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并没有昏迷多久，她在同伴的包围中醒来，发现头顶的天空是漆黑的，点点星光不停闪烁，一轮明月为大地带来薄纱一般的光芒。

她们不在次元裂缝里面。

“战斗结束了吗？”

她对玖雨问道，玖雨点头。

“嗯，结束了，噬魔兽都被消灭了。”

“那个敌人？”

“被包围解决了，它从其他噬魔兽那里跑出来不是个好主意。”

它那么做是为了一对一地打败自己。苏瑾在心里想到。而且它确确实实地成功了，自己被它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次又一次地倒下，即使拼尽全力结果也没有改变。

这是彻底的失败。

苏瑾心里却有一种释然的感觉。这与用狡猾的方式赢得胜利时的感觉不同，没有自责和愧疚盘踞在心头，没有那种要将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只有坦然的心情，在实力完全比不过敌人的时候，接受自己的弱小，然后回去磨炼，直至有所提升，再来挑战。

令苏瑾有点遗憾的是那只噬魔兽已经死了，没有机会再去挑战它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有所成长，不过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战斗还没有结束，以后还能碰到很多各种各样的敌人，甚至还有可能再碰到和它同种类的，还有很多机会来证明自己的成长。

现在苏瑾只是为了内心的那股宁静而感到欢愉，赶走了焦躁和愤怒，她认为自己现在可以去面对同伴，也可以去面对苏承志，对她们说出应该说的话。

于是她站起来，诚恳地向女孩们致歉。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还有谢谢你们。”

“只要你没事就好。”

她们也松一口气地笑出来。大家都很温柔，每个人都在担心，没有人生气。她们给出的是预料之中的回答，但苏瑾还是非常感动，眼角泪光闪烁。

当然该道谢的不止是她们，让苏瑾体会到现在的心情不光是她自己和那只噬魔兽的功劳，还有另外一个人。

苏瑾面相她时心情有些忐忑，脸颊又像有火在烧，但苏瑾还是面对着她，只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阿尔芙，也谢谢你，多亏你那时候没有把力量借给我，否则的话，我一定会比现在更加难堪。”

说完苏瑾就低下头。

阿尔芙实在是太难以捉摸了，不知道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而且考虑到之前两人相处的方式，苏瑾更是心慌。

总之她先做着被漠视、嘲讽或是痛骂一顿的心理准备，虽然最后那个感觉概率不大。

“你爸爸对我说了一堆不太能理解的话，但是他始终相信你会成功，即使失败了也能变得更强，我也想知道他所相信的是什么。”

还是一如既往平淡的语气，让人觉得她想置身事外当个看客。

“我爸爸经常把那种话挂在嘴边，在某些事情上像个老古董一样严厉又古板，但却非常有用。多亏你没有由着我的性子来，让我想起以前训练的时候，他教我一点一点变强的过程，我才能坦然接受现在的自己，没有被想要取胜的心理冲昏头脑。”

“可我还没看到你变强。”

“一定会的。”

苏瑾抬起头来，看着阿尔芙的眼睛，两人目光接触的一刹那，困扰着苏瑾的胆怯消失了，她只想把自己坚定的信心传达给对方。

几秒钟之后阿尔芙笑起来，让人为之折服的美丽笑容，从中看不到一丝虚假，没有任何伪装。

她又表现得像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了。

苏瑾不为她的伪装而生气，反倒是有些迷惑。

这究竟是真是假？

如果她真的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把别人当成战斗机器，那为什么不把力量传给自己。对她而言自己的心境怎样都没关系，重要的是战斗胜利不是吗？

但她的选择却表现得像一个能体会到别人情感的人，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吗？

“我还有个问题，认真回答我，为什么想把我爸爸拉进来，你对他并没有那种感觉吧。”

“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那种感觉，我只是想让他成为我们的同伴。”

“为了多一个可以和噬魔兽战斗的人？”

“没错。也为了减少我们之间的隔阂。”

苏瑾被搞糊涂了。

“这怎么说？”

“他和你一样，可以感觉到次元裂缝的存在，而且他比你们所有人都强，如果我们一直在他身边他总有一天会察觉到我们在做什么。直接向他坦白会比较容易解释，如果被他发现我们在瞒着他，也许......”

“也许怎样？”

“他会生气。”

“你怕他生气？”

苏瑾惊讶阿尔芙居然会担心这个，但阿尔芙诚恳地点了点头。

“如果他生气了，对你不好，对我来说也很......很......”阿尔芙垂下眼帘，小声呢喃着，似乎在寻找适合的词语“很麻烦。”

最终阿尔芙选择了一个中性的词，非常符合她不带感情的语境和性格。然而苏瑾从她的表情中却看出了动摇，目光游离，咬着嘴唇。本来平淡的语调突然间插入一点点微弱的起伏，非常不易察觉，但对于敏感切关注着她的女性来说，却是显而易见。

那是一个女孩在承认一件会让自己害羞的事情时会显露出的状态。

苏瑾的内心受到冲击，她从未见过阿尔芙这个样子，或者说没有注意到她会流露出这样的情感。

上次谈话的时候有吗？

她是什么表情，和现在一样局促不安吗？

记不清楚了。

苏瑾只记得自己被愤怒冲昏头脑，被失望占据了心灵，只顾着发泄自己心中积压的感情，一门心思地认为阿尔芙是个没有感情的人。被这种意识侵占了大脑，完全没有去仔细观察阿尔芙的情绪如何。

话说，被一个愤怒到极点的人一直针对，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再流露出心中的情感了吧。

苏瑾非常后悔，如果那时候能冷静一点，听听别人的劝导，也许就会发现不一样的东西。

的确不谙世事，但并非没有情感。

也许这才是真实的阿尔芙。

“不行，我还是不能同意让你把他拉进来。”

苏瑾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执拗，真要说的话，大概是出于对家人的保护，不愿意让他接触到危险，哪怕对方比自己更强。

“如果被他知道的话，他不会坐视不管。”

“但是至少再隐瞒一段时间，让我想一想。”

“好，那我就再和他保持距离，直到你想好。”

“不用。”苏瑾摇头“不用保持距离，像普通朋友那样正常地相处吧。”

“朋友？”

“就顺其自然，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但是如果你真的做出对他有害的事情，我一定会再出来干涉的。不过在那之前。”

苏瑾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