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炼金术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迥然相异。从语法结构到整体框架开始，再到使用的类，还有内部的物质描述，几乎每一位炼金术师都有自己的习惯，从他的炼成阵中，甚至可以看出他的情感纠葛心路历程。

自由军中好歹保持了统一的基本标准，基础的几个炼成阵全军通用，还由此衍生出了无穷多的变例。但是在北方的帝国，一个炼成阵就代表了其身后的一整个体系。就算是一个大师级的炼金术师，想要学习另外一个类型的炼金术，也要像初学者一样，花很多时间记住那些不同的规则。

恰好，在关禁闭的一个月中，何遇找到了排解时间的好主意。

那就是学习一个极其复杂的炼金术。

在伦尼的凯旋广场所看到的，能让方尖碑原地升起的炼成阵。在那一天，何遇专门去

刚被送进禁闭室的时候，守卫就对他做了全身搜查，禁闭室里什么都没有。所幸，何遇有着不错的记忆力，还有着近乎无尽的时间，久到让他回忆起了那个炼成阵，在脑子里重新临摹了一遍。

炼成阵并不是炼金术的全部，一个炼成阵只是炼金术的冰山一角，树林中的一片叶子。炼成阵并不会告诉别人它背后的原理和体系，如果再加上混淆处理，就连功能也不会告诉别人了。

一个好消息是，画下炼成阵的那位家伙没做混淆处理，坏消息是，何遇不怎么会以太语。真正离开青河学院后，何遇才发现自己有那么多知识没学到。也许换到别人，会比他更轻松吧？

在黑漆漆的禁闭室里，何遇花了一个周的时间来理解炼成阵的基本结构，在这个过程中几乎回想起了整本《自然炼金术的数学原理》，终于找到了这个炼成阵的核心部位。

艾萨克—牛顿爵士不仅是炼金术师，还研究过天体运动，他在《原理》中假定了引力定律，想要统一天体和地面物体的运动规律。却因为世界太过庞大，无法测出整个世界的炼金术描述，在《原理》中，他只能坦率承认自己对引力如何发挥作用不甚了解，留下了一个不完整的炼成阵式子。

十分巧合又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的一个事实是，这个炼成阵的绝大部分和艾萨克爵士留下的炼成阵保持了同样的结构。

不同的是，它补完了牛顿未完成的工作，对整个世界的炼金术描述——引力常数！

只用短短的几十个以太语符文就想描述整个世界？这怎么可能？何遇反复思索了很久，才终于明白背后的思想。

就像几个三角形和一句以太语符文可以描述石头一样，这个炼成阵的发明人天才般地把整个世界抽象化和重整化，将外在的事物剥离开，只剩下世界的本源——重量！

不必在意这个世界的人事变迁，高山大海，不必在意柯曼帝国与联邦，整个世界与引力相关的炼金术参数，只有一个重量！

掌握了这层思想，他就掌握了整个炼金术的关键，之后的时间里，何遇完成了对炼成阵的逆向分析，完全重构了整个炼成阵。

何遇揉了揉酸痛的右手，继续在工作台上画了起来。

在禁闭室里既无纸笔，又无材料，一切只能在脑中构想，甚至连吃饭的勺子也是圆头的，像是在防止何遇中止他罪恶的一生。

回到军需总监部的第一天，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实现自己的构思。

楔形石是炼成阵的基地，金刚屑为炼成阵回路提供连通性，血石提供能量，还有血花种用以沟通外物，一个炼成阵已经基本就绪了。

在炼金术里有一句话，炼成阵的效用和美观度成正比，一个好的炼成阵应该在外观上吸引人。何遇完成的炼成阵看起来就很是漂亮，可惜启动后就会消失。

他想了想，把那本从青河城带来的《自然炼金术的数学原理》放在了炼成阵上。

炼成阵被启动后并没有如预料中一样消失，也没有任何其他看起来很炫酷的效果，没有想象中的爆炸，没有奇怪的响声。

对何遇来说却等同于奇迹。

炼成阵上的厚书慢慢飘了起来。

《原理》并没有升高太多，在距离炼成阵半米的高度就停了下来，随着微风吹拂左右摆动着。

炼金术总是美丽的，它是智慧的结晶，哲人的交流语言，是生命，宇宙和一切的答案。

在青河学院时他总是听别人这么说起来，自己却没有实感，他们学的总是别人的成果，走着前人总结好的路子。现在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炼金术的力量。

炼成阵没有消失，放在炼成阵上的血石却在不断缩小，从鸡蛋大小缩小到了指头大小，《原理》开始左摇右晃，最后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炼成阵也随之消失不见。

“是功率不够吗？只有这么一点血石，果然不太够。”

他只能搞到小块血石，如果有更大一点的血石，甚至是以太的话，到时候就不只是让一本书飘起来了，就算让一整棵苹果树飞在空中也可以做到。

至于让一整个方尖碑飞起来的效果，何遇自认这辈子也做不到。

忽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大门被推开，很多人在不满地抱怨，让何遇放下了手上的勾线笔，抬起头看着。

“真是倒霉，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

“胡乱谎报军情应该判死罪！”

在早上出去的人又全都回来了，不是去莱茵河吗？就算是径直的一个来回，也做不到这么快吧？

“怎么了，安德切尔？”

“嗨，别提了。是情报系统出了问题，我们刚到第一个哨站时接到了另一批情报，才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只能原路返回。白跑这么一趟，震得我屁股疼。”

安德切尔走了过来，惊讶地指着何遇的炼金术工作台：“不过……你真的把引力的炼成阵实现了？厉害啊。”

“你怎么知道的？只看了一眼就发现啦？”何遇惊奇地看着安德切尔。

“你昨晚喝醉的时候说的呀，一直跟我说你有个大发现，重构了那天的引力炼成阵，要不是我一直在哄你，酒馆里养的猫都知道了。”

……

不知道是哪里，卡文迪许博士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