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就叫他易凡吧
作者:LanForEveR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131

故事回到十三年前。

燕国的北方边境,群山连绵,峰峦叠绕,林木莽莽,而医无闾山便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座。

北方边境向来是燕与东胡交战之地,胡人凶猛,与燕交战一般是胜多负少,所以燕军很少在此驻扎,避免与胡人交战。而且那儿经常有身高几米的山戎人的出现,因此北方边境那人迹寥寥,有些地方甚至数百里不见一人,战乱的频繁生让人们纷纷离开家园远走他方,而不愿意离开的人们还要忍受着山戎强盗的抢劫,生活很是艰苦。

医无闾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

时已进夏,天气已经逐渐变热了,倒是草木青翠,茂盛开放,就连树枝上的鸟儿也不知疲倦,轻展歌喉,整个村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并没有因为夏日的炎热而沉闷下来。

“生了,生了,他易大叔,快过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尖尖嗓音从小茅屋里传了出来,老头儿一听急忙跑进屋,口中兀自叫道:“我儿子呢?我儿子呢!”外屋里的几个妇女不竟笑起他来,“我说老易,你怎么知道是儿子,说不定是女孩呢!”一女人道。老头儿一昂脖子,哈哈笑道:“女孩就女孩,女孩也好,多贴心啊!”话刚说完,便见产婆从内房走出来,手中抱着小棉被,棉被中的婴儿哇哇大叫。老头儿连忙上前从产婆怀中接过这婴儿,盯着看了半晌,老眼中竟流出了浑浊的泪水。

一旁的人们不知他为什么这样,纷纷道:“老易,是男孩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是啊,是啊,你看这孩子叫的多响亮,将来肯定有出息!说不定能当上大将军,像我们燕国的秦开将军一样,将胡人赶得远远的。”

……

老头儿抹了把眼泪,笑道:“我这是高兴,我们老易家世代单传,到我这,差点断了血脉,今日老而得子……”说道这,又哽咽了起来。众人纷纷劝慰后,才收住眼泪,继续道:“今日晚上众位乡亲来老头儿家吃饭,还请大家赏个脸。”众人答应后,闹腾了片刻,便准备离开,忽听屋外有人叫道:“快出来啊!快出来看啊!”大家愣怔片刻后走出屋外,抬头望望天,竟是一片惊讶。

刚刚还蓝蓝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了,整个半边天竟红红的像被颜料刷洗过一般,这些乡村小民平日哪里见过这等异象,一个个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异象持续了一个时辰之久,天空中的红色才慢慢散去,又恢复了湛蓝,众人虽是不解,却在心里明白老易家这个刚出生的婴儿似乎很是不凡,不然怎么连老天爷都知道了呢。

但白天的事情就像是投入湖心的一颗小小石子,荡起圈圈涟漪后便马上消失不见。

这天晚上,老易家分外热闹,全村的老老少少差不多都来了,这个村子本就很小,不过几十户人家,又恰逢战乱绵绵,男子壮丁多参军打仗去了,所以老易家这件喜事,大家当然显得格外高兴。

晚饭在村民们的欢声笑语中开始了,大人们喝着乡村自制的米酒,小孩子硬是要坐在爹娘的腿上,指着自己喜欢的菜让父母夹到他们嘴里,乐呵呵笑个不停。不时有村民举酒向老易道贺,老易本就开心的合不拢嘴,自然是一杯不落。

正在众人酒酣耳热之际,一道士从屋外飘然而进,素白色长袍,手中一拂尘,端的是仙风道骨。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这老道是谁,难道是老易的亲戚吗?可也没听过啊,老易家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穷乡僻壤的小村庄里,哪有这般亲戚?

众人同时将眼光集中在老易身上,想从中看出点什么,但见老易也是一脸茫然。倒是一瘸腿汉子没有顾忌,大嚷嚷道:“你这道士哪里来的,莫非瞧见今日有人家摆酒喝,想讨杯不成!”老易一听急了,自己和老伴一直信道,而且今日得子大喜,莫要闹出什么笑话,还未等他上前解释一番,那道士却已开口道:“呵呵,老夫倒不是来讨酒喝的,只是今日于万里之外瞧见天空异象,一路寻来,晚间才到得此地。”众人一听,料想到这道士定是不凡,半天之内行万里路,别说是人,就是骑上火云独角兽也堪堪若此吧。

想到这,村民态度恭敬了起来,之所以先前那样,是因为这里的人很少于外界联系,一年也少有机会进城,更别提外面人的进入,心中理所当然对这道士有排斥感。

这时,忽见一穿着甚是破烂的少年从人群中挤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长法力高强,还请救救我的娘亲,她已经卧床不起三年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要是她撒手而去,我……”少年痛哭流涕,周围人不禁动容,那老道叹息一声,将少年扶起,悠然道:“也罢,老夫不理尘世纷杂一百多年,今日见天空异象,一时好奇,出了鬼谷山,既然这样,便多管一件闲事吧。”少年转痛为喜,忙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就这样出了老易家。

那少年姓孙,三年前死了父亲,往后的日子里便于母亲相依为命,他母亲自打生了他后身体便不好,一年到头大病不少,小病不断,整个成了一个药罐子。三年前,少年的父亲上山砍柴,遇到山戎强盗,硬是不交出身上留着买药的几十文钱,被山戎人活活的埋在山里,一星期后才被上山的村民现,少年的娘亲悲痛之下,竟是一病不起,憔悴异常,整日哭声不断,身子骨更加虚弱了。

推开门,进入少年的家里,扑鼻的霉味便迎面而来,众人连忙掩住口鼻,倒是那少年与老道似乎没有感觉,径直向里走,众人不禁心想:少年大概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下,所以久闻不知其味,倒是那老道厉害,不愧是高人啊!想到这,老道在众人心里的地位又提高了不少。少年刚一转身,让道士来到床边,看见众人脸色不是很好,片刻间便明白了,连忙打开窗子。

道士来到老妪的床边,看见她形容枯槁,面色蜡黄,一只枯柴般的手搭在打满补丁的被子上,眉头紧皱,似是梦见了什么痛苦之事。悠悠瞧了半晌道:“你娘亲阳寿将尽,非人力可为啊!”那少年一听,忍不住大哭了起来。老道慢慢站起身,用手指在空中不停的比划,顷刻间对面的墙上出现了几行金字,“按这副药方服用下去,或许还有几年可活。”说完便离开了少年家。

老道士沿原路返回了老易家,因为他要看一下这个能引天地异象的出世婴儿,这也是他这次远行的目的所在。

见道士提起了这个刚出世的婴儿,老易急忙从妻子怀中接过孩子并递给这老道。

襁褓中的婴儿在安静中睡的分外香甜,道士望着他笑了笑,忽然举起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众人的眼线,眼中射出乳白色的光,顷刻间婴儿身体的脉络竟浮在表面,异常的清晰。周围村民没注意道士的这个举动,犹在互相交谈着什么。

老道原本期待的目光中闪过阵阵失望,他原以为天现异象,必有奇人降临人世,拯救这个生灵涂炭的世界,却不想事实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这个婴儿没有傲人的天资,没有清奇的骨骼,甚至他连一般人都不如,因为他身体中的气脉孱细,经不住真气的冲击,纵有高手不惜耗费功力为他打通任督,真气也会胀破气脉,炸裂而死。

看来天之玄机凡人不可揣测啊!

众人见老道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暗暗提起躁动的心,不知这位高人想要干什么,老易夫妇俩更是急的满头大汗。

老道若有所觉,见众人一脸的紧张色,不禁莞尔,将孩子递给老易妻子后,道:“刚才一时失神,倒让大家担心了。”说完,便转身要走,此事既了,他的希冀落空,甚是失望,自然不想多留片刻。

不想这时老易追了出来,脸色黑红,憨憨的道:“老头儿有事想求道长。”

“老人家但说无妨。”

“还请道长给小犬起个名字,乡野村民,不识字,有劳道长了。”

老道哈哈大笑,继续前走,并不回头,举着拂尘向后挥了挥,道:“熙攘天下,芸芸众生,举世皆凡,举世亦凡。就叫他易凡吧!”

话音落点,一物飞来,落在老易脚下。

“今日能见到这孩子,便是与他有缘,这卷《本经七术》算是给他的见面礼物,但谨记切莫示之于旁人。若是有缘,日后还会相见。”

老易还欲再说什么,却现刚才还在眼前的老道倏忽间消失不见,空留余声在山泉林海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