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七个人
作者:古桦莎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79

月夜空寂,百无聊赖的,万里无云,地上的人影儿显露无疑。夜空下的街道上刚刚走过更夫,敲响三更天。更夫刚才走过这条街道,街道的另一头便闪出来一个人影。那人影晃晃悠悠的走在街道之上,看上去似乎是喝多了酒。

那人影跌跌撞撞的来到一家客栈前,背靠着大门,反着手咚咚的敲着门。敲门的轻重一点都不客气,似乎他把这里认作了自家家门。在他很不客气的敲了一会之后,门吱呀一声的开了,小二哥探出头来,睡眼朦胧着,手里端着一盏蜡烛:“谁啊?大晚上的?”

待小二看清门口的人之后,立马就变了一张脸:“哟~这不是赵爷嘛!您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那赵势徳满身的酒气,身体摇晃不稳,小二赶紧上前扶着。这一扶,让小二后悔这一扶了。他很明显的感觉到这赵势徳的身体一点都不热,冰冷的就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一般,可这扶了总不能放手吧。小二几乎是拿自己的身体去支撑赵势徳的身体。

“赵爷?”小二见他半天都没有回答他的话,抬头看去。

赵势徳满身的酒气扑鼻而来,小二不由得捏了自己的鼻子,借着小二手里的烛光,他现赵势徳闭着眼,看样子应该是喝多了醉了睡了。小二往店里大喊:“哎!快来人!帮忙!”

不一会,店老板和几个伙计听到了声音都跑了出来。“怎么怎么?”

“赵爷喝多了,搭把手给抬进去。”小二说道。

几个人架起那几乎有两人加一起如此庞大的赵势徳进了店。

“阿南,”店老板武二问那小二说道,“去通知赵管家,说赵爷在我们这,让他们派人来接。”小二阿南哎了一声之后便要转身离开,此时,正在给赵势徳盖上被子的伙计阿九大叫:“啊!他流血了!”

几个人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赵势徳。

面容很安详,像个熟睡的孩子,但是赵势徳却在七窍流血。

“啊!”几个伙计吓得大叫。

“闭嘴!”武二厉声喝道,到底是当掌柜的,遇到事情也不表现的慌张,伸手过去,探了探赵势徳的鼻息,没有呼吸。

“他死了。”武二快地说道,“阿南,你赶紧去找赵管家,还有阿九赶紧去报官。快去!”

一盏茶的功夫,赵势徳的管家赵辉带着下人们赶了过来,一看自己的主子现在的样子都不由得傻愣了半天。赵辉回神之后,一把拉过武二的衣领:“你说!我家老爷怎会死在这里!?”

“赵管家,赵管家。”武二也没反抗,就势说道,“你听我说啊,这赵爷是自己到我这店来的,刚把他放到床上就流血了,小人这一探才知赵爷死了,这不赶紧着把您老给请来了吗。”

这个时侯,店门外响起了官府衙差的声音:“怎么地怎么地!有人报官说这出人命了?人呢?”

“你还报官了啊。”赵辉拉近了武二的领子,怒眼看他。武二只得用无辜的眼神回望他。阿九带着官爷来到了他们在的客房之中。“走开走开。”一领头官差没等武二赵辉说话,径自推开两人,往那床走去。

“这是赵爷?”官差认出死者的身份。

“回官爷的话,正是我家老爷。”赵辉拱手说话,音量似乎是加高了一些,像是在刻意的引起大家的注意。

“赵管家。”官差回头看他,眼里带着一股谄媚,“你家老爷怎么会死在这客栈里?”

武二把事情说了一遍,随后官差叫来了仵作,就地简单的做了一番检查之后,便将尸体抬回了衙门。而可怜的武二和他的伙计们被官差们当作了嫌疑人带进了衙门的牢里。

几个时辰之后,整个城里的人都知道这赵势徳的死亡以及武二一行人的入狱。

“你们说这叫个什么事啊。”武二望着牢门外,一脸的哀怨。在一炷香之前,县官提审了他们,还结结实实的赏了他们每人二十大棍。

“掌柜的,”阿南揉着自己的臀部说道,“咱们出的去吗?”

谁知道呢,官府做事向来是随自己高兴,今儿个抓了,明儿个高兴就放了,再不然就是逮不着真的犯人就拿别人来代替。

果不其然,官府查不出那杀赵势徳的凶手,听信了赵辉的话,就将武二一行人判了死刑。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吧?其实根本就不是,这赵势徳的死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在赵势徳死后三个月内,接二连三的,府衙就接到了四起相同的案例,死者分别是倚翠阁的花魁金九娘、杂货店老板杜常、皮货商人常万福、辞官回乡的前吏部侍郎林大民。这四个人跟赵势徳没有一点共通的地方,官府压根就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调查也就一压再压,替罪羊找了一箩筐,跟死者沾边的人若是没有后台,几乎没有一个能逃脱干系的。

人都说“夜黑风高,最是杀人夜。”

出了五起离奇的案件,夜幕落下之后的街道上,出现的人越少了,摆夜摊的人不敢再多摆一点点的时间,哪怕是一盏茶的时间也不愿意。而那些习惯了夜间出门逛街的人也都开始成群结队的出门,逛街也只逛上个一个时辰便回家。更不用说那些有小孩的大人们了,对孩子那些打骂加诱导,就是不让孩子晚上出门。

虽说这样,可还是有人在这夜幕下走在街道上。

那人跟赵势徳一样晃晃悠悠的走着,跌跌撞撞的从街角来到了一个岔路口。那人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上半身还在晃悠。

晃悠了一会之后,那人就地倒了下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城后山上的庙寺里的庙值戒法。戒法趴地而倒,脸侧着贴着地面,月光下那张苍白的脸上,清晰的可以看到,在眼角留下两行泛着红光的血,鼻下、嘴角也都一样的留着红血。戒法的脸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般。

“咚!咚……”打更人正敲着铜锣走过拐角,他急急得走着,打算以最快的度结束打更,然而正当他准备喊三更天的更声,看到了躺在街道上的戒法,基于这些日子来的杀人案,打更人踌躇了半天,最终还是上前去看看。

于是,报更声在此刻变成了害怕的惊叫声:“啊!杀人啦!”

官差们接到了打更人的报案,那是相当的果断直接将打更人押进了牢里。

是夜,宁静祥和,牢内却是怨气连天。

“喊什么喊!小心老子先结果你们!”牢头拿着随身的刀敲打那些木头牢门,对那些无辜入狱的人粗鲁的说道。

“大哥,坐下喝酒吧,别理他们。”另外一个狱卒一边倒酒一边说道,“这就还是赵管家派人送来的,好酒啊。”

“好,咱们喝。”牢头一个跨步坐了下来,刀随手放在桌边,与几个狱卒大喝了起来。他们喝着喝着,桌上六瓶酒都已经见了底,几个人都昏沉沉的,有几个已经趴下了。而那牢头酒量还算不错,自己个的还在拿着最后一瓶,倒着最后的福根,醉眼看看旁边趴下的狱卒:“你们几个龟孙子真他娘的没用。老子一个人喝。”

就在他把那些福根一口喝完之后,牢狱间起了一股子阴风,让他不由得抖了下,手上的杯子都抖落到了地上啐了。“狗娘养的。老子的杯子。”牢头嘟囔着,脸上红通通的,酒气被那阵冷风一吹,上来了劲,牢头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往牢狱大门走去。

到了门外,牢头手撑着墙面,着实的吐了一把。吐够了,牢头回身欲往牢里走,谁知这时他感觉身后有什么人站着一般,迷糊中回过身去。

借着还算清醒的双眼,牢头看到了眼前的人。姑且算那是个人吧。一席的白衣,头上还戴着用白色的布盖着的斗笠。

“你……谁啊!”牢头举起那晃悠的手指向那人。

白衣人也举起一只手指着牢头,那手指修长却白得吓人,就像那人身上的衣服那般白。白衣人指着他,牢头莫名其妙的晃悠在原地,那白衣人说话了,声音空洞还带着冰冷:“第七个。”

就在那白衣人说完那三个字之后,那牢头猛然间大吐鲜血,牢头手捂着嘴,惊恐的后退倒地。“结束。”白衣人朝他走了几步,空洞地说道。

牢头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那一刻,牢头的双眼戏剧般的张大,瞳孔间映照出那白衣人的容貌来——那是一张没有脸皮的脸,原本是眼珠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空洞,嘴角间透露出的是一股阴险、得意,甚至还有几分大石落地般的安心。

牢头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就跟之前的人那样往大街上走去。

那白衣人看着牢头晃悠着消失在拐角之后,便向着大牢走去。牢里那些无辜被抓的人安静的等待在白天的到来,他们或蜷缩或互靠或倚墙,似乎对能够活着回家的事已然没了信心。谁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长的时间可以活。女人,低低的抽泣,掩着面;男人,沉沉的叹息,划着地。

白衣人直接绕过那些已经醉倒了的狱卒,来到了之前被判了死罪的武二一行人牢前,武二他们现有人来了,都看向那牢门。白衣人伸手朝那门锁一挥,门锁当即掉在了地上。门开了,武二他们也不管会生什么事,一个激灵就跑了出去。

武二回头看向那白衣人,白衣人说道:“钥匙在狱卒的身上,把人都放出去。”武二也不多说什么,上去拿了钥匙就让他的伙计去把其他几个牢里的人都给放了出来,一群人都想对那白衣人说什么感激的话,然而当他们回头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啊。

不多说什么,这一群人连忙赶回家去,收拾起细软,连夜带着家人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也都躲在家里某一处,等待事情过去。

当天夜晚过了三更,县官悄悄地从倚翠阁出来,身边还缠着一美艳女子。

“爷~那么早回去干嘛呢~”那女子说话的语气嗲里嗲气的,让人听了不由得感觉头皮麻,然而这位县官却很享受女子说话。

那县官正想说话,却怎想面前几步之遥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县官很不舒服的瞥了眼那人,这一瞥没把他吓得抱头鼠窜,也吓得结结巴巴:“你、你、你!鬼啊!!”

那人正是七窍流血的牢头。此刻的牢头并没有和之前那六个人那样闭着眼睛,而是睁得大大的看着那县官,嘴角还带着笑,笑得诡谲。

七桩离奇案件加上牢狱中消失的那群所谓的‘犯人’,朝廷对县官下达了皇令,因其办事不利而被卸官押解进京。随后,这城也就再也没有任何与此相似的案件生了,而那县官私吞五年前的那笔赈灾官银的事也被查的一清二楚。

“这么个惩治似乎太轻了。”安凝提着那盏棺丝灯,站在城后的山岗之上。在她的身后并排的漂浮着八个白色的身影,其中一个身影在安凝说话的时候飘忽到了安凝的旁边。

“是太轻了。”那白影说道,“但是我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既然那人是官府中人,那自然该交与官府来办。私了,那不能将他的丑事公布于众。”

“只是……”那白影说到这里回头看向身后的那七个白影,“只是,他们七个无辜了点。”

“无妨。”安凝笑了笑,说道,“他们一点都不无辜。”

安凝的话让那白影自觉奇怪,继而问道:“您为什么要我去将这七个人的生命结束?”

“暴食、贪婪、懒惰、骄傲、淫欲、愤怒、嫉妒。”安凝转身看着那七个人影说道,“人类的七宗罪而已。”

那白影虽说不理解她说的,但是也只是附和的点了点头。

“王谅,”安凝接着说道,“现在你可以安心了吧?跟我走嘛?”

“恩。”那名叫王谅的白影抬起头来,那白色的斗笠之下,不再是那没有脸皮的脸,而是一张消瘦的男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