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地一下,梁伊依觉得自己头痛的像是要炸开一样。
肝癌!晚期!恶化!抢救!
这八个字像是八个千斤重的铁锤,一下接着一下,彻底粉碎了她的心脏;她睁着眼睛,眸光渐渐涣散,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整个人像是都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四肢都冻的僵硬发抖。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泪已决堤,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爷爷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却一直瞒着不说,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病入膏肓了,你爷爷不让告诉你,觉得你回来也没什么用,徒增伤悲罢了,还不如,让你好好的考完试。”李玉茹紧握着女儿冰凉手,泪如雨下。
闻言,梁伊依垂下眼睫,她在懊恼、在悔恨,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去外地上大学,陪在爷爷身边多好。
02:15
“叮——”抢救室的大门终于开了,抢救工作结束,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病床上的老人瘦的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和一张蜡黄且满是褶皱的皮囊。
望着梁伊依他们的眼神混沌不已,发散的目光最终落到了梁伊依的身上。
梁伊依从爷爷的眼睛里看到了……爷爷,在对她笑!
缓慢行至病床边,“扑通”一下,梁伊依双膝跪地,跪地声音的这么响,膝盖应该很痛吧?只是,她的心好像麻木了,神经系统也似乎瘫痪了,膝盖痛与不痛,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梁伊依抬起颤抖的双手握住爷爷如枯骨般的手,硬是将险些夺眶的眼泪逼了回去。温柔的回望着爷爷,她露出一抹笑,道:“爷爷,伊依回来了。”
梁爷爷含笑点头,“回来啦,考试……还顺利……吗?”爷爷的声音不大,话也说的不利落。
梁伊依重重的点头“嗯,很顺利,只是分数还没下来,所以爷爷要陪着伊依揭榜,看看您孙女这次,能不能照旧金榜题名。”
她一得知爷爷生病,立马就往家赶,还是半路在手机上跟校长打的招呼。
梁爷爷神色为难“伊依,爷爷……”
“爷爷……”梁伊依知道爷爷要说什么,赶忙出声打断,她刚开口,见爷爷的脸色渐渐严肃,她的声音蓦地转小,到最后都没声了,爷爷的威严她从来都不敢冒犯。
梁伊依耷拉着脑袋,晶莹的泪珠不争气的滚出了眼眶。虽然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真到面对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难以承受。
梁爷爷转而看向梁伊晴和梁其琛,费力抬起插着输液管的手,朝眼泪汪汪的姐弟俩招了下手,示意他们过去。
梁伊晴牵着弟弟走到梁伊依旁边,也跪了下来。
梁爷爷看着姐弟三人,才再度开口“人……这一生,或长……或短,谁都要经历……生、老、病、死,既然……避无可避,我们就该……坦然面对,现在是……我,以后会是你们的……爸爸、妈妈,我们早晚都要离……开你们的,所以你们必……须学会坚强,学会面对……爷爷说的,你们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一句话,三道音。
见孙子们听话乖巧,老人欣慰的笑笑。
他看了看床尾那头站着的儿子和泣不成声的儿媳妇,旋即转眸,再度将目光落在梁伊依的身上,握紧的些掌中梁伊依柔软且透凉的手。
“伊依,你是大姐,要比弟弟、妹妹……还要坚强,因为,只有你坚强了……你才能去安慰你们的爸爸、妈妈……不让他们伤心之余……还要操心你们的情绪……明白吗?”
“明白。”
该嘱咐的都嘱咐完了,老爷子扭过头,望向天花板,过分洁白的天花板上竟显现出逝去多年的妻子的容颜,他勾唇笑了。
“最近……你老是托梦……给我。”老人望着天花板,眼里流露最纯粹的爱意,含情脉脉的说出每一个字。
“爷爷……”梁伊依轻声呼唤,她知道,爷爷刚才的那句话是跟奶奶说的,爷爷,好像出现幻觉了!
梁伊依愈发紧张了起来,“爷爷。”她握紧了爷爷的手,试图拉回爷爷的思绪。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不对,纷纷加入了梁伊依的战队。
老人好像听不到他们的叫唤,也看不见他们,他唯一能看见的只有他深爱的妻子。他继续扬唇发声“你跟我说,你想我了,让我过去陪你,好,我这就来。”莫名的,这句话居然说的十分顺畅,如果,这不是爷爷此生最后的一句话,就更好了……
爷爷会心一笑,为他的这一生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02:55
夜太深了,阳光还无法照射到,就好像生命丈量不出死亡的深度。
爷爷离开的这一刻,梁伊依不知外面是明亮白昼亦或是璀璨星空,在她面前的,只有漫无止境的黑暗,像是深沉的夜,静的人心口发闷。
时间像是在那一刻凝住,既不能前进,也无法后退,直到很久以后才开始正常运转。
宾山别苑,书房。
傍晚时分的夕阳红的像火,光明而又热烈。橘黄色的光透过窗子照在墙上像是从人的心里折射出的光芒。
天边银灰色的云缓缓流动着,太阳被一笔一笔的涂去,最后只剩下一片椭圆的黑色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