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天地有情
作者:碧野山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522

任民来到另一个床位,看了一会儿件天蓝色的衣服也不错,问摊主:“那件羽绒服多少钱?”

摊主顺着他的手指方向说的是蓝色的那件吧,六十,不过这件不是羽绒的,是棉的,您来一件?”

价格可以,但不是羽绒服,任民摇头,离开

又是一个床位,比较阔气,悬挂的衣服品种繁多,有两个售货员,那个摊主竟然是郝前程妻子常思梦,正接待顾客,不过任民和常思梦暂时谁也没认出来谁;另一个售货员闲着,见任民走来,微笑:“先生,您看看需要哪件衣服?”

商场里,大家都在微笑,任民受到渲染,也跟着微笑,盯着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

售货员继续搭话:“您是自己买?还是给别人买?”

任民说:“我想给媳妇买一件羽绒服,要鲜艳的。”

售货员指着两件粉色的衣服:“这两件很好,即鲜艳,质量又好,现在街上满流行呢!”

任民一看,大喜,太好看了,比刚才看见那件还漂亮,小梅穿上一定会喜欢,就立即点头,问道:“多少钱一件?”

售货员见他感兴趣百二十快,就剩下这两件了,您要是真心买,就算您一百块,怎么样?”

一听价格,任民心里又凉了下来,他太喜欢那两件衣服了,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太贵了,五十块钱怎么样?”

售货员见他如此砍价,笑了:“您开玩笑吧!您好像不真心买!”

任民忙说:“不不不,我绝对真心买,可就是来的匆忙没带那么多钱,兜里就剩下五十块钱。”

看看,任民也学会打肿脸充胖子了。这时,常思梦接待的顾客交钱、拿衣服离去。

售货员是雇员,无权做主,面有难色:“那就不好办了,我们的衣服都是有进价的,而且货真价实。您给的价格太离谱啊!这……”

常思梦这时才抽出空来,转脸问雇员:“怎么回事,还没谈妥?还差什么?”

售货员如实反映:“老板,差钱呗!这位顾客只带五十块钱,就想买这件衣服。这不是……”

常思梦开始正眼看任民,仔细端详,一指:“哎呀,你好像在市场卖菜吧!”

任民也认出是郝前程妻子,微笑:想起来了,美丽善良、端庄典雅的军嫂,原来你是老板啊!”

常思梦微笑:“真巧啊……”

两人寒暄几句后,任民觉得有门,说道:“我今天忘带钱了,兜里只有五十块钱零钱,军嫂啊!你看……”

常思梦当然听明白了,微笑地:“……好了,看在咱们有缘,再看在你对媳妇这么好的份上,我决定五十块钱卖你一件。”

任民心想,真是遇见贵人了,当时感激的几乎要磕头,真的,这件衣服要是拿回去,小梅该有多么高兴啊!

任民急忙给他敬个军礼:“哎呀!军嫂,你果然美丽善良!我谢谢你了!”

常思梦见状,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即天真、又幽默,不禁笑了。

衣服买到手了,任民与她告辞,美滋滋的,刚走出几步,就听常思梦叫他:等一下!对了,你回来!”

任民转身看她,来到柜台前,有些懵,他以为常思梦变卦了:“怎么?军嫂啊!是不是这件衣服卖赔了,后悔了?”

常思梦笑说:“哥们,我觉得你这个人很有意思,很可爱,不过,你给了我五十块钱,我的确有点后悔了。”

果然是这样,任民心里清楚,这件衣服在别的柜台绝对买不来,到口的香糖刚沾上嘴边就要吐出来,刚才的高兴劲一扫而光,遗憾地把衣服放在柜台上:“好吧,我退给你,怎么样?”

常思梦把五十块钱递给任民。任民接过钱,觉得商人就是商人,唯利是图,没什么说的了,遗憾地转身就走,心里暗骂:妈的,人要是落难,办什么事都不顺当。这时常思梦说:“哥们,把衣服拿走啊!”

任民暗自生气,这个娘们还耍笑我呢!迈步疾走,“蹬蹬蹬”下了楼梯来到了二楼,转身继续下楼梯,忽地觉得有人使劲拽他胳膊,随后有人说话:“看你,真是急性子,走那么快干嘛?”

任民站住一看,原来是常思梦,她左胳膊上挎着那件羽绒服呢,人也含笑。任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苦笑:“我说老板娘,咱们两清了,还想咋样?”

鉴于常思梦刚才的行为,任民把“军嫂”立马改成“老板娘显有疏远和鄙夷之意。

常思梦多聪明?哪能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忽地含情看他:“没想到啊,你说话还真有水平。刚才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跑了。”她边说,把衣服塞给任民:拿着,刚才我想了一下,觉得你这个人就好像跟我有缘似的,记得你在菜市场赠给我一把芹菜,那天我正好过生日,你还是第一个祝福我的人,我一直没有忘记那个好日子,所以我觉得应该把这件衣服回赠给你才对,不应该收钱啊!”

真是灯不拨不亮,任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女人并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样,赶紧赔笑:是谢谢你,美女,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啊!好吧,衣服我拿着,不过这五十块钱我必须给你,你这衣服也是有进价的。”说着,把钱塞在常思梦手里。常思梦哪里肯要?就往回塞。两人就这样推推让让的好几次,最后,常思梦说:“哥们,你别误会,我给你这件衣服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我看得出,你对老婆一定很好,我最喜欢这样的男人,真的,你就收下衣服吧。”

任民心里忽地为郝前程能有这样心地善良的媳妇祝福了,不过他还是不想说出自己与郝前程的关系,笑着看常思梦:“美女啊!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真是个好女人啊!看来我真的没有看错你!你家先生娶到你这个妻子真是有福气!你看看,衣服我不是收下了嘛!不过这钱我必须给!你的心意我领了,你也别误会!我虽然是个小人物,但好歹也是个男子大丈夫,不会白白要你的东西的。”

常思梦竟然愣住,一时语塞,片刻,眨眨眼:“你好像当过兵吧?刚才你的那个军礼很标准呢!”

其实,任民刚才敬礼并不是故意的,而是太高兴了,就不由自主地行个军礼,军礼,对他来说只有值得敬重的人才会享受。不过,任民怕常思梦顺藤摸瓜地继续问下去,就否认:没当过兵,对了,美女,你把钱收下吧,如果你不要钱,我回家也不好交代啊!”

常思梦睁大杏眼:“怎么不好交代?”

任民说:“怕我老婆多心啊!还以为咱俩有什么事儿呢!”

常思梦捂嘴大笑,金枝乱颤:这个人就是有意思,说话真有趣!你也不想一想,咱俩能生什么事儿?”

任民一听,也觉得自己好笑,人家是老板,自己是什么?最后,任民还是对常思梦千恩万谢,不过说什么也不想白拿人家东西,硬是把钱给了她。常思梦扭不过他,无奈,只好收下那五十块钱,望着任民离去的背影,心里却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和冲动,觉得跟这个人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似的。

多少天了,任民没有像今天这样兴奋,又如同打了胜仗凯旋而归一样。他大踏步进屋,把崭新的羽绒服放在写字台上,等待着小梅像“喜儿”那样,如同小鸟扑向自己,欢快地唱起歌来……

不出所料,得知这件羽绒服的来历,小梅果然感激无比,忽地紧紧抱住任民,这哪里是件新衣服?分明是夫妻之间的挚爱啊!

不过,接下来就出乎任民意料,小梅没有欢呼雀跃,而是大哭起来,捶打他的后背:“兵哥哥啊——!我的傻哥哥——!你真是个傻子,你怎么这样傻?我不是有衣服穿吗?你干嘛把皮大衣当了,你这个傻子,这羽绒服我穿在身上是觉得暖和,可我心里能好受吗?”

任民急忙安慰:“小梅,你辛苦一年了,也没买件新衣服,这不是马上过年了嘛!应该给你表示表示嘛!”

小梅哭诉:“傻子,可你的皮大衣没了,冬天多冷啊!”

任民微笑:“傻丫头!我还有棉袄嘛!再说冬天我也不出摊了,大衣放在家里也没用了,以旧换新,咱不吃亏!”

小梅哭声更大,使劲捶打着任民的后背:“傻哥哥……”

是酸甜?是悲喜?还是人间真爱的表白?两人百感交集,紧紧拥抱着……

终于过年了,中国人的传统节日,普天同庆。

离五原市千里之外的任民家乡,到处白雪皑皑,大地一片银装。乡村,农家小院,家家喜庆,今年收成不错,粮食获得了大丰收,近期又接连下了几场大雪,瑞雪兆丰年,人们盼着来年更是个好年头。今天是大年三十,中午刚过,村子里已经6续传来了鞭炮声。

任家的门边窗前已经贴好对联,任和跟父亲站在院里欣赏。任父不住地点头:“好小子,你的毛笔字还真不赖呢!”

任和立刻回答:到您的夸奖,不容易啊!要不是过年了,我可得不到这个殊荣呢!”

任父笑着骂道:“妈的,书念多了,也学会嘴贫了!”

门开,一股热气跟着冒出来,任母伸头问道:“你们爷俩完事没有?该吃饭了!”

任父说:“马上,还差猪圈什么的。”

任和与父亲手拿对联,一个向猪圈走去,一个向马车走去……

一会儿,任和进屋,又出来,手里拿着一挂鞭炮,系在竖起的木杆上,点燃。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传来,任和捂着耳朵向屋里跑。

屋里,早已充满节日气氛,桌上摆满了酒菜,一家三口坐在炕上开始吃饭。

任父喝了一口酒,夹菜,仔细咀嚼、品味。

任母往儿子任和碗里夹了几块肉,疼爱地说:“任和,你多吃点,看你在大学念书念的,人都念瘦了。”

原来,任和真的不负众望,考上了大学。不过他知道家里不宽裕,就极力节省费用,放寒假回家,家里人都说他瘦了,母亲见状,心疼不已,这不,趁着过年改善伙食,希望他好好补一补。

任和很懂事,知道父母的艰辛,看着慈祥的母亲,忙给父母夹菜:光顾着给我夹,你也吃。你和爸为了供我上大学,平时省吃俭用的,也多吃点。”

任父似乎松口气,说道:“任和,幸亏这两年收成好,要不可供不起你念大学啊!”

任和说:来!我给您倒杯酒!”

……

外面,鞭炮声越来越密,忙活一年的乡亲们释放出心中的热情,用喜庆来表达对生活的渴望……

父喝了一口酒,咂咂嘴品味几下,随口说道:“就是到干活的时候缺劳动力啊!要是你哥在就……”老头忽地想起以前一提到任民,老伴就伤心,感觉不对,看看老伴,赶紧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一句话,勾起了母亲对儿子的思念,任民出走几年了,毫无音信,怎能不令亲人牵挂?任民到底去了哪里?现在是怎么了?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一系列问号始终在母亲脑海出现。多少个日夜,母亲没有睡好觉,多少个日夜,母亲伤心地流泪。星移斗转,游子消息渺茫,儿子是不是生了什么意外?她有时都不敢再设想下去了……

刚才,老伴就是不提任民,任母也在想念,只是想到过年了,图个喜气,就强压思绪。老伴无意说到自己的伤心处,任母就把筷子放在桌上,两眼呆,愣了一会儿,犹如决堤洪水,**出来,一声掩面哭了起来。

老头后悔自己言语不当,轻声劝道:“这大年三十的,哭什么啊?行了,别哭了!”

任母哭声更大,声音凄凉。任和眼圈一热,也开始擦眼泪。

本来两个儿子,却有一个不在眼前,任母看着任和,触景生情,就问眼前这个儿子:“任和啊!你跟妈说实话,你想不想你哥?”

任和伤心地说:咋不想?小时候都是哥带我玩,我要是挨欺负,都是哥护着我呢!”

任母继续哭诉:“老头子,你看看,这哥兄弟的都这么想,我这个当妈的,能不想吗?那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想到任民,任父也伤感起来,略带埋怨地:“这个混蛋小子,也真是的,这长时间了,也不***来个信。”

任母说:“你没听他临走时说的话吗?”

任父问任和:“任和,你哥他说什么来着?”

任和答道:“哥哥说不混出人样来,绝不回来。”

任父用力放下筷子,生气地:“这是什么话?混出个人样来?说的轻巧!在外面是那么好混的?要是好混人人都出去混了!再说了,混不出人样,就不回来?怕啥?”

任母止住哭声,指着任父说:“这孩子死犟死犟的,就随你这老家伙!你说他怕啥?还不是怕人瞧不起吗?”

任父不解:“怕谁瞧不起?我怎么就不明白?”

任母说:“你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任父盯着老伴,疑惑:“我还真不明白。任和,你说,什么意思?”

儿子只好直言:不是怕刘云家瞧不起!”

任父还是不理解:“怕啥?咱又不欠她家钱!”

任母:“让我怎么说你呢?这是钱的事吗?”

任和担心二老争论不休,就往好处着想:“好了,咱不说她家,就说我哥。我看他一定没事,他就是好脸,说不定哪天想开了,就会立即回来。你们就放心吧!”

任母说道:“但愿这个傻小子能够早点开窍。这过年了,大年三十的,不知道他在外面能不能吃上饺子啊!”说罢,“呜呜呜——!”又开始痛哭:“任民——!你这个傻孩子,妈在叫你回家吃饺子,你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