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妖族巨变(2)
作者:韩兮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8363

镇妖塔在妖仙三岛的正中央,那三个岛之间有铁索相连。

但铁索还在,却再也连不住三岛了,因为它断了,拖在岛上,或断在海水之中。

金桔树还在,桔子也在,但它们枯萎了,变色了。

从果实可以想到,树其实也早就死掉了。

一棵死掉的树,当然就永远不会引来金鸡。没有金鸡的世界,太阳就会永远懒惰。

玫公子等人应该早就想到,阴屠为了自己的魔力,他最早摧毁的应该就是能招唤太阳的金鸡。

金鸡生死未卜,金桔树已死,太阳当然永远不会再现了。但岛上死的却不仅仅是一棵树,还有人,妖人。

三岛之上躺满了人,妖仙岛的人,死人。

人家说蓬莱,上方与瀛洲上从来只有生没有死。但如果他们看到眼前这个景象,他们就明白,他们错了。

死妖,整整布满了妖仙岛上的所有角落。

死人是一种恐惧,但绝不是危险。

妖皇经过上古三十六年的浴血,对死人早已不恐惧了,虽然那是他的族人。

因为恐惧是没有用的,你必须面对,面对带来恐惧的危险。

除了七条飞腾的恶龙外,危险来自于妖仙岛的四面八方,只要有海的地方就有它们的身影。

船,同样载着死亡的船,密密麻麻的,没有嘴,却张着血腥的口,象鲨一样的船,无数艘,将孤零零的镇妖塔围了个水泄不通。

玫公子最不想见的场景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阴屠的船队将龙人国覆灭,继而将妖仙岛屠炭,现在只剩下他的父亲,妖皇。

妖皇除了死,也没有其它的选择了,他被化身后的七条恶龙侍者包围着。

恶龙侍者为什么不迟迟进攻?玫公子相信,这种僵持已经不止几日了,因为龙人国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他真想不出来,生过的海战到底持续了多长时间。他相信这时间很长,因为父亲的眼神中传达的是一种疲惫。

父亲也在看着他,玫公子现父亲的眼神果然在看着他。

其实,对于妖皇来说,僵局并不存在,因为他可以选择的。死或者降。

但他选择了等,他似乎非常清楚玫公子会来,最后一眼,除了最后一眼以外,没有任何话语,只剩下满意地笑。

这笑不是在招唤,是种拒决。

当玫公子从那穿过空间的眼神与微笑中读出了这点时,一切都晚了。

拒决就是拒决。玫公子大喊着:父亲,不……

伴随着喊声,他冲下了山,离开了龙人国,冲进了大海之中,但一切都不会等待的。

喊声终于淹没在一种来自于大敌深处的呻吟声中,玫公子的身体也在这呻吟声中失去了力量。

如火山一样,妖皇终于引动了镇妖塔的威力。他必须这样做了,因为再迟一些,那个傻孩子便会自投罗网。而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引动就是为了要见到儿子的最后一面。

爆了,镇妖塔的爆是可怕的,地下的岩浆顺着镇妖塔喷涌而出,大敌终于愤怒了。

无颜在湖中小岛的时候感到了天地的怒吼。

天亮了,火一般地明亮,紧跟着,天空下起雨,岩浆雨,这就是天火。

天火在妖仙岛的上空,然后落在海里,落在妖仙岛上。

这是一场海上的葬礼,妖族从此消失,陪葬的则是魔界的哪些鲨一样的船以及没有灵魂的兵。

妖仙岛变成火烧岛,妖仙岛周围的海水也变成了赤流,红色的谁,掀开的巨浪让一切都将融化。

玫公子本案例已经扑到了海水之中,他狂喊着,拼命向妖仙岛的方向游去,但热浪根本就不允许他出任何力量。

终于,他被海水打回了龙人岛,失去了只觉。

与他同样被掀到龙人岛上的还有那七条恶龙。

恶龙们围着妖皇,战斗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他们已经疲惫了,只能勉力地盘旋在空中,他们奇怪,他们为什么无法对付一个带着面具形象枯木的老头。

如果冷血在这里,也许战斗早就结束了。

但冷血在训练魔兵,训练阴屠更可怕的不对。

本以为这次行动会很顺利,其实也的确很顺利。

七名恶龙使者带着数以百万计的邪人进攻龙人国,他们成功了,龙人国被彻底毁掉了,虽然他们也是龙人,但他们更是恶龙使者。

将灵魂出卖给了阴屠,他们就再也不会顾及道龙人国的安危了。

龙人死,所有龙人的尸体归向大海,东海龙都毁得很干净,七条恶龙化身后将整个龙人国掀动了,留下的只有龙形的山与龙形的河。

乘胜,七名恶龙使者率着邪人船队进攻妖仙岛,岛上无一活口,死尸被整整齐齐地摆在岛上,却只逃走了妖皇。

妖皇并没有走,他绝望了,妖族在他的手里覆灭了,那镇妖塔还有什么作用。

既然没能惩处与魔界勾结的妖族败类,那就惩罚这个妖族的千古罪人吧,于是他登上了镇妖塔。

七名恶龙使者并没有忘记他,与他在镇妖塔上展开了殊死搏斗,却没有得到任何便宜。

妖皇自然也无能力再制服他们,但他清楚,镇妖塔能做到一切。

当他看见了破败的龙人国上突然那出现的玫公子,他笑了,妖族还有人在,这就足够了。

他可以走了,可以象每个妖族一样地走了,于是,镇妖塔终于摧动了它的力量。

巨大的热浪谁也阻止不了,空中的七条恶龙也是一样。

他们看着塔中涌出的火浆将妖皇淹没,然后气势宏伟地向他们喷来,他们没有地方躲闪。好在火浆在热浪的后面,他们被热浪激荡得飞了出去,象玫公子一样地失去了只觉,掉到了远方的东海龙都之上。

后来,有人说在东海之上曾生过一次无与伦比的海底火山喷,传说中的三仙岛便变得更加飘渺了,再也无人见到。

也有人说,这次大喷虽然使三仙岛失去了踪影,但却心溅出了一个大岛,那本应该是龙人国的战舰,但岩浆将它摧毁了,成了一个岛,一个横躺在东海上的岛。

此岛被热浪推动西行了很远的距离,甚至在中原的东海岸便可以遥望见,后来,那变成了一座极美丽的岛。

无颜醒来的时候看见的的确是金色,大片大片的。

珍珠与宝玉,还有各式各样的财富,在湖的底部。

无颜也在湖的下面,这里使他想到了第一次到龙都的时候。

乘着龙公主的船,下潜了近万丈的海层,来到了龙都,那是一个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

无颜抬起头来,果然,头顶是水,湖水,湖水下是这样的宝藏,也怪不得在湖面之上看到了隐隐的金光。

无颜想到了南宫小子所说的话,南宫小子说在龙宫的龙椅下又一个地下室,地下室里充满了宝物。

但南宫小子还说了,这宝藏是由妖族的前妖皇所有,那天,他与席方平还有蛮蛮被前妖皇召唤了尽去,看到了如墙一样的镜子。

镜子如水,印得出人影,路奇轩与魏图腾就是来自于镜子后面。

那就是玄道,通往终南山的玄道。路奇轩亲口所说。

无颜感到兴奋异常,他费尽心思找到这个玄道,没想到它竟然落在了湖底之中。

看着身边的宝藏,无颜猜测,这一定是龙人国与喜人大战之时,毁沉于此。想到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地震,无颜心有余悸,他其实根本就搞不清楚到底是邪人毁了龙人国,还是地震的作用。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玄道的入口,从终南山回楼兰,路程就会缩短很多。

想到这里,无颜不敢怠慢,忙走到宝藏的周围。

无颜出身于楼兰,身为王子殿下,见过无数珍宝,但楼兰的珍宝却远不及这里的十之一二。

一种令人目眩的感觉让无颜十分地不舒服,脚下是散落的珍珠,触手便是金币,铺在地上,仿佛如同一条金色的大道一般。

无颜认真地辨认了下方向,在金色的光辉之中,他看见了一根巨大的树根。

说是树根,但实际看起来仿佛就是一个树干一样,只是分枝太多了,但无颜知道,那一定是湖中岛上的那棵神木的根。

次根穿过小岛,直入水中,过了湖层,立于宝藏之中。

由于色泽黝黑,更何况上面有浮岛遮住,不像其它地方,上层水也反着宝藏的逛,令人睁不开眼。所以,这树根倒也看的着,只是金色之中,倒显出一种神圣来。

无颜不知那面水镜似的墙到底在何处,只是觉得这树根之下光彩一定暗了许多,也好放眼去查看周围的情况,于是便一步步向着那树根走去。

这一走,无颜猜突然现,原来脚下看似零乱的宝器并不是随意乱扔的,仿佛构成了一个图形,正是以那树根为的圆。

圆心既定,伸出八道金玉大道,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每条道的距离相同,想必从上看下来,定似一轮玄日放着光彩一般。

无颜沿着其中的一条金玉大道向前走着,这路越来越窄,仿佛一定要收归一个终点似的。

眼看着无颜就要接近那棵神木的树根了,突然间,他就听见前面有兵器相交的声音。

这声音是从那神木中传出来的,仿佛被扩大了几倍,显得十分地空洞,却清晰入耳。

无颜立即抽出兰玉弓箭来。一步步地向着那树根逼近。

每走一步,树根之中打斗之声便更加响亮,伴随着呼喊的声音,仿佛是一个人在与多人交手。

无颜立即想到了玫公子。

地震之时,玫公子是否到了妖仙岛,他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虽然无颜始终对那个梦心有顾忌,但另一方面,他始终还是认为玫公子必定不会变成疯人一样的。

如果玫公子没有疯的话,那与他交手的一定是魔界之人无疑了。这样想着,无颜不禁加快了脚步,已然来到了那树根之下。

但树根虽然巨大,但怎么可能有人在里面动手呢?又怎么可能就一定是玫公子呢?

无颜有些匪夷所思,但他相信自己的耳朵,绝不可能错的,那声音绝对是来自于树根之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迈过盘错粗大的虚根,无颜来到了主根之前。

这神木的主根比岛上所见的树干还要粗壮一些,估计横面上站着几个人绝对不成问题,但若在里面打斗恐怕是绝无可能的。

无颜心下大惑,忙从腰间抽出软剑来。

他到要看看这树根之中是什么动静。

剑尖抵住树根,无颜稍一用力,只听见卟的一声,软剑竟然刺进去大半。

无颜大吃一惊,这是他想都没有想到的,原来这树根竟然是中空的,只是一层厚厚的树皮,仿佛如蒙的鼓面一样,所以有卟的一声,软剑也可刺进去大半。

无颜不再迟疑,手腕一翻立即就在树根之上划出个洞来。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那打斗之声却越加响亮,由于树皮已破,倒没有了先前的低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脆。

听起来却十分地密集。

无颜也是功夫大家,他已经听出,这声音中是一种兵器与其他几种兵器相交的声音,好象只有招架之功,绝无还手之力了。

无颜立即明白了,他对这声音依然记得。

当初在冥魈府外的那片树林之中,无颜手中的兰玉软剑与索命钩相交之时就是这样的声音。

可想而知,这一定是玫公子手中的承影剑在与恶龙侍者的索命钩对阵。

无颜虽然听不出来到底有几柄索命钩,但听到那密集轻脆的声音,他知道玫公子已经是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甚至可以说是命在旦夕了。

此时刻不容缓,无颜仔细听了一下,声音传自于上面,想来玫公子与恶龙侍者正在那湖中岛上交手,旁边便是这神木,声音随着神木直传到下面来,所以才让他听到的。

无颜也顾不了许多,此树既然中空,必可由此而上。于是,他宝剑入鞘,背好兰玉弓。从身后矢中抽出两根兰玉箭来,倒拿在手上。身子一纵,便进了这个树根。

无颜心里早有准备,知道这树根中空,下面便如无底深渊相仿,所以身子跃进去后便有下沉之势。他回身出左手,箭尖直刺树皮的内侧。

箭尖刺入,身子一下子就悬在了黑漆漆的树洞之中。

无颜也不在意,右手递上,箭尖再刺,身子就在双臂交互之下向上攀去。

湖中岛上果然是玫公子与恶龙侍者在动手。

镇妖塔毁,邪人全死,却偏偏这几个恶龙侍者侥幸得脱。

他们与玫公子一样震晕在龙人国的山侧之上。当他们醒来之时,便现了玫公子。

玫公子其实早已醒来,望着妖仙岛方向如火山喷后的烟雾,他心中悲愤,父亲就在他眼底下死去了,他却没有一点办法。

镇妖塔喷的岩浆令他根本就不敢想象父亲的尸骸何在,剩下的只有哭奠了。

但就在玫公子哭奠之时,他听见了脑后之风。

玫公子虽然伤心欲绝,但心智未尽,听得风声,知道再回身已是不及,忙向前一纵,本来跪于地上,这一下,扑向前方。

身子擦着地面之时,腰一动,整个身子已经转了过来,右手早已将承影剑拔出。

恶龙侍者的索命钩也非同寻常,一击落空,第二击随后便到。

玫公子若是仅凭这一跃之势落地,脚下必被索命钩索住,但见他承影剑向下,支住上半身,身子斜躺着,脚跟落地,用力一蹬,身子向后再是一跃。

与此同时,承影剑向前挥动,不但加了后跃之势,更将地面的尘土扬起,直取来人。

邪人受尘土攻击,手上自然是慢了,让玫公子避开了索命之钩。

此时玫公子站定,也看清了来人正是恶龙侍者,上次冷血操纵龙人国,玫公子见过这些恶龙侍者,知道他们的厉害。

但现在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玫公子也忘了自己只是一个人,挥剑上前,便与恶龙侍者斗在一起。

七魂之中,玫公子的剑术是仅次于路奇轩的,更何况陈抟所用的承影剑在手,更使他如虎添翼。无奈对面的恶龙侍者太多,而他本人还未从亡父的心绪中解脱出来,所以剑招却走路奇轩一路,反而失去了本有的威力。

此时的玫公子抱定了以死相拼的决心,但死不足惜,要杀敌于前却是难上加难,所以玫公子在不能得手的情况下,还是且战且走。

恶龙侍者们却绝不会放过这样的便宜。十三名恶龙侍者,其中五名已死,他们虽然相互之间绝无情义可言,但面对七魂是一定要痛下杀手的,以解心中的怨气。

这一下直追得玫公子翻山渡湖,来到了湖中岛上。

这湖中岛上面有此岛中唯一的一棵神木,正好可以帮着玫公子避开索命之钩,另一方面,玫公子留个心眼,希望无颜在远处可以看到,这样以无颜的箭法定可帮助自己。

但他却没有想到,这一战差点要了他的命,过了七八个时辰,无颜竟然还没有出现。玫公子的身上早就被索命钩划伤若干血痕,手中剑也只有招架之功,眼看着就不行了。

恶龙侍者与玫公子酣战这么长的时间,竟然没有拿下,此时见玫公子无力,他们更是加快了进手的招势,招招奔要害,招招夺命。

玫公子心下叹息,父仇未报,命丧于此,他不甘,但已是无力回天。

就在这个时候,无颜到了。

兰玉箭,从那神木中突然地射了出来,直取恶龙侍者的面门。

恶龙侍者没有想到,玫公子也没有想到。

这箭仿佛就是突然出现的,距离又是极近的,恶龙侍者们根本就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他们的注意力早已被玫公子完全吸引了。

箭比流星还要快,在恶龙侍者的眼前一闪,便直直地刺入了大脑,印堂而入,后脑而出。

屠幻是第一个中箭的,中箭后他才恍惚中辨别出箭来的方向,他怎么也想不到,箭竟然是从岛上这棵树中射出的。

但事实就是如此,因为在屠幻闭眼的瞬间,他隐约中看到了从树中飞出第二支与第三支箭。

无颜沿着树的内壁,靠着两支兰玉箭攀了上来,外面战斗的声音越来越清楚了,直到他感到这声音已经与自己平行了。

无颜知道自己已经攀上了湖中岛,但他并没有抽兰玉软剑立即跃出,而站在两支插在树皮的箭上。因为他早就听出来了,外面有八个人,一个是玫公子,另外七个则是恶龙侍者。

二对七,无颜知道那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不如自己在隐身之处偷袭一下反而胜算大一些。

于是,无颜轻轻地搭弓开弦,耳朵竖了起来。

兵器挥舞的声音,脚步挪动的声音,甚至是战斗之人呼息的声音,无颜都没有放过,终于,他一连射出了三箭。

无颜十分地自信,虽然他看不见玫公子在树外地方位,但他凭着听力三箭却都没有落空。

屠幻中箭而倒,另有两名恶龙侍者也中箭而倒。

一根树中突然射出了三只箭来,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七名恶龙侍者吃了一个哑巴亏,当然不能放过这棵树。

玫公子立即一缓,他看见剩下的四只索命钩半途转了方向,齐向树干挥去。他很清楚,射出箭的只可能是无颜,只是想不明白无颜怎么会钻到树里面了。

但四支索命钩齐向这树过去,无颜可以说是危险到了极点,玫公子不容迟疑。

他很累,但还是拼着命地出招,生怕无颜在树中看不见的情况下吃了亏。

其实,玫公子还真是多虑了,无**出三支箭后,他根本就没有想再继续射下去。因为他与恶龙侍者们交过几次手,知道偷袭之术只可赢得极为短暂的时刻,射出三箭的功夫已经很长了。

所以,当第三支前射出的那个瞬间,无颜已经抽出软剑在手,脚下蹬力,身随剑走,向前跃了出去。

就在无颜软剑刺穿树皮,身子随之跃出的瞬间,他身下的树皮也已经被四柄索命钩生生地撕开了,钩与他的身子仅有毫厘之差。

无颜这一跃恰好从一名恶龙侍者的头顶飞过,这名恶龙侍者反应也是奇快的,见黑影要从头上掠过,忙硬生生地将索命钩举起,整个身子后仰,钩尖追着无颜的脚踝。

转瞬间,无颜已飞出数尺,剑尖向地上一点,再一个跟头站定了身形。但他身后的那名恶龙侍者一仰倒下却再也没有起来。

只见他的脚踝之处血已流了下来。原来,在他钩追无颜身子半躺在空中之时,承影剑,剑已如影般的削在他的脚上。

龙筋断,龙命亡。

玫公子借无颜分散恶龙侍者注意力之时,已结果了一个恶龙侍者,招魂。

与其同时,那若大的松桧神木出了巨大的声响,由于恶龙侍者撕开树干的地方过于集中,神木从中而断,巨大的树冠已向树下的每一个砸了下来。

但似乎每一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树冠的倾倒,另外三名恶龙侍者早就挺着索命钩向玫公子的身后招呼过去。

令无颜意想不到的是,玫公子似乎根本就没有觉一样,整个人向着地上躺着的那三名中箭的恶龙侍者扑去,整个后背已完全暴露在对手的索命钩下。

这是急于杀敌,拼命不求自保的动作,玫公子一向轻逸潇洒,此时却如莽汉一般。

无颜想要施救但已经完了,三柄钩都插进了玫公子的后背,却没有想到玫公子这一扑之势极猛,仿佛是用出了所有的力量,带着后面的三个恶龙侍者,扑到屠幻的近前,承影剑挥处,脚踝已与腿分开了。

但这已经是强驽之末了,后面的三个恶龙侍者虽然被玫公子拼命一扑带个趔趄,但很快镇住了身子,用力回撤,那索命钩硬生生地从玫公子背后拔了出来。

钩带着血,更带着肉,玫公子再也支持不住了,整个人向后栽倒。

这个时候,无颜方才赶到,他左手伸出扶住倒下的玫公子,右手软剑狠命一挥,逼退了那三名恶龙侍者的第二次进招。

玫公子全身瘫软,已然是没了力量,无颜只觉得热乎乎的鲜血从他的后背流到了自己的手上。现在的情况,这仗是根本没有办法打下去了,对方三名恶龙侍者,另有两名只是被箭射倒,没有伤及龙筋,很快就要转醒过来,而玫公子已然晕撅,自己一个人是绝不可能再斗下去的。

此时,三名恶龙侍者挺着索命钩又要上前。

就在这千钧一之时,那巨大的树冠终于脱离了树干,轰然一声向着战场砸了下来。

三名恶龙侍者均是向后一跃,避开了树冠。

这树冠真是庞大,砸在地上,溅起的泥土,还有那些枝叶遮住了他们本来就看不太清的眼睛。

此时,另外两名恶龙侍者也慢慢转醒,五名恶龙侍者再找无颜与玫公子,却已是踪迹皆无,只有一个象口井一样的树桩。

无颜抱着玫公子的确是跳进了树干之中,这是他所想到的最好方法。

湖中岛上架着一个昏迷之人,他绝不可能逃走,跃入湖中,却正是恶龙侍者求之不得的,所以他只能抱着玫公子跃到树井之中。

虽然无颜也不知道这深深的树井通向何方。

跃入树井,无颜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从树井上来之时,他就知道这树井深不可测,除了黑暗,似乎没有任何东西,但这黑暗到底通向哪里呢?

或真是一口井?那么跳将下去,若得活命再慢慢爬上来吧。

无颜这么想着,身子与怀里的玫公子却一个劲地下落着,令人眩晕地下落着,渐渐地,那度竟然令他也失去了知觉。

只有一种意识不时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就是一定要抓住玫公子,不能让他再有什么意外。

又一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无颜与玫公子终于落到了一片水中。

这水冰凉刺骨,却并没有将两人激醒,却实实地令他们失去了知觉。

寒冷,如地狱一般,无颜头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味道。

心却很静,静得令他听不到心跳。自己的与玫公子的心跳都停止了。

寒冷慢慢地淡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温暖。

无颜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堆火,温暖的火,暖心的火。

躺在火的旁边,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舒适。突然之间,他觉醒了,一下子跃了起来。

身旁是玫公子,还在昏迷之中,但身上已经被包扎好了。

在火的那边坐着一个人,一个瘦小的人。

这个人见无颜跳了起来,忙从火堆旁转了过来,一下子跪倒在无颜的跟前,口中念道:小民参见殿下。

无颜一愣,忙伸手扶起这个人:你是谁?

这个瘦小之人一笑,笑真比哭还难看,焦黄的板牙,深陷的双眼令无颜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人慢慢悠悠地回答,每一个字都念得十分清楚,仿佛一定要无颜听清记牢一般:殿下当然不认识我了,草民鲁腾,楼兰国一小木匠而已。

无颜大吃一惊,难道这个就是落日他们所说的那个叛逃到邪人军队里的鲁班后人鲁腾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无颜顿时陷入迷茫之中,他的手已然伸向了腰间的兰玉软剑。

鲁腾笑了,他看见了无颜下意识地动作,反而上前了一步:殿下,对我这个全然不会武功的人不必这么紧张吧。

无颜这时也感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手离开了腰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鲁腾摇摇头:我应该在邪人军队里是不是?

无颜愣了一下,不好直接回答,鲁腾接着说:我知道他们会这么说的。

无颜哼了一声,还是没有说话。

鲁腾则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你知道你现在处在什么地方吗?

无颜这时才想起看看周边的状况。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是一个山洞,宽阔的大厅,有许多的乱石,显然此洞在不久前曾坍塌过,在洞的正中,有一个小水池,里面的水浑浊不堪。

鲁腾却指向那里道:你们两个就浮在水池里,我救了你们。

无颜闻听此言,虽然对鲁腾没有什么好感,但还是一抱拳:多谢救命之恩。

说完,他转身又看了一眼火堆旁躺着的玫公子,显然替玫公子包扎的也是这个人。

鲁腾又笑了,他招了招手,对无颜说道:别客气了,臣子怎能不救君王呢?

无颜对这个鲁腾真的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他避开话题追问道:别说费话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离楼兰城远不远?

鲁腾见无颜真的有些着急,也收起了嬉皮的表情,正色道:这里是魔兵的大本营。

此言一出,无颜手上一动,软剑早已搭在了鲁腾的颈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鲁腾愣了一下,随即又换上了那种无所谓的笑脸,伸出手来搭在软剑之上:殿下不用急,这里虽然是魔兵的大本营,你可见到一个邪人?

无颜真拿眼前这个鲁腾没有办法,知道他还有下文,于是继续听下去。

鲁腾顺势推开脖子上的软剑道:这里是终南山,终南山有个金华洞,你知道吗?

无颜顿时醒悟,当初路奇轩与魏图腾就是从终南山金华洞中通过玄道到达龙人国的,想必自己与玫公子也是经过玄道回来的。看来那神木的树洞正是玄道所在,所幸没有走错。

无颜还剑入鞘接着问道:可这里怎么是魔兵的大本营呢?

鲁腾突然变得警觉了起来,但却掩饰不住那种兴奋,低声说道:终南山终极仙观的道长叫陈抟,但他现在可是一个邪人,就是他指挥着邪兵扫荡人界的。

无颜听了是大吃一惊,他真不敢相信。

姬飞峰的师父道行高深,虽然听说死于路奇轩之手,但当时似乎连魏图腾也不在,并没有人证实,但路奇轩当然没有必要撤谎。

若陈抟真的死掉了,凭他的道行也能变成邪人吗?

无颜不敢想象,但他更为疑惑的却是陈抟是变成邪人后被路奇轩杀死的还是死于路奇轩之手才变成邪人的,作为他来说当然希望是前者。

但眼前这个长相奸琐的小人的话能信吗?

鲁腾换了个口吻道:我知道你不信,但这是事实,谁也没有想到人界中道行最高的人竟然为阴屠卖命。

无颜皱了一下眉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鲁腾一耸双肩:我亲眼所见。

无颜逼问道:你又是怎么亲眼所见?

鲁腾却摇了摇头:殿下应该问我怎么来到这里的,事情总有个先后吗。

无颜点点头,示意鲁腾说下去。

鲁腾清了清嗓子,才慢慢地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无颜闻听,却又是吃惊不小,他实在没有想到,楼兰国与中原还有这么多的联系,父王竟然还有那么多的秘密没有告诉他。

而面前这个人虽然背负着叛国之罪,却是为了楼兰的存亡而含冤的,那实是一场误会,而且此人历尽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的。

一时间,无颜对鲁腾不但是敬佩万分,而且充满了感激之情,刚才那种不屑也从脸上一扫而光。

恰在此时,玫公子也悠悠地转醒了,他的伤势很重,但所幸没有致命之伤,加上鲁腾包扎及时,止住了鲜血,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行动上还有些问题。

这个鲁腾自幼生长在楼兰国,由于先祖的原因,他与墨羽凡交情甚恶。

不仅如此,鲁腾为人口碑也极为不好,小气不说,常常是言语得罪了许多人,因此在楼兰国里他真的没有什么朋友。

家道势力到自己这一代眼看着就要完蛋了,鲁腾当然是心有不甘,但性情如此,每日也就饮酒浇愁,很快的功夫,他就将鲁家的产业败得干干净净。

鲁腾不象墨羽凡一样,他为人邪气,不攀官人,无权无势,现在又无钱,只好做些偷鸡摸狗之事。

这一下就更让人瞧不起了,楼兰城中慢慢地只知有个墨家,完全忘了鲁家。

其实鲁腾有手艺在身,只是没有几个人能让他看在眼里,给多少钱的活也不去干。遇到自己顺眼之人,不要钱也将活干得极为出色,可是干完之后,恃才傲物的样子令那受他恩情的人也非常反感他。

但楼兰城的能工巧匠却知道,鲁腾的手艺并不在墨羽凡之下,甚至还过墨羽凡。

一个人的口碑不好,他的水平却未必会大打折扣,鲁腾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老国主让位于龙王妃,落日当了辅国王的时候,墨羽凡得到重用,鲁腾心下不服,但也无计可施,只好在醉乡里打混。

但就在这一日,他一醉睡来,却现自己并没有在自己那个破败的家中。

鲁腾躺在一张床上,是一张极为舒适柔软的床,整个身子仿佛陷入了温柔之乡中,别提有多惬意了。他还以为那是一个梦,于是没有睁开眼睛,想让梦继续下去,直到他听见了铁锁的声音。

这是一个布置得极为华丽的牢房,虽然见不到任何阳光,但大红的火烛点着,照得也如白昼相仿,牢中的摆设应有尽有,若不是墙壁显得冰冷,还有那道铁门铁锁有些慑人,鲁腾真会以为自己住在天堂一般。

门响之处,进来的正是老国主,由于老国主向来亲善好民,所以鲁腾当然认得,忙从床上跃起,扑倒在老国主的面前跪拜着。

老国主微微一笑,扶起鲁腾。

原来,这里是老国主的一间密室,说起来还是鲁腾的先人所造。

老国主趁着鲁腾醉倒在家之时,叫人把他秘密地带到了这里,因为他要鲁腾办一件事情,这是一件关系到整个楼兰国生死存亡的大事。

老国主并不是一个傻子,但这样的大事他却交给了鲁腾这个并不受人欢迎的木匠。

其实老国主深知,鲁腾虽然毛病众多,但为人还是极好的,而且机智无比,但更重要的却是两点。

一是鲁腾受墨羽凡压制,心中有怨,此怨必会成为动力,令他无论怎样也会百折不挠的。

第二点则是鲁腾的手艺,破掉消息机关对于鲁腾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墨羽凡当然也有这样的本事,但墨羽凡深受落日器重,日后必将协助落日守卫楼兰。

更何况墨羽凡声势显赫,突然失踪,一定会在国人中间引起不小的动静,但老国主要鲁腾所做之事,必须秘密进行。

因为老国主也没有把握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能不能成功,也许这真是一件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寻找活墓人,鲁腾在无颜进城的那天秘密出了,临时之行,他看到了老国主的眼睛,充满了血丝,苍老的眼睛,就象一个活墓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