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章 新生活
作者:司寒包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627

通天脚上的石膏像只白靴子,踩在地上咔咔闷响。穿着白靴子,通天到公司办理辞职手续。自从老丫回来后,通天一直就想辞职,哪怕见不到李小泡,他也觉得难受。

按照惯例,这月工资下月开,但主任听说通天要辞职,双眼放出奇异的光彩,愣了二十秒后,他跟会计说:“不用拖,马上结清!必须结清!转账太慢,直接现金!”,他又跟通天说:“通天呢!我代表公司感谢你工作期间对我工作的大力支持!我无比的感谢你!希望你今后有更好的展!”。无比二字听得出来,是咬牙说的,还拉着长音。

被一个人讨厌偶尔也有好处,至少这次通天没看到拖欠农民工工资的事件生。

最后一次看主任的白眼,是他管通天要电脑密码的时候,通天很扭捏地说:“密码是,你儿子没**!”

主任眼珠有些突出,前额青筋鼓起,粗气直喘。

马屁张验证了密码的真实度,回来报告:“主任没错!你儿子没**!”

捏着工资,通天灰溜溜地一瘸一拐地逃走了,度很快,因为无意中他瞥到了主任的手离剪刀很近。

在公司通天没有看到李小泡,那张她的转椅空着,显得绣着福字的靠垫那么孤单。最后看了那椅子一眼后,通天的心很难受。在电梯里,他甚至想去楼顶天台看看,不知为什么,手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按了

一切都应该有个了解,不能没完没了地煎熬着,哪怕李小泡还在公司通天也会辞职的。在公司李小泡是通天的庇护,让通天觉得自己一直显得不像个男人,时间久了。再厚的脸皮也经不住所有人刀子般的眼神来刮,更何况她走了。李小泡在医院走了后,脸皮一下子薄了,甚至通天都感觉到自己是赤身**的。

离开了公司,站在大街上。通天一点也没有得到自由的兴奋,相反是无比的失落,通天的心理拒绝承认是小泡地原因。

工资的零头是个五角硬币,通天买了棒棒糖来安慰自己,吃着吃着竟然掉下泪来,很委屈地打电话给老丫。说:“我辞职了!”他想在老丫那里得到些安慰。

很巧。老丫正为一篇稿子愁。因为改得不好刚刚被主编说了两句。正在气头上。接了通天地电话她很生气。愤愤说道:“为什么辞职呀?你不知道现在经济危机工作不好找吗?刚买地房子分期每个月就两千多。我这点工资刚够吃饭地。你给我马上找工作!我现在烦着呢!”说完气哼哼地挂了电话。

对着嘟嘟响地话筒。通天委屈地说:“老婆!我知道你烦!可我也烦呀!”

通天想:小泡要是在。肯定会带我去散心。可她不在。在地话也不是我老婆。

命运是个什么东西?上帝玩人地魔法吗?

进入了生活地角色。女人是不是都要物质起来?那些我心中无比喜爱地清纯优雅哪里去了?通天苦恼地想。

“还好我有住房公积金。省下不少利息!”“这儿地物业费挺贵地!”“我看楼下贴着要安管道煤气地通知。又要一大比银子了!”“我说话你听没听?别鼓捣你地破脚了!”。盯着稿件。老丫一直在叨叨。还有空把一本书砸到通天头上。

没有床,地面上的榻榻米都是床,翻着跟头睡都显得宽敞。不知为什么,通天想起了他从前的狗窝。旧地板上他坐着看老丫醒来。恍如隔世,他十分想念。竟流出泪来。

老丫吃了一惊,说:“看动物世界你也能哭。真神!”

没有安慰,只有一个从前通天曾喜爱过的背影,只不过那个背影永远留在狗窝里了,而狗窝已经面目全非,成为别人的新房。

谁说同床异梦,为什么现在连梦都没有了呢?通天想。

老丫叨叨了很久,通天的头都大了,只好跟着老丫去办结婚证。

这时已经很冷了,街上地行人都裹得很严实,像一个个成精的粽子在走。

几条长椅上坐满了一对对的男女,有老有少,有办离婚的也有要结婚地,很滑稽。

“下一个!”有人在喊。

老丫把通天推醒,说:“擦擦你的哈喇子!”

通天迷迷糊糊地擦擦嘴,起身跟着老丫走去。

“照片介绍信户口身份证都带了吗?”桌子里面的老女人没精打采地说,态度极不热情,不像给人办理结婚证的,难道刚离了婚对即将结合的人心生嫉妒?

“老公我们什么时候拍婚纱照去?拿着崭新的结婚证!”老丫盯着鲜红的大印兴奋地说。

老公,这个字眼有点刺耳,至少通天还没有习惯。一个称呼因为有张叫结婚证的纸而被改变,从前老丫叫他天,他觉得与众不同,现在叫他老公,他和万千爷们混为一谈。在周末的商场,有女人大叫老公,所有被结婚证改了称谓地男人肯定都要回头。这么混淆听觉地称谓,干嘛还有这么多人来叫?通天胡思乱想。

隐约地记起,李小泡也曾叫过他老公,此时听老丫叫起,通天心里很是别扭。

“你还是叫我天吧!不大习惯!”通天说。

“叫老公多亲密呀!”老丫不解道。

“叫名字就不亲密了?”通天坚持己见说。

“你怎么这么较真呢?”老丫嗔道。

“没有!就是不习惯!”通天见老丫生气,语气软下来,小声嘟囔。

“老公老公老公!”老丫拽着通天的耳朵冲耳道喊,震得通天浑身抖。

因为老公地称呼,一个老婆和一个老公在人行道上起着幸福的小冲突。

“你看你,照个结婚证都苦着脸。”老丫看着结婚证上地通天有些不满。

只见结婚证上的通天不苟言笑,像个刑事犯。结婚证上老丫的脸笑如桃花,幸福洋溢,多得几乎快要从照片里淌出来。鲜红的大印压在我们胸前。印章是圆的,怎么那么像手铐地一半呢?

结婚证是个神奇的东西,它把两个人铐在一起扔到一个空间,这个空间统称为家。在家的空间里的男主人被女主人称为老公,女主人被男主人称为老婆。如果生了孩子。男孩统称儿子,女孩统称女儿。孩子管男主人统称叫爸爸,管女主人统称叫妈妈。暂且还不说孩子的孩子。能让世界改变地纸有很多,结婚证是最牛的一个。

“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私有财产!绝不允许别的雌性动物霸占你身上任何器官和部位,你也要离所有的雌性动物避而远之。听清楚了吗?”老丫说,语气中带着命令。

“蚊子要是叮我呢?吸血的蚊子都是母地!”通天狡辩道。

老丫的小白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干掉!”

“可不可以搀老大妈过马路?”通天笑说。

“不行!”

“我上司是个女的!”

“辞职!”

“卖菜的是大婶!”

“不买!”老丫脸上有愠色。

“我老婆是女的。”通天妥协道。

“爱着。”老丫笑了。

初冬的街头,通天和老丫牵着手,踩在枯黄干燥的落叶上,脚下不时响起此时听来有些悦耳的碎裂声,老丫管这时候叫做浪漫。

一个人可以成为另一个人地私有财产吗?通天想知道,又不想知道。在经历了很多以后,通天的脑子又有些混乱。

已经分不清是谁牵着谁的手走在风风雨雨的一年地结尾。这个时候已经物是人非,你手里的那只手还是从前的那只么?

“如果没有房子,你还会回到我身边么?”通天突然问。

蹦蹦跳跳的老丫突然站住,回头看我。那个问题是不是太过尖锐?让她蒙。

“如果有选择,你的爱人还是我么?”老丫突然反问。

她不知道李小泡是谁,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知道通天的生命里小泡曾经闯入,通天是否离开她老丫不知道。通天突然觉,老丫从未问起过李小泡的事,是因为他也从未问起过程宝宝的事,而无形中让彼此都有了尊重?谁又说得清!

通天沉默地看着老丫。

“如果你不能回答,也别让我回答好吗?”老丫哽咽着说。

房子和女人不是两个问题么?为什么都那么难以说出口?好像在公交车上听两位仁兄说过这个问题。甲说有了女人未必有房子。乙接道有了房子就有女人,甲说耶斯。身旁地女孩小声说都去死。

“对不起!”通天把老丫也就是他地老婆,搂在怀里。内疚地说着抱歉,老丫紧紧搂着我的后背,轻微抽泣。就在这个时候,通天看到有雪花飘下来。

老丫说:“别动!”

通天一直就很听老丫地话,没有动。拥在一起的两个人,慢慢成了雪人。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那就停止,这一刻,忘记以往无视未来,就算是逃避也以浪漫地方式。老丫浪漫地幻想着,眼角的泪随着眨眼滴落下来,和空中的一片雪花粘在一起,迅融化,跌落尘埃。

新年的第一个周末,通天和老丫去拍婚纱照。

这么大的城市,为什么把影楼都弄一条街上来?分兵作战收益不是更好么!之所以对排成排的影楼有意见,是因为通天心虚的要命,几个月前他和李小泡来过。

“这家不错,广告吹得很厉害,吹得厉害多少有点实力不是么!”老丫拉着通天的手要往通天和李小泡曾经来过的那家影楼里进,带着手套穿着棉鞋的通天手脚冰凉。

“吹得厉害肯定有猫腻,肯定贵,换一家吧!”通天止步不前,尽量不显山不露水地平静说道。

“你看看,橱窗里的婚纱多漂亮。我同事说这家不错。”老丫坚持。

“漂亮吗?我怎么觉得这么傻呢!”通天扯着老丫的手后退,做最后的努力。

“二位好!你们拔河呢?店里有空调,拔起来才热闹!呵呵!”婚纱店里突然冲出来几个门市,唧唧喳喳地把二人推店里,通天的脚已经软了。

刚刚坐下。两杯味道熟悉的咖啡就端到通天和老丫面前。

“先生有点面熟啊!见过是吧!”一个漂亮地女孩看着通天问。

通天还很年轻,记忆力像刻好的光盘,他记得就是她把他和李小泡的钱忽悠走的,但能承认么?坚决要抵赖,老丫已经在歪头看他。

另一个女孩也认出了通天,看到通天尴尬的样子。恍然顿悟,通天看到她暗暗推了先认出他地女孩一下,微笑着解围道:“告诉你多少遍了!谈单要戴眼镜!别见一个人就说认识!想吓坏人家呀!”

前后过程仅仅十秒不到,谎话说得天衣无缝,老丫没看出来,喝着咖啡看成摞的样册,通天转过头作深呼吸。

女孩暗暗冲通天坏笑,通天冲她龇牙。都心照不宣。女孩很配合谎言的真实度,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副近视镜,估计度数很高,戴着走过来时。人没走直线有些晃。

不只男人会花言巧语,女孩花言巧语起来,更胜男人一筹。每隔两句话,两个女孩就“不经意”地夸一夸老丫,才一刻钟,老丫已经是世界名模的候选人了。哪个女人不爱听好话呢?老丫亦如此,没搀酒精的咖啡就已经让她飘飘欲仙了。

半小时后,老丫被带着选婚纱去了。

先认出通天的女孩看老丫走了,摘了眼镜直揉眼睛。小声说:“先生别怕!我们是讲职业道德地。不会说破地!”

通天尴尬地点头。

“上次的照片那个李小姐已经选走了,她挺漂亮的。这个也不错。”女孩说。

通天呆了。李小泡来过,孤零零一个人把他们的婚纱照拿走了。通天心中一片乱麻。

“不用以为自己是另类,这种事我们这里常有,已经习惯了,刚才差点说破,真不好意思!”女孩歉意十足地说。

通天苦笑给她看,他想:她一定以为我是花心萝卜兼公子,我是么?我认为我!他却没胆量回答自己。

是巧合么?当老丫穿着婚纱出现在通天面前时,通天仿佛听到了下巴跌到地上的声音,老丫穿的婚纱就是李小泡穿的那件。讽刺没完没了,接着愚弄他。按照成套的婚纱搭配,通天又穿上了那件礼服。虽然很得体很合身,但他觉得别扭地要命。

用物是人非来形容这套婚纱礼服里的新人,还有更贴切的么。

因为通天是“熟客”,女孩温柔地多宰了他一千块,通天苦笑,老丫幸福地笑。谎言时时都有,有时候不知道谎言后面的真实更好,就像此时老丫地笑。

女孩交代过那个包包摄影师,包包很讲“职业道德”,没有戳破,只是冲通天微笑。

“先生你好,我是你今天的摄影师,叫我包包好了。先生真羡慕你,你老婆总是那么漂亮!”包包有些得意忘形了。

通天吓得咽了口口水,脑门有想出汗的征兆,万幸,老丫没听出来。

对通天来说,都是重复的内容,没有新鲜感,只要不说破,再怎么重复也无所谓。

老丫是幸福中的人,她无比欣喜地享受着闪光灯下展示自己的每一个姿势。

老丫享受着,通天却在忍受着。

一套衣服结束,老丫去换衣服换造型,通天去厕所透气。

洗手间里的音响镶在吊顶上,一个外国妞憋着嗓子唱着英语歌,时缓时急的歌声从吊顶上飘下来,真难听!这么难听的声音在厕所回荡,便秘地听了会腹泻,腹泻地听了会便秘,通天缺德地想。

摄影师包包进厕所抽烟,给了通天一支,给他点上。

“你头长了!上次没有!”通天说。

“你老婆换了!上次不是这个!”包包说。

通天有想拿烟头烫他的冲动。

喷了口烟,包包说:“还是上次那**作,不介意吧!”

喷了口烟,通天说:“人都换了,无所谓!”

包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似曾相似地动作越来越让通天难受,每个动作都让他想到李小泡,他越来越内疚,想:对老丫我的老婆是不是不公平?哪怕她不知道。我地生活我的婚纱照,不能再有小泡的影子了。床头挂上带着小泡影子的婚纱照,还让我活不活?不是想忘记么?为什么还要说无所谓?我恨你通天。

有了想法后,通天不再听任包包的摆布,在每一个动作拍完的瞬间,他已经设计好了下一个动作,并且主动作好。这让老丫异常欣喜,让包包吃惊。

拍完照回家,老丫洗头,通天做饭。

“老公!帮我洗洗头!头里都是胶和喱,太难受了!”老丫在卫生间里冲通天喊。

“遵命!”通天回应。

放下切大葱的菜刀,走进卫生间,老婆弯着腰背对着通天,脑袋扎进水盆里泡着。通天情不自禁地轻轻从后面抱住老丫,深情地说:老婆我爱你!

“爱个屁!快点!我都脑充血了!”老丫不解风情叫道。

我希望每天都能这样,每天老丫都这样骂我。这个很贱的想法,会不会让婚姻更快乐些呢?通天搓着老丫的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