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回 戰場老千
作者:雲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970

孙武大营距离牛头山约十里左右,在其东南面跟将到达的项羽形成犄角之势,再加上曹操的军队,便是三方的包围了。当然,若徐达军没有败北的话,将会形成四方包围的局面,周瑜和岳飞要在这孤山中寻求出路,是相当困难的。

对於牛头山这座孤山,设法拖死周瑜和岳飞是四方盟军取胜的最佳方法,因为在孤山之上,只要切断了水源,那军队数量再多也没用,粮草也一样,在孤山之上,根本没有任何补给的方法。

周瑜和岳飞好歹也是用兵高手,这种情形和後果,他俩一早是算好了,在敌人,也就是最早到达的徐达还未出之前,周瑜和岳飞早就运好了粮草,准备好足够兵士用上三个月的食水,由於惧怕敌人下毒,早在战事开始之时,两人已分别下令军队不得取用从山而来的水源,只可用作马匹饮用。

其实两者的骑兵数量并不多,几乎全数皆为步兵,就算马匹被毒死了,也不会对战况产生什麽影响。倒是箭矢的数量问题,才是目前最让周瑜困扰的。

翌日传来了消息,徐达和常遇春已正式投靠孙武,也就是说所谓的庐江军已不复存在,而庐江城在此战之後,也会成为孙武的地盘。

这本是意料中事,其实这事生与否,对战况本来也没什麽关联,只是名义上的变化罢了,但周瑜和岳飞皆很清楚,以孙武的判断力和用兵能力,他麾下的兵力和将领愈多,就愈让人恐惧,要知道亲自指挥和请求别人指挥,在意义上已有很大不同了。

牛头山这座孤山,到底还能守多久?

周瑜跟岳飞总不可能坐以待毙,孙武的步兵战斗力固然强悍,加上当夜所见,孙武军大多为轻装步兵,别说重装的盔甲了,便是有长兵器的部队也不多,明显是为了山战的短距离肉搏而来,专门对付敌人最擅长的伏击战术。

也就是说,孙武此举就像无形中抹杀了周瑜和岳飞本来所恃的绝佳地形优势,当然这只限於孙武军,因为他本来就在这方面下了不少工夫,应该说伏击战术就算怎样打,也绝不会扯到他头上去的,不然跟自取灭亡有什麽分别?

孙武召开了会议,商议接下来的行动,由於孙武军内将领并不多,只有一些文官,记事,还有徐达和常遇春,伍员因为要守备着吴郡,并没有随行而来。

「敌人於深山之中,虚实未知,兵种和装备,地形等等因素仍未明朗,我认为应该按兵不动,等待项羽到来再一举杀上山去,才是上策。」孙武说毕,看了看其他人「有其他意见否?直说无妨。」

「当夜一战,我方死伤虽然颇多,但是很明显的,敌人箭矢数量并不多,」徐达微微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公最善对付伏击战术,既我方皆为轻装的步兵,在敌人箭矢正少的情况下,不正是杀上山去的良机吗?」

「徐达,你说得是挺有道理的,」孙武眉头轻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後又摇了摇头「但周瑜这人多谋,若他是刻意营造出这个假象呢?就算周瑜出动大量箭矢,也不能保证可以全数歼灭你们,到时候你们也会跟现在一样吧?既然如此,若我是周瑜的话,何不卖个破绽,引诱你们再一次上当,以为自己没有箭矢而杀上山来,再捞一笔?」

「属下认为,此为良机,」孙武身旁的一个文官道「不论如何,应该先探知敌人虚实,以我方士兵良好的训练,虽然没有厚重的装甲和大量的盾牌,但一旦遇伏,要撤退仍是很快的,损失不会很多,何不试一试?」

「战场就如赌场一样,能看到万千种不同的人,在芸芸众生之中,大可分为两类人-喜欢孤注一掷的人,和喜欢慎重下注的人,」孙武笑了笑,提出一个与众不同的比喻「前者赢得快,输得也快,他们只会相信眼前的事物,傻呼呼地下了重注,到头来只能灰头土脸地步出赌坊;後者则不同,他们赢的钱肯定不及前者多,但他们输大钱的机会却很少,只要感觉势头不对便会马上停止下注,待时机成熟再慢慢重上赢钱的轨道,这便是赌场的定律;」

众人都静了下来,对於这个比喻,可说是非常的贴切,因为在战场上,总会有一赌的念头和情况。

「在赌场的规则上,没有绝对正确或是必胜的下注方式,买大买小,或是围骰,机率各有不同,」孙武继续说着,活像一个哲学家一般说着自己的理论,但这也算是兵学的一种吧「连开十八次大,下一次仍是大的机率很少,少得让人难以相信,但世界上有谁可以保证下一次不是大!?」

老千。

世界上没有人能主宰骰盅里的点数,是大是小皆由天决定,或是围骰-但是老千这种人,却打破了这个定理,他们是唯一可以主宰大小,甚至点数的人。

赌场上并不需要所谓的战术,不论你喜欢冒险,还是慎重,赌场上最後也是最大的赢家,永远都是老千-战场上亦然。

若果说孙武是赌场上最光明正大的大赢家,那周瑜肯定是赌博界着名的大老千,以华丽的手法取得胜利,却又让你无可奈何-因为你看不穿他的手法。

「但要记住,做老千其实跟喜爱冒险一样,赢的钱固然多,但一旦被抓包了,」孙武笑了一声,看起来甚为自信,没有一丝担忧的样子「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在离牛头山五百多里外,项羽军正往着战场进,徐达军失利的消息传来,毫无疑问使他们的士气有一定程度的下降,但项羽没什麽地方厉害的,除了武艺群之外,他鼓舞士气的手法确实是有一手,从不拘泥於兵法的呆板,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用兵方式,就这一点而言,他跟霍去病是挺相似的。

「到牛头山还要多久?」项羽问道。

「以目前的度来说,应该要一天半,」探子答道「方圆五十里内不见伏兵,请问仍要探索吗?」

「不用了,」项羽皱着眉摇了摇头「那边还有什麽动静吗?」

「孙武跟徐达合流後按兵不动,找人跟我们捎口信道,要等我们到达战场後再作打算,因为他不想被敌人得逞而逐一对垒,这等於消去了我们在兵力上的优势。」探子答道。

「怎样?要加快度吗?」项羽转过头去,向身边的将军问道。

「你决定吧,」那将军不是别人,正是项羽之前在徐州郊外收服的「山贼」张辽「捉摸士兵的心理和状况,你应该比我要拿手吧?」

「正合我意。」项羽笑了数声,跟身旁的副将低声说了几句。

「主公有令,全军停止!」那副将朗声呼道「休息做饭,明天一早便赶到牛头山去!」

跟很多将军不同,项羽看起来虽然是个莽夫,但他用起兵来却不鲁莽,他可以说是世上最清楚「战争之本便是士兵」这句话的人之一,他人再刻薄,再小气,其对待士兵的态度却像个父亲一般,该仁慈的时候仁慈,该严厉的时候严厉,所以也不难想像,为什麽他的士兵皆会如此为他卖命了。

吴郡在伍员和孙武的统治下,吴郡展得仍算蓬勃,至少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看起来跟长安,洛阳那些大城市一般。

一个四十来岁,脸容慈祥,身长五尺的男人在这繁嚣的市集中漫步,其深不可测的眼神还有嘴上和下巴的胡须,都不其然地给人一种睿智的感觉。

「当」

他看了看地上那滚动着的圆形物体,马上意识到那是铜钱之物,於是踏前一步,拾了起来。看他衣冠楚楚,倒也不像是穷困之人,为何要做出这些举动呢?

只见他手中握着的却不是铜钱,而是一枚用铁造的类似硬币之物,上面刻着四个大字:大祥赌坊;下面还有数只小字:十文。

原来伍员的执政方针比较硬,甫上任便下令禁了赌博行为,即使受到了各方的反对,他仍坚持己见,全面禁止城内所有的赌坊开放。

大祥赌坊的东主是个非常大胆的人,本来是地痞出身的,後来靠赌博了一笔横财,乾脆用这笔钱跟一众痞子开了这间赌坊,伍员勒令禁止赌博後,他仍继续经营,丝毫不放他在眼内。

这行为自然把易怒的伍员给惹怒了,某天在夜间乘着夜色,领着一大批兵来赌坊,想来个人赃并获,岂料进了赌坊,却不见桌上放着银两,取而代之的,便是那男人手中握着大祥赌坊自制筹码。

伍员所定的法例中,也没有说不能用代替之物进行赌博,由於没有真凭实据,以事论事的伍员也奈何不了他,只好一肚子气地回去了。

只见那男人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把视线移往不远处的招牌:「大祥赌坊」。

把小额的筹码故意放在路上,这手法他们也不知用了多少次了,却总是屡用不鲜,因为拾到了筹码,心里总会痒痒的想去玩它一把,好运的赢了,或许会拍拍**走了,也有些泥足深陷的,因为这十文筹码由夜晚赌至明晨,输掉了数十两的大有人在。

「客官请进!」这赌坊倒也精明,请了数个美女在赌坊外招揽人客,虽然到了最後也不能搭上他们,但却总有些男人为了看他们或是跟他们谈话,因而进了赌场,这赌场的东主倒是挺擅长用这些小技俩来生财。

那男人看起来十分正经,美女当前却立刻变了脸,有点好色地冲着那数个女子笑了笑,然後步进了赌坊之内。这赌坊如他所料,人山人海,叫声不绝,跟以往所见的小赌坊大有不同。

「这里最大可以下多少?」那男人走去骰子区处问道。

这话一出,热闹的赌坊顿时静了下来,众人都为这个男人的大口气吃了一惊。

「客官是外来人吧?本赌场以开放和公平见称,不设什麽最小或是最大下注额,只要客官你敢下,我们就敢赌。」那个负责人笑了笑,心里只道又有一条大鱼上钓,於是故作和蔼地笑了笑「那客官你要下多少?一百两?还是一千两?」

那男人不作声地笑了笑,退後了两步,伸出手示意众人下注。

「嗤,」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见状,不禁冷笑了一声「还以为是什麽大人物,不敢下注就别问这麽多嘛。」

话音刚落,他便从怀内拿出一块金色的筹码放在桌上,顿时引来了众人的惊讶声音和目光。

「大叔,敢跟我赌一把吗?你下多少也没关系,反正我押了五百两在大,敢下注吗?」那大汉嘲笑道「看你刚才那麽大口气,身上应该有不少银两吧?」

「那好,你身上有多少钱?」那男人听毕,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

「三千两。」那大汉像是很自豪地说道。

「我不想浪费太多钱,时间我倒是很乐意去浪费,」那男人带着笑容走到桌旁,放下刚才拾到的十文筹码「给我一炷香的时间,等我用这十文钱,去赢得跟你同等的钱,再慢慢决胜负吧。」

孙武大营「报!」探子高声呼毕,滚下马跑进帐内「曹操已领兵出城,正往这里进军。」

「哦?」孙武微微吃了一惊「比我想像中要快嘛。」

「或许我败了一阵,曹操想要尽快过来助阵吧。」徐达自嘲般笑了一声。

「怎麽这样说话?」孙武皱了皱眉「我相信你会在这场大战中光亮的,忘掉之前的失败吧。等曹操和项羽到来,周瑜和岳飞纵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的。」

「那你要下多少注?」徐达笑问道。

「那要看情况了,」孙武笑着地耸了耸背「对方可是个大老千呢。」

「......」赌坊内的死寂气氛,已持续了一段时间,几乎要到一炷香的时间了。

那男人看了看身後的那支燃烧中的香,见仍在燃烧,又回过头去。

「全押了。」

又是一阵哗然,众人的脸上尽是惊愕,不论是摇骰子的,还是旁边那个大汉,脸上皆是惧色。

「怎麽了?摇呀?」那男人见摇骰子的人没有动作,便开口催道。

「算了,你也赢了四千多两,我赶时间,来吧。」那大汉却在这时开口,救了那个摇骰子的人。

「对嘛,大家都想看你俩大战呢,大家说是不?」那人急忙附和道。

众人都应了应,与其说他们想看两人的胜负,不如说他们想看看这个不知来历的男人是何方神圣,这点时间居然能用十文赢回四千多两。

那男人却毫不紧张,跟那之前在叫嚣的大汉刚好相反,只见他气定神闲地拿出金色筹码,放在「大」的位置上,然後带着微笑地看着那大汉。

那大汉见状,一反之前紧张的样子,居然二话不说,就把身上的三千两筹码全押在「小」处。

「开罗!一二三,六点小!」那摇骰子的本也愁眉苦脸,就在那男人把五百两筹码押在「大」时,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喜悦,以微妙的表情或是小动作,跟他的夥伴,也就是那个大汉通风报信。

以上的过程,那男人全都看在眼里,这赌场跟以往的大不一样,是先摇了骰,再下注,然後离手後便就这麽开了,换句话说,那摇骰的用老千的方法暗地偷看了骰子的点数後,再用极为细微的暗号告知那大汉大金额下注错的一方,引诱其他人跟随,从而去赢钱。”好一个老千集团,”那男人饶有兴趣地笑了笑,露出毫不在意的表情”孙武正在牛头山部署大胜,我怎麽能够输给他?”

「一百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