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格有些心虚。

就在刚才，他的确起了杀心。

即便冒着被法塔赶出去，甚至进监狱的风险，他也不好叫敌人知道，吉格·r·林德伯格还活着的事实。

前者是罪，后者是死，他分的清。

还是白泽先耸了耸肩，原谅了吉格：“算了，你几天前也差点死在这小子手上，这事儿就算扯平了。”

吉格一愣，顿时忍不住瞥了一眼加利尔。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心虚的模样完全不用多做揣测。

还真是你啊！

白泽显然看出来吉格的心事，解释道：“几天前血火之炼的事，不是他做的。不过正如你所见的，他选择了袖手旁观。毕竟，我们也是到现在才确认你就是那个吉格的。”

吉格能够理解。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即便是吉格自己也是如此。何况……

吉格之前松一口气，是因为他认识白泽。但是，仔细想想，他心中警铃便再度摇响。

吉格陡然凝神，一字一句地道：“您在……找我？”

“对。”白泽一愣，但还是回答了。

“为什么找我？您不是第六代吧？”

林德伯格剑卫，不止有林德伯格领自己培养的班底，还有从外界纳入的各方强者。

白泽就是其中最为出类拔萃的外来战斗员。

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向领主宣誓效忠，以此取得自己想要的。

然而，他们的义务与前代和同期并无区别。他们只对自己的主君负责，而非其子孙或父辈。

第六代宣过誓的剑卫，就只有玛蒂亚而已。

“我来找你，一来是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毕竟，你和泽克铎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看见吉格眼神中重现警惕，虽然早有预料，可白泽的心中，还是难言地一痛。

时间和经历，会铸就人与人心中的城墙。过的越久，墙壁就垒得越高，沟壑也凿得更深。

家族遭逢大难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没满十岁的孩子。

没有任何人的友情帮助，他独自一人披荆斩棘，操纵人心，一路走到现在，究竟吃过多少苦？

他已经不是过去总跟在哥哥身后无忧无虑的流鼻涕小鬼了。

白泽心中喟叹，但神情样貌却一直控制着不流露多余的感情。

他接着说道：“二来，我是希望你暂且缓一缓自己的计划。”

“那么，你说的是什么计划？”

我算计着的事有多少，你真的清楚吗？

不是吉格看不起白泽，是他真的不觉得自己到现在为止，除了【武神击】外，还有过什么破绽。

作为一名优秀的原林德伯格剑卫预备役的人设一直被贯彻的很完美，甚至，就连名字上也不会被找到疏漏。

非要说破绽的话，那就是吉格家的爷爷了――可他年事已高，现在更是得了老年痴呆。至于他家的其他人――他们甚至连原来的吉格的模样都认不出来。

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接纳自己，被自己的谎言瞒过去。

白泽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面无表情道：“不管是复仇也好，还是双子塔楼也罢，都放放吧。”

“为什么？”

“你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复仇？”

吉格怔神，旋即嗤笑道：“我不知道，难道你就知道？！”

这话中显然带着怒火――在现在，吉格耳中没有什么会比“你不知道”更让人觉得羞辱的了。加利尔吓了一跳。

他虽然不知道师父对吉格讲了什么，可只看吉格双目睁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咬牙切齿。

“我就在那里！杀人现场！！所有出现在我面前的人脸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会不知道？！白泽，林德伯格毁灭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意料之中的反应。

白泽严肃，平静，双眼一眨不眨，仿佛没看见那快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

等到吉格的质问结束了，他才回应道：“可你确实不知道――这件事的主谋是谁。”

吉格默然。

他曾猜测过，是否是那位高居帝位的君上――可始终找不到证据。

他也想过最终的敌人或许就是沙曼领的大公――可他同样没办法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退一步说，沙曼大公早就知道自己是谁，可却任由自己乱来，这本身就不正常。

“杀一个是一个。”吉格超地上啐了一口血沫，恨恨道。

白泽：“可你杀的再多，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有时候反而只是给自己凭空树敌。”

吉格眼现异色，微眯，瞳光危险而深邃。

他道：“那你呢，你又知道些什么？”

“你知道，该怎么去治本吗？”

白泽沉了沉声，摇摇头道：“我知道，但还没找到他们的本尊。”

“什么意思？”

“我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也知道，它们有多强，”白泽回答，“可是不应该。”

“它们不应该出现在这片大陆上。”

这里的灾兽迷宫，即便是如【最恶迷宫】那样的，也完全达不到最低的供给标准。

它们按理说不可能在神具遍布大陆的巨陆上长时间活动。一旦能量耗尽，他们结局就是死亡。

“它们是谁？亚陆的人？”吉格心神一动。

“它们的确只可能来自亚陆，但不是人。”

“是一种披着人皮的其他生命。”

“像茧族人那样？”在巨陆上，最大的异类人种无疑就是茧族人。

然而白泽还是摇了摇头：“比那糟糕多了。茧族，只不过是被当做了试验品的可怜人。而它们除了外形，根本和人类毫无关联，它们甚至不通过交配繁衍后代，每次繁殖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更有效率地占据资源。”

他又抬起一只手，止住了吉格刚欲出口的话。

“别问我它们到底是谁，现在的你，连他们最弱的一只都解决不了，知道也无济于事。刚才，你攻击我的时候就该明白了吧？”

“别说是【武神击】，你连【切割者】都用上了――可依旧没办法侵入我的领域。”

“等到时机成熟了，你自然就会知道。”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第七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