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在精神病的诊断方面，患者自己觉得自己有没有病根本不构成依据，而是患者到底表现出什么病症比较重要。”立贤回答道：“你本来就是在搞自闭嘛！还不想承认啊！”

“唉，随你怎么说啦！”那看起来早已不太自闭的少年无奈地挥挥手，象是不想争论这个话题似地，挥挥手说：“总之，我想说的是……等等，我想想要从哪里里开始说比较好――呃，好。你们谁能告诉我，人为什么要活在这世上？”

立贤马上回答道：“在此之前我并不是特地为了什么而活在这世上，只是为了还不想死而努力罢了。至于以后为什么活，我打算慢慢想。”

接著两名少年都望向了绮露纱。只见女孩皱了一会儿眉头，说道：“不，我不知道绮露纱为什么活在这世上……你等等哦！”她挪了挪身子，附在立贤耳边说：“小精灵说在廿一世纪中叶有名的赵云昊、殷俊潇博士建立的『人生意义资料库』中，最后整理出有说服力的『人生意义』共一万四千多条，就算只挑较多人认同的那些，也有三百多条。小精灵问我需不需要不要把它们列述出来。”

“不知道就不知道，没关系啦！”立贤朝她苦笑，答非所问地说：“我想玻鲁的意思不是硬要你掰或挑一个答案出来。”

同意他的话似地，玻鲁点了点头说道：“没关系。我要说的是，我觉得，人就是为了自己与众不同的特质而活。我只是弄不懂，明明人人都有与众不同的特质，为什么有的人会因此受欢迎，我却要受到歧视？我都已经知道了，立贤，绮露纱，你们也都有很特别的，与众不同的特质。所以你们应该能了解吧？”

“我没什么与众不同的特质啊？”立贤说出口，就马上反悔了，改口道：“不不，其实……我还不习惯自己被视为具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质。”

“你都知道绮露纱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质，那我就不说了。”女孩大概是不想告诉玻鲁（大概连问问小精灵“能不能告诉玻鲁”都不想），应付过去。

立贤马上接著问道：“那，你受到了什么歧视了吗？难道就不能象是我或绮露纱一样，把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隐瞒起来吗？”

“我可是一片好心啊！我不忍心见芸芸众生受苦受难啊！”玻鲁叉手在胸，有些得意又有些困扰地说：“告诉你们，其实――我看得见因果之流！”

少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你看得见英国支流？泰晤士河的吗？……对不起，这个笑话太冷了点，可是基于对笑话提供者的尊重……”

“我是说因果之流。”自闭少年沉下脸，忽视冷笑话而神情阴郁地说：“正确地说，我看得见过去和未来，和某个特定物件、现象有关的过去和未来。”

绮露纱伸长了脖子，好奇地问道：“能不能举个例子？”

“比方说――你的眼睛看不到，可是你的脑中却有视觉影像，对吧？你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戴过一顶奇怪的帽子；而如果你要想，你可以随时恢复视力，对吧？我在想你眼睛的事情的时候，这些相关的影像都会马上出现在我的视线中。”玻鲁一口气讲了一堆。

女孩的嘴巴也随之越张越大。其它的，还可说是海立贤偷偷泄漏给玻鲁的；可是关于绮露纱是在爸爸的宝物库中找到一顶神秘的帽子，戴上之后才第一次听见小精灵的声音的事情，她可从来没有对立贤说过！

立贤好奇地指著自己问说：“我呢！我呢！你看到什么关于我的影像？”

“你……”玻鲁瞪了他一眼，说：“你曾经在一所畸形的学校上学、在哪里里一个老师居然同时教几十位学生……这样怎么上课啊。你在那里读了很久很久的书，所以自以为比我们多知道很多莫名其妙的知识，对吧！”

“哇！真是神准！”少年赞叹一声，又兴致勃勃地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你不是说可以看到过去和以后的事情吗？”

玻鲁点点头，摸著下巴望订立贤并说道：“后来……嗯，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可以把你未来的老师的相貌形容给你听，其实是蛮奇特的；可是可能会破坏你往后亲自拜师时的乐趣。你要听吗？”

“那就不用了。”立贤连忙说道。他顿了顿，忍不住又问：“呃……如果你可以看见未来，而且是不会改变的未来，照这么说，难道未来是已经注定了的？玻鲁你认为未来是已经注定的吗？”

“我相信有些未来是、有些未来不是；”玻鲁很肯定的说：“因为，很明显，某些未来我看不到。比方说，我说过你未来会离开，对不对？其实，你和绮露纱较遥远的未来我都看不到，这种事以前也生过，我现，只要我看的人后来去了太远的地方，我都看不见。甚至，就算我看见的未来，到底会不会被改变，我也不敢肯定……只是照目前的经验，没有改变过就是了。”

绮露纱从刚刚为止都没出声；但一声就语出惊人：“我懂了，玻鲁，你一定是告诉了别人他们会怎么死，所以别人讨厌你了？”

玻鲁的反应大得惊人，愤恨地跳起来巨掌一挥，把桌上的餐篮、水壶等全扫到地上，激动地大喊道：“我又有什么错了！明知道会淹死，我都看见了，他偏偏还要下水，怎么样嘛！我只是想救他啊！还有明知会烧死、还不小心火烛的……”

女孩吓得差点哭了出来，倒是立贤马上抱住他温和地说：“好，我们了解的，别激动。总之你们村里的人都把你当成怪物了，你就不想跟他们说话了？”

绮露纱见立贤哥哥不当一回事，自己也定了定神，低头把东西纷纷拾起。玻鲁喘了几口气，懊恼地坐回椅上，心浮气燥地说：“啧！可恶，都是那群死小孩！妈妈倒是很相信我的，她说我可以成为先知！可是她也不信我的话，也死了！我才不是诅咒别人死，我只是看得见，我真的看见了！”

“等等。”立贤又问道：“你是说你可以看见『因果之流』。也就是说，那个人为什么淹死、那户人家为什么失火，前因后果你都看得清吗？还有，不仅仅是灾祸，哪里家哪里个人会有喜事、你也都看得见吗？”

“当然！”玻鲁挺起胸膛，得意洋洋地答道。少年忍不住想：“以前听说过一些例子，能力者看见的不祥后果其实是他能力所触。玻鲁的情况明显不是这样的了，难怪他被当成灾星会这么生气、进而怨天尤人退缩闹自闭了。”

“好棒的能力哦！”绮露纱羡慕的说：“我也好想要有这种能力。绮露纱也想知道自己未来会怎么样，你说你看不到。”

“没用没用。”少年不耐烦地摇著手说：“我看不见自己的未来，就算看著镜子中的自己也没用；倒是会看到那扇镜子什么时候会破掉。”

“但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懂。”立贤问道：“你本来已经决定要隐瞒了吧！就像我和绮露纱所做的一样。为什么又想告诉我们了呢？”

“唉！那果然还是因为，我有割舍不下的、悲天悯人的胸怀吧！”玻鲁道。

女孩好奇地说：“什么？你又看到了谁的灾难？不会是关于我和立贤葛格，那么就是……该不会是芙拉大夫？”

少年沉下脸，缓缓地摇了摇头，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楚地说道：

“你们觉得因果之流是什么样子？涓滴小溪？大多数时，我看到的不是这样。就算已经先看到了未来，要干涉它的生，可得要有相当的觉悟。”

“不像涓滴之流，意思就是说像山崩洪水？”立贤一点就通。

玻鲁严肃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办法使大人相信。我看见，拓荒前线聚落，一星期内会在熊熊烈火和陨石当中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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