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者又侃侃而谈了下去，从年初的军事冲突讲起，一直讲到神圣柯曼帝国夏季的动员，和随之而来的伦尼事变，督政府成立。

期间掺杂了众多玄之又玄的描述，把参与者的一举一动说得身临其境，几欲说出贝齐和戈瓦尔的内心活动，还有古斯塔夫神皇的运筹帷幄，仿佛他就在神皇的身边一样。

拉普拉斯谨慎地听着，不时发出感慨，像一个敦厚的中年人。

“这种时候，就轮到我这样的冒险者出场啦。我们总是追随着战争的气息，像秃鹫一样紧随而来。在互相敌对的两方之间，总有利益可以赚。“

“可是，你要去哪里?我听你的话，你是要越过边境线，离开帝国?“

冒险者神色慌张了一下，左右观察，还好，车厢十分空旷，没有其他耳目:“你这是明知故问……我们冒险者当然会做一些灰色的，不能见人的勾当，我们会在两方之间冒险，做其他人不敢做的事，肯定会越过边境线的。“

“具体是什么?“

“我怎么会跟你说?这都是我们自己的秘密。“

冒险者语气紧张，很快就收住了话题，不肯再透露了。

“越过边境线，去南方吗?奥斯河可不是那么好过去的。“精灵又引出话头。

“你知道?“冒险者问道。

“到柯曼中央平原后，就没有铁路了，只有皇家驿道可以走，边境线不只是奥斯河，还有来往不停的巡逻部队，好像还是骑兵。“

“不能正常通行吗?“朝圣者问道。

“需要通行证，只有商人才能申请，而且从夏天起，就越来越严了。“精灵抢先解释道。

“果然……和我的直觉一样。“冒险者低声说道。

拉普拉斯和善地说道:“你说说的边境军队，是敕令骑士吧？他们有一个师，全都布置在奥斯河沿岸。“

“敕令骑士?他们怎么可能在那里。“冒险者反驳着。

“而且不应该只有一个师，那里的巡逻部队足有八万人，两个军，几乎把边境围了个水泄不通。敕令骑士只是这些部队里的很少一部分。“

“哦……或许是我的消息有延迟吧。“拉普拉斯点点头。

“奥斯河上还有传说的奥斯河大侦测网，可以检测异动，只要贸然闯过去，就会被发现。“

“我听过，好像是一个叫奥斯特的皇家炼金术师发明的，布置了一些炼金术上的小玩意儿，不能携带任何金属，不然就会被侦测到。炼金术的原理总是很复杂。“

“所以，你确定要一个人穿过边境吗?冒险者通常都会组织一个团队的吧，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不像一个冒险者。“精灵说着。

冒险者反问道:“可你也不像一个精灵，你想干什么?“

拉普拉斯插了一句话:“这位精灵，我猜，你是走私者吧?“

“你!“精灵一下子压抑不住，差点惊叫着跳了起来。

“的确，一个坐火车的精灵，没有精灵的那股味道，柯曼话还说得这么流畅，就像一个真正的柯曼人一样，你已经习惯了在人类世界生活。布雷坦纳和布洛齐隆反而不常去吧?“朝圣者评判着。

拉普拉斯说道:“精灵先生，我还看出来，你对一个东西的价钱很熟悉，很擅长藏东西，对吗?就像冬眠的松鼠一样，总是尽可能储存最多的板栗。除了走私者，我想不出来有什么适合你。在火车站时你就说过，这是一段奇妙的友谊，不要互相隐藏了。“

“好吧，以奸奇的名义，我不骗你。我的确是走私者，刚入行不到三次，不懂得掩饰自己。我最初还以为你是占星师，居然能猜的这么准，没想到是细节暴露了我自己。“

精灵的尖耳抖了抖，自己无奈地摊起了手。

拉普拉斯说道:“其实，在这个时候搭乘火车向南出发的人，都不会无缘无故。谁都知道南方的情况不好，一般人都不会去了。不然，为什么这趟人会这么少?“

“除了利润。帝国的炼金术制品在南方能卖出天价，但是都处于禁运名单中。就连怀表也不能卖。除非通过走私渠道运到南方。在伦尼，我可以轻松卖出五倍的差价，这个利润，让我敢于冒出生命的风险。“

有奸奇发誓，精灵的话格外坦诚。

“现在，轮到我猜猜你了吧?你是个叛逃炼金术师，只要逃到南方，就可以得到联邦极大的补助。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生活水平，都比北方要好上太多。因为我卖的是产品，你卖的是脑子里的技术。但是，我要提醒你，炼金术太差的话，在南方也不会受欢迎哦。“

“没错。“拉普拉斯爽快地点头称是。

“而你，也不是冒险者。你太年轻，太幼稚，没有战斗痕迹。“

那位冒险者一惊，握着自己的短剑，不知所措。

“握剑姿势也不对，没有反手握剑的。“朝圣者指着他的手。

“我……“

这位虚假的冒险者叹了口气，对众人坦白道:“我想逃兵役。听说南方很自由，不强制征兵，就算募兵，也会给工资。从夏季的全帝国动员之后，我就动了这个念头。最近局势这么乱，就要打仗了，你们没看出来吗?我快到服兵役的年龄了，我不想打仗，只想活着，我想去南方当一名炼金术师。“

“我看到了一个忠于神皇的勇敢臣民，是吗?“

拉普拉斯一本正经地咂着舌。

“不服兵役，但要想度过边境，也是极其危险啊……“

精灵感叹道。

…………

拉普拉斯画起了占星术的预测阵，幸亏他们看不懂，占星术和炼金术在他们的眼里几乎一模一样。拉普拉斯很方便地对他们解释道，自己在做练习。

通往南方的路会十分凶险，等同搏命，既然占星师不能预测自己，就预测其他人吧，看看这几个人会是什么情况，拉普拉斯才好得到一个概率。

十几分钟后，拉普拉斯不动声色地抬起了头。

“死了?“

他看着那位逃兵，目光中满是惋惜。

那么，那位精灵呢?

又是不久以后，那位精灵疑惑地问道:“炼金术师，你的练习怎么样了?不是说要造面包和水吗，结果怎么样？“

拉普拉斯平淡地回答着他:“哦，失败了，结果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