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宿舍里除了杜心言还到图书馆学习，其他人都在家，马波说好一个都不能少，打一夜牌，明天睡一天觉。杜心言背起书包走后，他呸地一声道：“这种人活着就是学习，有什么劲！这都考完试了，他还拿什么臭劲啊！我一辈子不要理他，和这样的人一个宿舍睡觉，痛苦！”孟准：“哪你跟谁睡觉不痛苦？”马波道：“老孟你小子是让青春憋急了，光琢磨那事儿了，要想好事，抓紧啊。你看我跟为民同志，多滋润啊，衣服不用自己洗，鞋不用自己擦。看我的袜子，又攒七双了，明天老婆就来洗啊。为民，咱馋死他们！哈哈。”李为民道：“老马，咱先别得意，说不定这几个哥们艳福比咱还深呢，有更好的美眉等着呢。”刘志平的脑子里立刻出现那两个人。密山的脑子里也出现一个人：王桂芹。

那一夜的单独陪护，把密山和王桂芹捏到了一块儿。这个不起眼的又黑又矮又瘦的小男孩，凭着宽宏的胸襟、睿智的论谈，令王桂芹刮目相看。更不用说他的谈论还直接改变了她对生命的认知。她对他有了一种精神上的依赖和进一步认识的**。当刘志平提出要回学校时，她心里是高兴的，这样她和密山就可以单独接触一个晚上。刘志平一走，密山单独面对一个女孩子，尴尬得手足无措，一下子变回到那个少言寡语的密山。他坐在王桂芹的床边憨态可鞠如一头温顺的熊猫。好几分钟不说一句话，也不做多余的动作。王桂芹明白，要让“熊猫”有所作为，得拿支竹叶逗逗它。

她剥一桔子，自己尝了一瓣，很甜，递过去道：“密山，再吃桔子吧，这个可甜哩！”密山道：“不吃了，牙吃倒了。”见王桂芹不缩手，他只好接过来。一瓣瓣剥着吃起来。王桂芹心里窃笑。不吃不吃还是吃了。她看着他的脚道：“你穿双布鞋不冷吗？”“不冷。”密山答道。“你老庄的学问研究得不错，找时间再给我谈谈。”“谈什么，都是混说而已。”

她说一句他才跟一句，这样的对话很快进行不下去了。王桂芹就拿课本看，也给密山一本。两人把个病房当成了教室，学习起来。其实都没有看进去。密山把别人当空气的理论没用了，他强烈地感受到王桂芹的存在，她的气息，她的一举一动都触动着他的神经。

十点多了，女孩和她妈妈上床睡下了。王桂芹道：“要不你回去吧。密山，我没事的。”

密山摇头道：“不行，这是我的任务。”

“你这样一晚上太累了。”

“不累，以前我也这样趴着睡过的。你早休息吧。”

“那咱睡吧，我关灯了？”

“关吧。不要影响人家。”

王桂芹把床头上的灯关了。病房里顿时暗下来。密山觉得一下子松了口气。他趴在床沿上装着要睡的样子。王桂芹躺下。这种情况她怎么能睡着呢，一个同学为照看自己受这洋罪。她思量再三轻呼一声：“密山。”

“唉。”密山抬起头来，“你有什么事吗？”

“你上来睡吧。”王桂芹说着往床边挪。

她语气诚恳，坚定而又平常地像对一个女同学一样。密山心里一阵慌乱，连忙道：“不用，你不要管我。”

“不行，你这样我也不睡。”王桂芹真情道，“上来一起睡吧，一人一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密山推辞道：“那样影响你休息。”他脑子里其实这样想，和这女同学同床共眠，要传到马波等人的耳朵里，怎么说得清。他们会说自己心存不良，乘虚而入，白白坏了一世英名。再说自己那脚又脏又臭，右脚大拇指还从袜子里脱颖而出，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女孩子捧着这臭脚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