐怕不妥吧?”

“无妨,此事某为你圆。”钱芳似乎在说什么轻描淡写的小事。

“若我不愿呢?”蒲松龄神色平淡。

钱芳不再言语,只是冷漠的注视着蒲松龄,似乎要在他身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片刻后,他突然展颜一笑道:“如此看来,蒲公子还当真不是人犯,是某错怪公子了。”

蒲松龄神色奇异,这钱芳翻脸比翻书还快,令人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突兀间,一道响箭破空声传来,打破了两人沉闷的气氛。

钱芳神色微微一动,身上的血腥味敛去,他饶有兴致的看向了身后道:“想不到今夜我北镇抚司衙门如此热闹,除了蒲公子外,还有贵客临门,蒲公子,有没有兴趣一起出去待客?”

蒲松龄进入北镇抚司之后神色第一次变了,他正要说什么,钱芳却已经一步迈出,淡淡道:“你运气很好。”

……

北镇抚司校场中,数十缇骑正拥簇过来,众人腰间的绣春刀均已出鞘,在月色下刀芒闪烁。

谢婴宁此刻面若寒霜的杀入校场之中,手中的铁尺上虽未沾血,但是却已经击退了十数人。

此刻,陈琳儿神色略微有几分难看的挡在了她身前之处,缓缓道:“谢捕头,擅闯我北镇抚司该当何罪?”

谢婴宁面若寒霜,道:“少废话,蒲松龄呢?”

陈琳儿微微摇头,道:“谢捕头,此刻你退走我还能在钱大人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你若执意如此,恐怕害了自己性命。”

谢婴宁冷冷道:“我方才得到消息,你们无凭无据就准备将这桩大案栽在蒲松龄身上,这便是你们北镇抚司的行事风格了?是否需要我去面圣评评理?”

陈琳儿神色微变,她深知谢婴宁身份特殊,但是想不到在北镇抚司也有眼线,同时在这世人的地狱冥府中她还嚣张若斯。

她还要说什么,谢婴宁脸上已经浮现一抹不耐和担忧之色,下一刻她身形一动,手中的铁尺卷起了道道铁浪,如同翻滚的浪花一般呼啸而出。

陈琳儿退无可退,此刻手中的绣春刀只能下意识的劈出,不过在挡住了三五招之后,她右手突然吃痛,手腕已经被击中,手中的绣春刀直接落地。

谢婴宁身形贴近,铁尺当头就要砸下,陈琳儿却神色微微一寒,厉喝道:“放箭!”

四周的缇骑同时拉开长弓,顿时道道箭羽呼啸而出,谢婴宁神色难看,手中的铁尺变砸为防,横挑竖劈之下,将一众箭羽挑开,但是陈琳儿却已经趁机在地面一滚退开了数丈。

缓缓的站起身来,陈琳儿神色更加难看,道:“谢捕头身手果然了得,但在我北镇抚司放肆恐怕还不够资格!”

“是吗?”谢婴宁寒声开口。

话未说完,她右脚在地面一挑,而后凌空一脚甩出,就见到一只箭羽向着陈琳儿的面门飙射而去。

“铛!”

一声轻响,一侧之处一把绣春刀飞出正好将那支箭羽撞飞,长刀与剑羽同时钉在了墙壁上微微颤抖着,随后一声叹息传出,道:“谢大小姐,何至于此?”

这个时候陈琳儿才反应过来,她一头冷汗也顾不得擦拭,而是飞快的半跪而下,轻声道:“属下万死!”

四周围的缇骑也是尽数半跪下去,一个个一脸惭愧之色。北镇抚司衙门号称地狱冥府,今日却被六扇门杀上门来,可以说丢尽了锦衣卫的颜面。

谢婴宁回头望着来人,冷冷道:“钱芳!你交不交人。”

钱芳哑然失笑道:“某还道谢大小姐是为了何事而来的,若是只为蒲公子之事而来你大可放心。某虽不知你从何处得到了何等消息,但是某只是循例让蒲公子来问问话而已,现在话已经问完,谢大小姐若不放心,亲自带走便是了。”

说话间他微微拍手,却见到两个缇骑拥着蒲松龄走了出来。

谢婴宁见到蒲松龄毫发无损才微微吁了一口气,而后盯着钱芳片刻后,才收回铁尺,拱了拱手道:“属下错怪钱大人,还望钱大人大人大量。”

钱芳淡淡道:“大人大量说不上,蒲公子高才,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方才某虽试探了一二,但是却也解去了蒲公子的嫌疑。”

谢婴宁深吸一口气,而后轻声道:“如此就谢过钱大人。”

“谢过某大可不必,公事公办而已。人,谢大小姐尽管带走,某也不会留,包括你六扇门的捕快稍后也都会尽数释放,这就是某的诚意了,但是也希望大小姐能给点薄面,接下来不要继续为难我北镇抚司才是……”钱芳微笑道。

话毕,钱芳微微一挥手,那两个缇骑已经退开,任由蒲松龄走回谢婴宁身侧。

谢婴宁看了蒲松龄片刻后,轻声道:“没事吧。”

“运气好,没下诏狱。”蒲松龄应道。

谢婴宁闻言不再说什么,而是再度冲着钱芳一拱手就要离开。

钱芳也没有阻拦,只是继续淡淡道:“谢大小姐,花魁失踪案兹事体大,接下来还望六扇门万勿插手,否则伤了你我两家和气,就是某不愿的了。”

堂堂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如此低调恐怕是上任来的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