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霄天倒是也想起了这件事情，拉开榻边的暗格，说道：“喜欢什么书，本王念给你听。”
“这怎么能行，我还是睡觉算了。”沐九思哪好意思让他这么做。
“本王也是闲来无事，自己过来挑一本。”
他都这样说了，再推辞就真得是显得矫情了，沐九思跪趴在榻上，往暗格里看。要说这马车大，装的东西也多，一个格子里居然码了有二十几本书。
“什么书都行吗？”目光从书脊上扫过，兵书、游记、列国志都有，靠最里侧居然还有一本她之前看的话本子。
南宫霄天直接将那话本子抽出来，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就知道九儿想看这个。”
其实大多时候她看的都是地理志、列传之类的书籍，目的是想要对这个时代多些了解。有时闲了无聊，才会翻些闲书看几眼。
最近这段时间心里烦闷，别的书看不进去，就随便拿了这本来看。
南宫霄天拿了引枕垫在身后，倚在榻边清了清喉咙，轻声念道：“……傍晚，那媳妇洗了浴，点了盘香，哭了一大场收拾睡了。那些服侍的婆娘死猪一般睡去。媳妇起来，……口里含了一块金子，一块银子，拿了一条桃红鸾带，悄悄的开出门来，走到中门底下，在门框上悬梁自缢。
媳妇在外面寻死，男人正枕边与小妾算计说：这是天不容他。我倒说休不成了，她却自己没有面目，要回娘家去住，等他去了，把那后边房子开出到后门去，赁与人住，一来每月至少也有三四两房钱，二来又严紧些。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快活得紧，到了黎明，叫丫头起去开门，好放家人媳妇进宅做饭。那丫头把门一开，大叫了一声，倒在地下，再做声不出了……”
念到这里，他不由得皱着眉住了声，见小东西趴靠在软垫上听得认真，说道：“这媳妇的心真窄，凭白地就寻了短见。”
“怎么可能是凭白寻短见，你没看前面不知道。是小妾搬弄是非，说这媳妇与和尚有染，男人欲休她，这才引得她寻了短见。”沐九思偏着头说道，“小妾原本是个娼门出身，狐媚功夫了得，将男人弄得五迷三道的，她说什么男人就信什么。”
“这种事儿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宠妾灭妻是为法理和常理所不容，这男人必然将遭到报应。”
“的确是招到报应了，这一世他带小妾打猎，射杀了一只仙狐，还剥了皮。听信小妾谗言，逼妻自杀。来世，他被正妻和妾室凌辱，直到后来才知道，正妻乃是仙狐转世，妾室就是上吊的媳妇，两人就是为了来报前世之仇的。最终得一高僧点化，方才消除了几人的冤业。”
南宫霄天挑了挑眉：“这书九儿已经读过了？”都看完了还读它做什么。
“没有，只是提前看了最后一个章回。”沐九思摇了摇头。
南宫霄天轻笑：“哪有人看书先看最后一个章回的。”
“看了开头，就很想知道结局如何。”
“知道了结局，还有兴趣继续读下去么？”
沐九思抱着软垫，将下巴担在上面，道：“那就要看是什么样的结局了，如果皆大欢喜，就继续看。如果是悲剧，很有可能会弃读。”
“不过是消磨时间的故事，何必当真。”
“你刚才也说了，现实当中也有这样的事情，可见虽然是故事，却也是生活中的真事。反之，我们身边发生的事情，其实也都是一段段的故事。只不过，无法提前窥其结局，不知是悲是喜罢了。”
“何为悲，何为喜，一切皆为因缘果报。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积善报，消业障，结局还会差么？”
“话虽这样说，可是所谓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谁又知道将来会如何。”佛家讲究因果报应，沐九思倒是真想问问佛祖，她时至于此，到底是因为种下了什么样的因。
“九儿，”南宫霄天红眸微抬看向她，“凡事有本王在，你不必想太多。”
就是因为你，我才不得不多想，好不好？这话沐九思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口。
晌午，长长的行驾队伍停下休息。南宫灏一直到燕王车驾旁才下了马，将缰绳随手丢给身边的侍卫，刚唤了一声九皇叔，便见车窗开了个缝隙，南宫霄天探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正疑惑之际，就听车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车怎么停了？到了吗？”
车窗关上，再听不清里面的声音。片刻之后，南宫霄天才下了车，斜睨着他问：“什么事？”
见他神情不悦，南宫灏也不敢说想找沐九思，转了转眼珠说道：“没……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皇叔。”
“只记得皇叔，怎么从来没见太子惦记皇伯呀？”随着这道声音，康王南宫正诚迈着方步走了过来。
南宫灏连忙施礼：“二皇伯，侄儿正打算去问问皇伯可有什么需要，刚巧先路过九皇叔车驾，便先打个招呼。”
“有劳太子费心了，本王倒也不需要什么。”南宫正诚说道。
南宫灏微微一笑：“二皇伯言重了，临行前父皇叮嘱侄儿沿途一定要照顾好皇伯和皇叔，有什么事您二位尽管吩咐便是。”
“小景真是越来越会办事，本王只不过找你九皇叔说说闲话儿。”
正在这时，旁边的马车车门一开，沐九思刚踏出来，便看到正在说话的几人，脚步稍顿了顿，从车上跳下来，拱手施礼：“九思见过康王殿下、太子殿下。”
南宫灏一见她下了车，笑眯眯地说道：“二皇伯、九皇叔，你们说话儿，我和九思去那边坐会儿。”说罢便拉着沐九思朝树荫下走去。
长喜已经命人放好了桌子和条凳，沏了茶，又将备好的点心一一摆在桌上。
两人走过去坐下，南宫灏将一碟点心往沐九思跟前推了推：“方才你在车上睡着了？”
“嗯，一坐车就犯困。”
“九皇叔真是偏心，我只不过在车外叫了他一声，下车就瞪我。”南宫灏委屈地撅着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