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假冒娇妻 (下)
作者:孙常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38

言罢便要出庄,陈伯又拦住,说道:“少庄主,你先让老仆出去盘问盘问,若真是少夫人回来,老仆又怎敢拦您。”

这陈伯乃是老庄主“圣慈仙师”赵学基的随身书僮,两人名为主仆,但却情如兄弟,刘必贤一直视陈伯为长辈一般,平日也是十分尊敬,此时见陈伯死死阻拦,也无他法,便让陈伯出庄。

陈伯出庄,只见这女人目中闪过一丝狡黠,心中暗想:哪里来的奸细?妄想哄骗我家少主人,待我来揭穿你。便说道:“来者何人?”

这女人一脸镇定地说道:“陈伯,难道连我你也不认识吗?我是你家少夫人啊。”

陈伯冷冷说道:“我家少庄主夫人已死,你莫要哄骗与我。”

这女人便滴下泪来:“我生产时只觉自己疼死过去,今日醒来,觉自己竟在延丰城外的弥勒寺中,我便急急地赶回来,却进不得庄去,你说我能不急吗?我的夫君在哪?”说着嗔怒地看了陈伯一眼。

陈伯只见这一眼,更是万分确定眼前这女人定不是少夫人,便问道:“你说你是少夫人,我来问你,七个月前,你在何处交给我何物?共有多少?”

这女人微微一笑道:“十个月前,我身孕已重,便将本庄五处明库两处秘库交你管理,在后花园的地下密库中交给你七串钥匙,每串七至十把不等,共六十二把钥匙,你说对不对呀。”

这一番话听的陈伯瞠目结舌,愣在那里。因为当日少夫人身孕已重,便将庄内内务交与陈伯管理,当时二人在密库交接,具体情况天下间除了二人外,再无人知晓。钥匙的数目便连少庄主刘必贤也不清楚。这女子如此确切回答上来,只令陈伯也不由怀疑自己看错,用力揉揉双眼。

庄中的刘必贤见到此情景,心中万分断定确实自己妻子重生,激动之情哪里还能把持得住,出庄来到这女人面前,也管不了许多,一把握住其手拉在身边,只觉手中柔若无骨,滑腻似酥,阵阵体香袭来,热切四目相对,只令刘必贤这铁血男儿心中激荡如潮,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说刘必贤握住爱妻之手,迎进庄去,这女人便问为何自己进不得庄去。刘必贤便解释道:父亲去世之际留有遗言,命关门闭庄一百日。因有一黑犬一白牛守候,非庄内之人便进不来,等一下服下这白牛之泪,今后进庄出庄便不受此影响。

这女人便央求刘必贤先去看看,刘必贤此时一片情迷,便与这女人一同去了。到这白牛处,这女子走到近前,站了片刻,轻轻跺跺左脚便离开。到这黑犬之处也是一般,不过轻跺右脚。

等这两处看完,这女子便言称肚饿,央求刘必贤与自己一同进餐。刘必贤便令人在自己房中备好饭菜,两人对面相坐,这女子便说走路乏了,吩咐下人上点酒来。等酒上来,分斟两杯,这女子暗中将指甲中藏的药粉弹入其中一杯,等两人端杯对饮之际,这女子酒刚沾唇,就见刘必贤冷冷地望着自己说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假冒我的爱妻?”

这女子说道:“我分明就是,哪是别人假冒。”

刘必贤说道:“你有三大破绽:第一,我父之死你不知晓,以我妻一贯行事,怎会不闻不问?第二,你尚不知自己生的男孩女孩,母子情深,你回来之后也不要看一眼。第三点,我妻闻酒就醉,又怎会令酒沾唇?”

原来刘必贤与妻子成亲之夜,只一小杯交杯酒就令妻子三天大醉不醒,过后夫妻欢好之后,王婉玉对刘必贤立誓说道:“为补郎君洞房,今生今世再不闻酒味。”

这本是王贵妃假冒的女子,此刻见被揭穿,便将自己身份揭破,只将刘必贤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正在此时庄中人飞奔来禀报,言称庄内的黑犬白牛,已经被人下毒,口吐白沫,眼看要不行。刘必贤有悔又恨,知道定是这假冒妻子的女子下此毒手,便出手制住这刘贵妃的**道。

原来这刘贵妃在两异畜处跺脚,便将妖道马允真配制的药粉散在地上,这药粉人闻不出味道,却混有这两异畜最喜爱的味道,当这异畜舔食之际,便会毒身亡。

此时天色已黑,陈伯得到消息,便抱着刘必贤之子出来,刘必贤将一切告知陈伯,人生中第一次抱过自己的孩子,对陈伯说道:“此子眉目秀于常人,就起名叫做刘秀吧”

黑犬白牛刚死,“必贤庄”外便被朝廷官兵围得水泄不通,数千火把亮若白昼,刘必贤心中已无生恋,便将还在襁褓之中,只有六、七个月大的孩子交到陈伯手上,让陈伯进入老庄主刘学基的奠堂后的小祭屋。自己却出去抵抗官兵。

陈伯永远也忘不了,刚进入那个自老主人死后就一直被黄裱纸里外各三层封贴得密不透风的小屋的情景。

只见不大的小屋之中,一盏如豆的长明灯出暗晦的灯影。本应放着老主人的棺椁却不翼而飞。只见那个地方画着一个自己认识的先天八卦图,而八卦四周粘贴着大量的诡异符?以及刻画着的各种奇文怪咒却是自己前所未见了。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那个八卦图上还卧着一个有鳞有角的人形怪物。陈伯惊恐的刚想转身就跑,谁知怀里的孩子不知怎的也大哭起来。这时只见这怪物缓缓的坐了起来,陈伯更是被吓得毛骨悚然,手足软,几乎跌倒在地。

这时忽听这怪物低哑地喊了一声:“陈宝儿……”只此一声,惊得陈伯魂飞天外,颤声问道:“你…你…是何人?”

这怪物慢慢扬起了脸说道:“是我啊,多宝公呀。”陈伯听得此言心下一惊,连忙壮起胆子,来到那怪物面前,借着昏暗的灯亮向那怪人脸面上望去,一眼望去已觉心惊,仔细辨认之下更是惊愕得肝胆乱颤,原来这个怪物竟是已经死去的老主人刘学基。

这陈伯陈天远本是这个老主人家里从小买来的家奴,自小就作为随身书僮陪在老主人的身边。而“陈宝儿”就是老主人小时对陈伯的称呼,除老主人外几乎无人叫过。而那“多宝公”是那老主人在私底下两个人开玩笑时的自称,这两个称呼几乎只有两人知道。特别是双方长大以后,老主人在人前人后都是称呼他为“陈伯”,这两个谐称就更无人知晓了。

陈伯将孩子放在一边,上前双手将刘学基搀扶起来,在近前一看刘学基浑身生出赭黄色的鳞片,手指竟也长出野兽一般的利爪,那面部更是骇人,额头高耸,鼻隆嘴突,要不是五官轮廓依稀还有老主人刘学基的模样,陈伯就是有天做胆,也万万不敢相认。

谁知刘学基将陈伯让开,却双目死死的盯在那孩子身上。陈伯顿时明白过来,这孩子是老主人死时当天才出生的,至今老主人并没亲眼见过。于是连忙从地上将孩子抱起,递到刘学基的手中。

刘学基抱着自己的嫡孙也激动异常,不过身体似乎十分虚弱,双手虽然极力抱持似也承受不了孩子的重量。陈伯连忙将孩子接过来,刘学基随即询问孩子的生辰,这边陈伯答完以后,刘学基立即就掐算起来。

片刻功夫,刘学基似乎就累得筋疲力尽,歇了一歇,才缓缓的对陈伯低语道:“宝儿,眼前的事你可能不懂,但不要问为什么。此次我逆天不成,我刘家遭此大祸也罢,只不知这天下亿万百姓,还要在这暴君孽臣的手里煎熬多久?”言语之际嗓音哽咽,几不可闻。

陈伯听闻老主人那熟悉的声音,心中只有亲切,哪还有甚的害怕。一臂抱着孩子,另一臂将老主人刘学基擎住。这孩子不知何时也止住啼哭,滴溜溜的眼珠也盯着刘学基直看。

这刘学基附在陈伯耳边说:“虽然我已失败,但苍天有眼,赐我赵家这凤雏麟子,让我虽死而无憾。这孩子起得甚么名字?”

陈伯说道:“少主人给其起名叫做刘秀。”

“刘秀,好名字!此子八字五行全占,辰戌丑未四库全而顺行,是为龙变大海之格,天佐地佑之命。看其异相非常,将来必定潜龙勿用,飞腾有待,前途无可限量。”边说边用曲鳞如钩的手轻握孩子的小脚,这孩子居然不惧不怕,看着刘学基呵呵地笑起来。

“现在这个孩子就交托给你了,在这长明灯下有‘会心**’秘籍,你以后传授给他,若能习成就有能改天换朝,位尊九五。到时不但能上报家仇,下救黎民,也能补我之过,完成我的心愿。”说到此处,停顿片刻,又接着说道:“若至换乳齿时也练习不成,那就将他的面容毁去,找个穷乡僻壤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吧。”话至此处落寞消沉之意溢于言表。

沉寂片刻话锋一转道:“将这万钧之担压在这孩子的身上,将来他只能一人独挑重担闯荡天下了。从今后他的名字就叫做‘单闯’吧,以后告诉他,何时完成我的心愿何时重归‘刘’姓,还归本名,否则就不要再名列我刘氏宗族,葬于祖冢了。”

正说话间,忽听外面人声哜哜嘈嘈,还间杂兵器打斗的声音。刘学基面色一变,急道:“马允真奇门之术更加精进,这么短时间就破掉我布下的‘太乙金井阵’。你抱孩子带着秘籍快逃。”言罢,从长明灯下拿出个小木匣,又用右手挖出左眼装入匣中。

一面将木匣塞在陈伯怀里,另一面右手沾血在陈伯身上连画数道符咒,说:“我已在你身上布法,你身形已隐,快向东北方向逃去,那左眼已化为龙睛,我的真元精华大部在此,四十九日后会变化为石,单闯如能学会‘会心**’,就能通过它了解这件事的全部因果。”

陈伯看着老主人刘学基满面浴血,身形也踉踉跄跄,心中不忍离去。刘学基厉声说道:“为我刘家留下这点血脉就全拜托了,还不快走!”

言罢只见刘学基右手沾血飞快在左手掌上连画数下,口中默念咒语,突地大喝一声:“急!”用左掌拍在那陈伯身上,陈伯只觉身形晃动,眼前一花,等定睛一看时,现自己已经来在庄后花园。

陈伯正被这突然变故搞得六神无主,手足无措之际,忽地身边现出一股奇怪旋风将其团团裹住,只感觉双脚离地,耳边呼呼风响,双眼也被那风吹得睁不开了。

等旋风突然止住,陈伯一个趔趄坐在地上,耳边只听:“沿此大路往东北方向快逃,三日内务必逃离此地百里以外。切记!切记!”

那旋风又绕着转了三圈,这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