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逆天之阵 (上)
作者:孙常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976

莽莽苍天终有老,世间儿女多痴。

病中最苦是相思。百般欢乐景,千种痛别啼。

无尽江河冲大地,湮埋历史虚实。

王侯败寇尽沙泥。年年相垒筑,万古若一坯。

――调寄《临江仙》

这《临江仙》的词牌通篇六十字,所言皆是个“情”字。人间有情,今日的小儿女依旧以自己的感伤情怀为天大之事。天地无情,一轮新史压旧史,更掩埋无数的英雄豪杰。任你豪气冲天,还是风光无限,却只有死前生后一段,才是人生。

话说初始八年,王莽平定天下,建立新朝也有八载,可是天下的黎民百姓依旧生活困苦,身处水火之中。

只说延丰城外三十里的“必贤庄”老庄主,天下人称为“圣慈仙师”的刘学基,眼见天下大势如此,常常暗自伤怀。十年前这刘学基舍弃即成大道,出山辅助王莽,只用不到三年时间便平定了天下。可这王莽得天下之后,推行苛政,刘学基因与其政见不同连遭贬谪,如今更是削为平民,只令刘学基身怀通天之能,却无有施展之力,这一日,刘学基在后花园打坐,却在无声无息之中就别离了人世。

其子“必贤庄”的少庄主刘必贤,此刻却正焦急地在自己寝房外打转,其夫人正在屋内生产,已有大半天的功夫,接生婆也请进去了三个,却还未生产下来。

身负一身高绝本领的刘必贤,扒在门边,正感慨人生总有无奈之际,只见房内红光一闪,并有香气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孩啼哭之声入耳,只觉美妙无比,却被接生婆一声“妖怪!”,一声“不好!”弄得莫名奇怪。

还未明白生何事,却见三个接生婆推开房门依次出来,第一个怀裹被单,里面包着个小娃儿,兴冲冲的刘必贤马上接过,这接生婆一闪身便退到一旁。

这第二个上前轻轻说了声“这娃儿有点丑。”便退到第一个人的身后,刘必贤正解着被单,也没理会。

这第三个接生婆也连忙上前,诺诺地说道:“夫人没救得回来。”便拉了另两人跪在地上,再也不敢抬头。

这刘必贤只觉晴天霹雳一般,满心的欢喜立时化作悲伤,低头一看怀中的孩子,这不看还好,一看更是悲愤填膺。

只见这孩子浑身被一层闪着红光的血痂层层裹住,不是妖怪是何。刘必贤正为这个怪物害死了爱妻,不知所措之际,就听庄中的老管家陈伯陈天远急急奔来,满眼是泪,万分悲痛地说道:“老主人仙去了!”

这两个接连的噩耗将“必贤庄”少庄主刘必贤打击得肝肠寸断,只觉人生无恋,一个念头划过脑海:莫不是这个满身血光的妖怪带来的厄运?

看看怀中,只觉越看越怪,越看越丑,双手一举就要将这怪物摔死,却被旁边的老总管陈伯一把擎住接过。这陈伯说道:“少主人,这里有老主人留给你的一封信,上写命你务必立时拆看。”

这刘必贤一生忠孝,从无逆命之时,就此方寸大乱之际,也遵言展信观看。

这信刘必贤连看数遍,又默默沉思良久,一声苦叹,便转身离去,也不理会陈伯与其怀中的亲生儿。

只说这日午时一过,“必贤庄”庄外立有一柱,上挂白幅书有“家有丧”,整个“必贤庄”处处挂满孝布,在远处看,只觉白茫茫一片,绞人心痛。

这刘学基被称为“圣慈仙师”,一生之中慈怀行仁,扶危济困之事也不知做过多少。王莽性情暴烈,刘学基身为“辅国大臣”之时,不知救过多少的同朝大臣。当年更是违抗上令,开军仓赈济洪灾中的百万灾民。因此这天下间,受过这老庄主“圣慈仙师”刘学基恩惠的人无可计数。

这许多得知刘学基仙逝讯息的人来至这“必贤庄”,只见庄门紧闭,这“必贤庄”如裹在白云中一般,任你怎样赶奔,却也走不到近前。拜祭之人,无奈之下,便寻来白色鲜花散在“必贤庄”外为奠。

后来这老庄主的死讯越传越广,赶来之人也越来越多,天南海北,各式各色之人,多身着孝服前来拜祭。

不过这后来之人也进不得庄去,叩拜痛哭之后,便也学着前人寻来白色鲜花散在庄外,没几日这方圆数百里,便再寻不到一朵白色鲜花,人们便用白绢制花为祭,丝绢尽用白绸,白绸尽用白布,白布再尽,便扎了万万千千的白纸花为祭。

只一个月,这“必贤庄”外方圆十里之内,遍地尽是白色祭花,说也奇怪,这白花风吹不散,雨打不消,只散在地上,教后来人多年之后,也忘记不了这祭花如海的景象。

又过二月,依然6续有人前来拜奠,不过人数却渐少,芸芸众生又回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之中,只不过有细心之人现这延丰城内突然多了几个怪人。

这第一人乃是个卖炒花生的,这人身材极其魁梧,五官相貌也十分威严,每日在东大街支起大锅炒制花生,令人惊奇之处是这人不用铲勺,只凭一双大手在锅中上下翻炒,也不怕烫,一锅花生炒好,无有一粒焦糊,香飘满城,虽是寻常的盐炒花生,无论是零吃还是下酒都极有滋味。

这也算奇怪,不过更为奇怪的却是这卖花生的方式,钱买不卖,却只让小孩子,用手在他袒露的肚子上揉上一百下,便可以用小手捧上一捧而去。

这延丰城内孩童,便天天在这炒花生摊子前排起长龙,这一锅花生炒好,这人便在旁躺好,这些小孩依次揉腹取花生,每炒一锅足足可卖数个时辰。

南大街却来了一位中年木匠,这人身材中等,相貌平常,可是一手雕工,却可称神技。普普通通的一块木头,在其手中只转几个来回,木屑纷飞之后,一只只活灵活现的小玩具便现手上。

更令人称奇者,这木匠还能制作带关节能活动的木制玩具。在手中把玩之际,这小鱼能摆尾,小猪能扇耳,小船能划浆,小车能推走。更不要说制成的木刀、木剑、木锤等等,无一不精美绝伦。

并且这人也是钱买不卖,只让用家中使用足年,黑涩的筷子来换。小件换十支筷子,能动的换一百支筷子,天天只被城内的小孩围得里外三层,这丰延城三日内便再也寻不到一支旧筷子,而孩童为了能换一件这样的玩具苦苦哀求父母远去亲友家寻些旧筷子来。

这西大街多了一位卜卦的先生,人极瘦弱,一双脚却大得出奇,不时有人来跪地拜谢,可见这人算得极准。可是这人更令人奇怪之处,也是卜卦不要钱,只是让人某日某时去城外某处挖个坑解个大小便,再填埋上便可。

一开始众人只当这人是个疯子,可是也有好事者想要戏弄于他,故意让他算,可是一算之下,不但能算出来你今日吃的何物,就连你今日打得几捆柴,卖得几吊钱,也算得清清楚楚。因此这卦摊周围也是天天围满求疑解惑之人。

这北街来了一个游医,五、六十岁的年纪,面貌和蔼,也不多言,身边放一个大药葫芦,摇个铃铛,只等人来治病。

几天间,便治好了十几个多年未得治的疑难重病患者,比如卧床十多年的张裁缝,王财主家得了花痴的大小姐,“贤客来酒楼”大厨夜夜尿床的儿子等等。

一传十,十传百,不多几天,神医之名,传遍方圆百里,并且只要得病之人来此,凡是这神医说能治的,至多三剂,必是药到病除,这位神医也是诊病不收钱,只是有来求医者,这神医先大概诊断,若能治的,便让患者割破手指,往这葫芦内滴几滴鲜血当做诊金,这滴血多少依患者病情决定,这病越重者,所要的鲜血便越多。

这神医见患者中贫苦的更是送药,这周围有病患的穷苦百姓,听说这神医治病不要钱,如闻仙讯,百里之人也全部赶来,这医摊前天天人山人海,方圆几府有行动不便的病人,被家人背来、抬来、用车拉来,整个北街,人嚷马鸣,每日热闹得如同沸锅滚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