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过后，浔西镇上的普通老百姓踏上了走亲访友的路程，他们可不管发生什么，或者将要发生什么，只要天还没塌，地球还在转，那自己的生活就不会变。

何楠来到了苏瀣家附近，她实在是想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想得紧了，所以不知不觉就摸过来了，而且她初二给苏瀣发的消息初五了还没回，有点不放心。

绿漆脱落的楼梯露出了铁的本来面目，除了上面经常踩的地方有金属光泽外，其它部位都是锈迹点点，难看至极。

何楠捡起天台地上的一件蓝黑色羽绒服，将它重新挂到了晾衣杆上。还有一排炮仗，有的倒地，有的立着，她想着苏瀣面对着一排哑炮吃瘪的表情就想发笑。

门上贴着的是自己送的对联，何楠心中自豪感油然而生，再看到上下联都有一张红纸贴着，她就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这是小姑娘在她的指导下完成的杰作。

敲门久时，无人回应。

凑近窗户，窗帘是拉满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看来是不在家呢，正当她失落准备离去时，她发现了房门是坏掉的。合页金属片已经脱落，整个门只是立在了那里，用平常力气推了一下并不能推动，应该是里面用东西顶住了。

“打…扰…了…”

好奇心和不放心驱使她做了坏事，她发誓只看一眼就走，然后她的身体渐渐从实体变成了半透明，轻松地穿过了门。

门后果然是用东西挡住了，一张沙发立了起来，还顶了个柜子。

她看到了苏瀣家里的情况后惊住了。

幽暗的密闭空间里散发着各种恶臭味道，所有门窗门帘都关了起来，窗帘薄透光的就用东西遮挡着。

桌上乱糟糟地摆着一桌子菜，有蟑螂在上面爬动，老鼠的脚印和粪便满地都是。

何楠皱眉警惕地走向厨房，掀走了角落里鼓鼓的被子。

“苏瀣，你在这里做什么，施施呢？”

何楠跟苏瀣说话的同时眼睛也在四处张望，但是并没有看见小姑娘，她心底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于是着急起来。

“问你话呢，回答啊，施施呢！”

苏瀣还是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头埋在腿间，跟个死人一样。

她推了推苏瀣的身体，对方毫无反应，她又在他耳边大声喊叫，对方不理不睬。

何楠不去管她，自己在屋子里找了起来，喊着施施的名字，但是徒劳无功。

她阴沉着脸，快步回到厨房，抓住了苏瀣的胸口，单手将他拎起摁到墙上。

“你倒是说句话啊！”

苏瀣已经丧失了人的基本反应，两眼无光地耷拉着头，如此大的动作也无法在他眼神中激起任何波澜，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有心跳的死人。

何楠看着他这个样子，顿时怒上心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苏瀣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手印，这回他总算给了一点反应，看了一眼何楠，随后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何楠闭上眼睛重重地呼吸几次，然后连续不断的巴掌打到他的脸上。

“废人，废人，废人……”

何楠打出了真火，一巴掌比一巴掌来得重，直打到苏瀣满嘴鲜血，可就算是如此，苏瀣也是无动于衷。

“你去死吧，我自己去找！”

最后何楠对这个人不抱有任何希望了，她将拎着苏瀣的手放开，然后摔门而出，门后的柜子和沙发被她一甩手飞到了别处。

苏瀣背靠着墙滑了下来，正如何楠所说，他现在是个废人，已经不吃不喝快五天了，要是寻常人早死了，但他的身体经过加强，并不会轻易死去。

大门被摔到了天台上，外面强烈的太阳光照射进来，把昏暗的房间照了个通透，苏瀣害怕地蜷缩起身子，乱挥着手臂，想要把光线赶出去。

一切都是徒劳的，恍惚之间他的手摸到了一把水果刀，是刚才造成的动静掉下来的。

就像曾经在任务世界里对自己下手一样，他把刀靠近了自己的脖子，但是这次他没有这么顺利，也许是刀很钝，也许是他的皮肤很牢靠，因此凭他现在的力气想要割开自己的皮肤他做不到。

他试了几次没成功就放弃了，用嘶哑的声音发泄着内心极端痛苦的情绪，嘴里的鲜血连同口水一起挂落到地上。

时间浑浑噩噩地过着，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常，苏瀣依然如同一堆烂肉堆在地板上。

一只掉毛的癞皮流浪狗跑进了他的家里，饥饿地舔食着地上掉落的残渣，然后它跳到了桌上，疯狂地狼吞虎咽起来。

流浪狗碰到了桌上的粉红色铁皮糖果盒，盒子掉落到了地上，引起了它的注意，它又跳到了地上去嗅那只盒子。

“这是我的，是我的……你不能碰，不能碰……”

苏瀣眼神没有焦点地将糖果盒夺了过来，护在了自己的怀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他的神志看上去已经模糊了。

流浪狗吃饱后走了，苏瀣长松了一口气，嘴里念念有词：“太好了……太好了……没有丢……没有丢……”

他本能地打开想要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少，一打开他就愣住了，然后大声哭了出来。

他看到了，他想起来了，这是施施为他精心准备的新年礼物，他还没有来得及拆开。

是一双很厚的灰色袜子，小姑娘嫌不好看地在上面歪七扭八地绣上了一朵小花，但是没有考虑到要单向绣，她的小花把袜子洞都挡住了啊。

这样就穿不了了呀，苏瀣哭着哭着就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眼泪鼻涕满脸，这确实是施施才能干出来的事。

盒子里还有一张裁得整整齐齐的硬纸片，苏瀣擦了擦颤抖的手小心翼翼拿了起来，上面画着两个人，一个男孩子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在太阳底下笑，中间写着“一辈子在一起券”。

纸片背后有施施的签名，还专门为他留了空，他喊了出来，喊得撕心裂肺，喊得声嘶力竭，喊到嗓子沙哑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起了那天施施跟他说的话，让他好好活着，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他开始喝水，然后他需要吃东西，不是吃桌上剩菜剩饭，他知道吃了那对身体不好，所以不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