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在阁楼上，放满了画架，画纸上色彩鲜艳。一个男孩坐在一旁，他专注地作画。如果你刚走进去，第一眼会看见那盆放在中央的椅子上的月季花。

“哥哥，好棒哦，这个世界都在哥哥的图纸里了。”

夏诺允正在画画，夏霜薇走进去，站在哥哥的背后。她的手环着哥哥的颈部，跟他脸贴脸，她的手指在夏诺允细长白皙近乎透明的脖颈上沿着依稀可见的血管滑动。她的手冰凉，在夏日炎热的天气里是一种享受，夏诺允喜欢她的手触摸他的感觉。

窗外绿意盎然，青翠的大树虽然茂密，仍无法挡住太阳的光线，从一个个缝隙里透出光亮，如黑夜里的繁星。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画纸也不甘寂寞，随风拂动，卷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夏霜薇来到窗口那，把虚掩的那扇窗也打开，闷热的空气转眼给驱赶出这间房子换来一屋子清凉，夏诺允想这可能是因为她在身边的原因。

因为风吹动画纸，夏诺允不能继续作画，他把画笔放下，来到夏霜薇的旁边，大树把阳光都遮住了，他们抬眼慵懒地望着大树。

楼下的夏宁刚好拿着书来到大树下，夏霜薇捡起一个纸球往夏宁的后脑勺砸去。平时也没见她投球那么厉害，刚好砸中，夏宁捂着头，回过头来，只看见夏诺允无奈地耸肩。夏诺允斜睨着脚边的人儿，她抓着他的裤脚，低着头偷笑。

“夏笨蛋，我知道是你，还躲。快出来。”

夏宁一只手揉着脑袋瓜，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那个纸球。

听说话就知道楼下的人在生气，她夏霜薇哪有那么笨真招认呀。她在他转身之前，早就躲起来了。

“诺允，你别偏袒她，拉她出来。”

夏诺允浅笑，表示他什么都不会做。夏宁拿他们没办法，只好认这晦气，独自到树下乘凉看书。

他的皮肤不算白皙，跟夏诺允不一样，夏宁的肤色很健康。腊黑的头隐隐透着亮光。他脸部的线条仍不清晰，还带些童孩的稚气。

最让他生气就是身高，他那个臭妹妹竟然跟他一样高，让他在她面前抬不起头颅。他长舒一口气，懒洋洋地看着书。

陈诺允站在窗边看着夏宁，他家弟弟已经长大了。

夏霜薇偷偷冒出脑袋瓜来，贼贼地笑了，拉着夏诺允的手，“哥，我们去吃西瓜吧。”

“好，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我帮你。”

“小夏已经11岁了，很快到你生日了，想要什么？”他们吃着西瓜说话，西瓜汁沾满了她双手，瓜籽挂在她的脸上，满脸都脏兮兮的。

“那哥哥13岁了，哥哥想要什么。”

夏诺允是捡回来的，没人知道他确实的生日，本来是定在捡他回来的那天的，后来夏霜薇不依，要哥哥跟她一起过生日，所以两人的生日都定在夏至这最炎热的日子。

“哥哥只要你快乐。”夏诺允点一下夏霜薇的额头，用纸巾帮她抹去脸上的肮脏，夏霜薇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夏诺允的手指，“哥哥的手真甜。”

“你这孩子。”

“哥哥，你这个月又得忙吗？好像有个什么比赛，哥哥肯定是第一名。”

“这可不敢说。”少年闭目养神，闲适的衣服松垮，露出好看的折痕。

“小夏的礼物就是比赛的奖杯，哥哥给我拿回来。”夏霜薇给夏诺允施加压力，这好像是她的习惯。她喜欢看见哥哥无奈的眼神跟宠溺的微笑。夏诺允太美好了。

夏诺允一直都很出色，从无出错。在学校里，以及在生活的这个城市里崭露头角，用色彩描述着生活。

大人们都说这个男孩将来一定是一个出色的画家，他把艺术的氛围弥漫在城市里，带来清新的气息。他就像一个精灵，神秘又聪颖。他对人们温文有礼，周围的人都喜欢他。

陈诺允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忽而朦胧，忽而坚定，是精灵那双充满玩味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耀光亮，把秘密都隐藏在密室里。

他带着浅笑，游走在人群中，举止大方得体。

他是那么的温柔，所有人都能靠近。虽然他除了家里人外，从不帮别人做任何事情。有些时候，只要挂着微笑就能骗过所有的人。

每当这个时候，夏霜薇就牵着他的手。

可是，夏霜薇的手心是凉的。

夏家的三个孩子都很优秀，尤其是夏霜薇，连老师也只能佩服她。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不受欢迎的，是天马。

那个跟她同班的漂亮女生，总是跟她较劲。

夏霜薇喜欢她老是找她麻烦，喜欢她输了后信誓旦旦地说她会赢的。

喜欢，仅仅是因为她在学校里极度寂寞。

然而，那个女生上一年已经走了。她不知道她转校的原因，即使知道也不想承认。因为那个女孩是她在学校里唯一有交流的人。

可是，爸爸妈妈并不知道她的那些苦。她也只是微笑着不说。

夏诺允抚摸她的头，每天来到教室里找她，接她回家。

她很温柔，从来不哭，也不悲伤，坚强又勇敢。

他们都是被遗忘在世间的孩子，外表太过华丽，以至无人明白他们内心的渴望，原来只是简单的生活，有父母的苛责，而不是一直当作话题，被同龄人排挤。

他们两个未曾放下对方的手，可是他们的手都很冰凉，即使紧握也摩擦不出温度。所以，夏诺允把夏霜薇伸过来的手放进口袋里，用目光传递温暖。

“哥哥，我们牵着手等待世界末日，好不？”

夏诺允的目光深邃，浅笑不语。

这天，夏霜薇来到阁楼上，看见夏诺允坐在地上翘望窗外，神态懒散。

夏霜薇望着喜欢对着窗外呆的夏诺允。他的侧脸真的很好看，线条分明，那没有修剪的刘海几丝落到睫毛的位置，眼睛感到不舒服，眨动几下。

他的神情哀伤，就像要飞走的精灵王子那样，快要扔下她不管了。

记得那天，妈妈很正经地跟他们说，哥哥不是他们家里的孩子，是他们从街上抱回来的婴儿。

妈妈的声音柔和，她抓着哥哥的手，微笑着说，“你永远是我的儿子，我亲爱的儿子，你不要害怕，也不要在意，这里就是你的家。”

夏妈妈停顿一下，继续说，“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可是，我们是爱你的，是不是，小薇，小宁？”

夏宁跟夏霜薇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堆满笑容，夏诺允也对他们微笑。

可是之后，夏霜薇看见哥哥的眼里带着一丝寂寞，他的目光迷离、懒惰。她跑过去哥哥面前，说，“哥哥，不要抛弃我。”

“我不会抛弃你的，哥哥最爱的就是你。”

抹去夏霜薇眼睛上的泪水，把她抱在怀里。

“哥哥，你要保证不会抛弃我。”

“我保证。”

她始终害怕夏诺允有一天会离开她的身边，消失不见了。

她跟夏宁说时，夏宁有点不耐烦。夏宁说，“你脑袋瓜里只有一些奇怪的想法。最讨厌小女生了，娇气得要命。多心又敏感。”

夏宁没有夏霜薇那多愁善感，根本就不明白她的悲伤。这个时候，他们两兄妹难免有一小吵，当茶余饭后的娱乐。

夏诺允站在一旁，也不劝架，因为夏宁总会输给夏霜薇的，因为他是哥哥。家里人都以为他们兄妹俩感情不好，只有夏诺允坚持说，“他们感情是太好了，爸妈你们就放心吧。”

夏爸爸、夏妈妈一直信任夏诺允，可是对这句话有所怀疑，因为那两人老是吵架，让他们头疼。夏宁瞪夏霜薇一眼，夏霜薇看也不看他，走到夏诺允的身边，牵着哥哥的手。之后，夏霜薇就不跟夏宁说心事了。

夏霜薇来到妈妈的身边，说出心中的担忧，“妈妈，哥哥会离开我们吗？你们喜欢哥哥不？”

妈妈总是很温柔地说，“你们的哥哥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宝物，有了哥哥，就有人保护你们，你们要谢谢哥哥，知道吗。”

夏霜薇点点头，对这句话一直怀疑，哥哥会走不？爸爸妈妈会守护着哥哥的吧，她不需要担心，哥哥会一直在他们身边。

就这样，兄妹两人都依赖着哥哥，依恋成了习惯。他们一起胡闹着，欢笑着，没有秘密，没有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