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逝去的夏日
作者:春来花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588

下午没事,她捧了一本杂志,只管端坐着,似读非读,似呆非呆,心里一会儿是父亲,一会儿是振华,两条蛇似的,在心里交错盘结。一天之内生这么些事――其实也就两件,不过连带着许多枝叉,牵牵绊绊,怎么也理不清。中午那般忙乱,都来不及细想,现在渐渐回味过来了。

她烦极了,把书扔下,走到窗前。她的办公室在三楼,从窗口望下去,十几辆汽车停在右边的场地上,周围环绕着几棵粗大的树,最是一道明亮的风景。那些车里钻进钻出的女人,哪个是省油的灯,她为什么要这样拘泥,不能冒险跳一次,总不见得一辈子就要这样过下去。一想到“一辈子”三个字,千愁万恨涌上心头。

瞬间,她下定了决心,那样坚定,连自己都暗暗吃惊。她忽然想起,当初他盛气之下,自己那样劝慰,说到底自己究竟是有些乐意的,她更加吃惊!

晚上下班,走到楼梯口,他隐隐有些心虚,他总觉得自己难脱干系,推门的刹那,迟疑了一下。谁知迎面却是一桌子菜,边角上还摆着一瓶酒,佳萍穿一件淡粉色轻纱连衣裙,修眉红唇,笑嘻嘻地站在一边。他一怔,立刻笑道:“这是做什么?”她笑道:“鸿门宴!”

振华太高兴了,因为她高兴了,他的最后一块石头落地了。孙明下午又和他长谈了一次,其实,也不过二十分钟,在他却是天大的面子。一个领导的苦口婆心,很少有人能不为之所动,尤其是在他本心也极愿意相信的时候。因为路路的缘故,孙明心存感激,在他权力范围内,稍作倾斜,本是一件极自然的事。这样解释,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人生就这短短几年,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振华的话特别多,却没有她渴望的那句。她在一直等一句话,一个多月前他冲口而出的那句,她当然还会像上次那样百般劝阻,他势必要接受这个馅饼――抑或陷井,可是,她还是想听那句话。她只要一句话。

她也要喝酒,振华笑道:“还是算了吧!”她夺过酒瓶,斟了满满一杯,笑道:“不要扫兴,难得这样!”她第一次喝,又喝得那样急,一仰脖子灌下去,振华都有些呆了。刚添第三杯便面颊微红,眼神迷离,望着他,他说什么,她也只是笑。一会儿忽然站起来,摆摆手道:“不行了!”自顾踉踉跄跄,踩着棉花似地朝窗子走去,摸到窗台,扯起一角在手里揉搓着,又要拽着擦嘴,振华连忙连哄带骗把她扶到床边,笑道:“真醉了!”佳萍道:“谁醉了,你问,你随便问,没有我不知道的,什么把戏也骗不了我!”说着突然往床上一栽,紧握着他的手,也不松开,他冷不防被她一拉,膝盖“咚”地一下,结结实实砸到床架子上,一种生硬的疼痛立刻传了开来。瞬间的痛楚之下,他竟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佳萍躺在床上,眼睛半睁半闭,嘴角似笑非笑,他压了上去,喘着粗气,喃喃地道:“我爱你,佳萍,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爱我吗,你说!”佳萍不作声,只拼命地吻他。

没有月光,连一颗最细小的星星也留不住。黑暗的世界,渐渐地,还原成它本来的疯狂的面目。

一周后,振华正式接替了董助理的位置。

屋子墙壁上落下几处红褐色的斑点,已经是夏天即将结束的时候。佳萍攥了一张纸,一边扶着墙壁呼哧呼哧地擦,一边道:“死蚊子!”有处比较高,踩了枕头也够不着,她叫道:“振华!”

公司给振华新配了笔记本,正在新鲜头上,每天晚上都提回来,新上的几部大片都快看完了。他只瞅了一下,道:“管它作什么!”佳萍道:“看着碍眼!”正演到紧要处,他直盯屏幕,心不在焉地道:“马上就要搬了,碍不着了!”佳萍忽然觉得那一小滩褐色的血迹竟然蠕动了一下,她道:“马上就要搬了?谁说的?”振华道:“同事介绍的,三室一厅,很宽敞,我告他下周搬过去!”

佳萍趿着拖鞋,“啪嗒啪嗒”走过去,横过一只手,把屏幕往下一盖,天崩地裂戛然而止,振华愣愣地看着她,就像从一场昏暗的梦中突然惊醒。他道:“你这是做什么!”佳萍道:“你好像忘了我也是这屋子的主人。”振华道:“我这不是正在和你商量吗!”佳萍道:“应允之前,你至少应该征求我的意见!”振华道:“你不想换个大点儿的地方?”佳萍道:“想不想是一回事,说不说是另一回事!”振华道:“反正你是赞同的,有什么不一样!”

她想起一年前刚搬进来的时候,两人忙碌兴奋的样子。他说过她是一家之主,她并不稀罕,但至少要给她应有的尊重。他说过的话还在这屋子里,来不及散开,他就都忘了,除非他心里压根儿没有她。她斩钉截铁地道:“不一样!”

她忽然这样固执,变得不可理喻。他觉得很无趣,再次积聚起残余的一点儿耐心,笑道:“你上次说相中一条裙子,明天陪你买回来?”佳萍道:“没空,还得去补课,你的衣食父母,哪里得罪的起。”他立刻沉默了,她非要把话说这么难听!

佳萍也有些后悔,又道:“夏天都过完了,要裙子做什么,不去.”

她近来梦特别多。她和振华不知怎么来到一个昏黑的山洞,四周墙壁上悬着几尊面目模糊的塑像。一条石头斑驳的路,不知通向哪里,两人竟要往里走,越走越窄,逼仄压抑,不堪容忍,又往回返,刚走几步,振华忽道:“错了,不是这条路!”佳萍立刻恐惧起来,接着又是“咚咚咚”地不停歇的沉闷的响声,像是有人在凿那山洞,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她终于醒了――有人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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