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068忆南堂1
作者:心付笔端      更新:2019-10-12 16:05      字数:3702

乾清宫,东暖阁内……

“小主……”菱香为澜乔系上衣襟的扣子,脸害羞地看向她,支吾其词,道,“本该是有嬷嬷告知小主的,可不知为何,昨夜在敬事房,迟迟未见嬷嬷现身。后又因为……因为……总之,小主,这行房之事是您头一次,可您却什么都不知道,不知……不知……”菱香欲言又止,私密之词藏在嘴里吐不出来,急的她直跺脚。

澜乔自是知道菱香所指是尤云殢雪之事,但她总不能告诉菱香自己仍是完璧之身,若是真叫她知道了,她还不得跟念经似的惶惶不安起来。如此,她便支支吾吾道:“菱香,我与皇上的关系你大可放心……”我们……还不错。

菱香尤不放心地看向澜乔,问道:“可见了红?”

“红?什么红?”难道做这种尤云殢雪之事,还会来红么?

菱香瞿然惊觉地看向澜乔道:“难道没有么?”说完,她便急着绕过澜乔朝床榻而去。

澜乔转身一把手拽住菱香的衣服,道:“你干什么去?我刚是玩笑之言,别看了,怪……不好意思的。”

菱香转过头,认真道:“小主,这是比天大的事情,奴婢昨夜一宿未合眼,生怕小主不明这些事,又无旁人告知,惹出笑话来。”

澜乔笑笑走过去,搂住菱香肩膀,道:“你多虑了,有嬷嬷告诉的,只是人到这里告诉的。毕竟是那种事,我怎好句句都告诉你。”澜乔眼睛一转,又道,“好了,你先出去吧,我要小解。”

菱香看了看床头前,道:“那奴婢就到外头等着。”

菱香走后,澜乔走到床旁,徘徊不止,抓耳挠腮。忽地,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后狠咬了一口,见其冒出鲜红的血珠来,便将其挤到床上。似觉血量少,又挤了挤,可尤嫌不多,便又咬了两个指头,将挤出来的血珠滴到上面。这般血红的一小片,她便放心了,只是手指肚丝丝作痛。

澜乔出了东暖阁,不忘手端着玄烨赏赐的棋围棋,菱香见状即刻迎了过去,接过围棋道:“小主,您出来啦。小主,您是头一次到长春宫请安,咱们还是快些吧。”说完,她嫌碍事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围棋。

“行,那这棋盘……”澜乔四顾看了下,见子清从乾清门而来,便上前道:“子清,今日是你当值啊?”说完,她想到子清对自己的爱慕,便后悔开了口。

子清行礼后,想到澜乔昨夜侍寝之事,便怅惘道:“是的,今日是我当值。”子清看到澜乔手上端着的棋盘,黯然问道,“皇上将这赏赐给你了……”

澜乔礼笑道:“是啊,因为缺了一个子,所以皇上把它给我了。”

子清稍一思衬,问道:“莫非是你偷走了那颗黑棋子?”

澜乔赧赧垂下眼帘,细语道:“你怎知道?”

子清言笑道:“那日我与皇上下棋,后竟发现少了一颗黑子,为此,皇上可是差点要发落了一干伺候的宫女太监,不想,他竟突然和缓了脸色,突然不怪罪了,还露出笑意……”子清有些吃醋道,“其实那时我便想到此事定与你有关。”

菱香见时辰不早了,在旁提醒道:“小主,咱们还要去请安呢。”

听此,澜乔恍然,但看了看菱香手里的围棋,便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子清见此,道:“可是要急着去长春宫给钮妃娘娘请安?如此,可将此物交于微臣,微臣会找人将此物送到小主宫中。”

这般,澜乔温婉道:“那谢过曹大人了。”说完,她绕过子清,朝乾清门而去。菱香则羞涩地将围棋交于子清手中。

“澜……不,小主,此刻乾清门正在御门听政,你可走后门。”子清叫住道。

如此,澜乔又原道返回,朝后门而去。

途中,菱香忍不住啧啧称赞道:“这从前听闻皇上身边的曹大人,风度翩翩,气度不凡,如今见到了本人,才知道传言非虚。”

澜乔促狭道:“你可是心悦于他?”

菱香红着脸急道:“小主休要胡说,人家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堂堂的御前侍卫,日后定会得皇上指婚的,又怎会瞧得上我。”

是啊,她是皇上跟前的御前侍卫,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日后定会娶得亲贵之女,那才是门当户对。或许他从前对自己的帮助与倾诉,不过是他平日里风流韵事中的一件,所以不必放在心上。若真是放在了心上,尴尬之意呈现在脸上,那才是危险重重,搞不好就被人说成是“私通”。

临到了后门,澜乔见竟有一穿着朝服的官员站在门口。不是说皇上正在乾清门御门听政么?为何会有官员在这里?难道是新入京的官员,走迷了路?

“这位大人,你可是走迷了路?御门听政在前面,不是这里。”澜乔说话之际,那人转过身来,却是一花白胡子,高鼻碧眼的洋人。若是旁人见到洋人,必会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可澜乔却不同……

因虽倏忽经年,风华终散,可当年情景,却常常萦绕在脑际。是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和澜乔一起生活在南堂,对于澜乔来说视为兄,视为父的南怀仁,南大人。只是,多年过去,他已不再是年富力强,能背着自己的模样,而是变得饱经风霜的脸上多了许多刀刻的皱纹。

澜乔知道,自杨光先诬告后,汤若望和南怀仁等人便被下了大狱。只因汤若望事先将自己送回到家中,这才免了自己的牢狱之灾,未获牵连。但时隔多年后,玄烨诛杀权臣鳌拜,自此南堂的人得到平反。只是那时,汤若望已经离世,而钦天监一职由南怀仁上任。

“微臣南怀仁给小主请安,小主万安。”南怀仁拱手礼道。他虽生活在大清多年,语言甚是流利,但还是免不了有异调。

菱香本想催促澜乔去长春宫请安,不想却看到澜乔眼睛噙泪,十分感伤的样子。

“小主……”

澜乔竖起手,一步一步地走上前,随着故人面孔的接近,澜乔原本噙在眼睛里的泪,如颗颗透明的明珠低落。见此,南怀仁似感受到了什么,可他却又不敢确认。可皇上身边的侍卫曹寅叫他等候在此,只说会有故人相见,难道皇上口中所说的故人,便是眼前这个哭的跟泪人似的姑娘么?

“南师兄,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rose啊,我是……我是rose!”澜乔颤声说了出来。

菱香在旁听的十分糊涂,可见澜乔如此动容感伤,她便知道面前这个洋人定是个对澜乔来说十分重要的人。

南怀仁凝神看向澜乔,匆忙上前两步,却也不敢再靠近,眸光颤悠道:“rose?你是rose”

澜乔猛地点了点头,应声道:“南师兄,我就是rose,是从前在南堂喜欢调皮捣蛋的rose。”她低头,携了携眼泪,又笑着抬头道,“见到你真好……”

南怀仁本想拥抱住澜乔,但顾及澜乔的身份,因她已不是从前的孩童,便止住道:“我也是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这里再见到你。我回京述职,去过你家找你,可你的家人说你嫁人了,我便每日为你祷告,祈求你能喜乐度日,生产时不要难产,夫君不会恶待你……”说着,说着,南怀仁已经泣不成声,直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澜乔亦是潸然泪下,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凝望南怀仁,问道:“我走后,你们可还好?玛法他走的时候痛苦么?那些把他关起来的人,可有对他用刑?”一说到这,澜乔心痛的直想哭。

南怀仁欣慰道:“老师他走的很安详,皇上和太皇太后是顾念老师的,就是上了大堂,老师也是坐着受审的。虽然是被判了绞刑,但太皇太后坚持要放了老师,我想这也必是皇上的意思,所以,老师并没有被判死刑。只是……祖白,有泰他们……他们被凌迟处死了,死的很痛苦。”

这些是澜乔所不知道的,所以一听到这样的事情,她便如有心如刀割,肝肠寸断之痛。因那些人皆是与她生活在一起的师兄,皆是德才兼备,谦逊和善的人,不想竟受如此患难,真是听了后令人悲叹惋惜,伤心欲绝!

南怀仁道:“对了,澜乔,你是怎么成了皇上的妃子的?皇上可知你和我是认识的,还有老师?”

澜乔点了点头,道:“他是知道的,我想今日你我能相见也是他的成全。”

听此,南怀仁欣慰笑道:“当初老师成□□着你学习汉学,让你背汉书,还日日在你面前夸奖当今皇上如何的勤学苦读,他还让你以皇上读书的时间来要求你。可竟想不到,如今你居然成了皇上妻子,看来这是天意啊!”

澜乔嗔怪道:“师兄糊涂,什么妻子,皇上的妻子是皇后,我只是区区庶妃。”

南怀仁摇摇头:“大清的婚配不合上帝的心意,夫妻本该是情谊相投的,可大清的婚配却是生拉硬扯的。”南怀仁不断地摇头,“相信我,你才是和皇上情谊相投的,你才是他真正的妻子,是他的身上的一根肋骨。”

澜乔嗤笑:“南师兄,你还是老样子,一副憧憬神圣爱情的样子,那不知你这些年可有遇到你的良人啊?”

南怀仁并没有露出惋惜,而是坦然道:“我身为传教士,传教是我终身的使命,因而我早已经许配给了耶稣,当致死忠于他。”

菱香见两人的对话没有刚才那般伤痛,便上前道:“小主,咱们还是去长春宫请安吧,恐怕误了时辰啊。”

听此,澜乔不舍地看向南怀仁,十分不愿意离开,似能和他说上一天一夜也不会疲倦。

还是南怀仁先开口道:“小主,微臣耽搁你太多时间了,您还是去做您该做的事情去吧。”

听此,澜乔悻悻道:“那南师兄,我先告退了。”说完,她脚步缓慢地走向后门,时不时地还回头看向南怀仁,南怀仁亦是不舍地看向澜乔,直到澜乔的身影消失不见。

直到出了门,澜乔才意识到时间的紧迫。她虽是伤感之情还没有消散,但她想,如今见到了南师兄,若想日后能多多见他,让他放心自己的境况,倒是要更加的小心谨慎,别让旁人抓住自己的错处。这样一来,她一边快步走,一边用绢帕擦拭眼泪,直奔长春宫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