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德.立伯尔 17岁 艾兰尔纪元125年12月31日
作者:亚利兰斯      更新:2019-08-01 09:04      字数:6282

“3308号病人,执行濒死实验,测试精神发生仪。”

巴德瘫倒在轮椅上,任由工作人员将他绑在电椅上。几个月下来,他已经被各项繁杂实验搞的神志不清,疲惫不堪。有时候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甚至会产生幻觉,他每天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有时候他看到的是罗夏的灵魂,有时候看到的是亚布鲁迪医生赐予他的噩梦。还有一次他看到的是一片染血的海岸,那里尸骸遍地,死人在海里歌唱,恶魔在天空飞翔。法蒂玛圣姑抱着自己的《圣姑寄语》歌唱,却无法避免死烬敲响丧钟来夺去凡人之命。这些幻觉都很真实,有很多次,他认为这是真的,有段时间,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本来存在的世界是假的。

因为这些想法,他开始失去了某些记忆,巴德早已遗忘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尽管他知道在医院的这段时间自己肯定又大了一岁。但这在他眼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在这个地狱般的精神病院里,那些医生总是给他灌输着各种思想,只有实验才是最有意义的,其他的一切都是虚无之物。

很快他就真的不在乎一切了,他只是机械地顺从所有的实验,直到今天要进行的精神发生仪实验。

医生将他推入电梯,摁了地下16层。老电梯伴随着金属摩擦声向下而行。巴德的眼前闪过一层又一层封闭的玻璃门,眼皮机械地眨动着。当电梯停下时,他一共眨了十六次眼。

他继续被当作木偶一般推来拉去,直到纳米发生仪真正地出现在眼前,一条金属夹板道路被开启,医生才停下,并开始解开他在电椅上的束缚。几名士兵站在一旁,巴德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有士兵,也不想明白,只是看着站在一旁的罗夏呵呵笑着,任由穿防化服的实验人员将他拉到发生仪旁,并将其塞进控制球中,把三根乳胶管塞进其口中。

“fmri保持视野,激活灌注监控。好的,动脉自旋标记上线。定位图像平面。”工作人员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实验,而巴德丝毫没有反抗的心思,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对自己微笑的罗夏。

“开始评估治疗日志吧,检测他的梦境影响。”巴德感觉到脑部插入的针头,疼痛袭来,但由于嘴巴插着乳胶管,他只能呜咽几声。“好的,现在分解细胞因子,调整时间码,可以继续,准备,三,二,一。”

巴德晕了过去。

迎接他的是一场不知多少时间的梦魇,一群群恐怖图像在其眼前晃悠着飘过,宛如每日所看的电影。一部讲述亚布鲁迪医生实验的录像,里面的恐怖图像他天天都会见到,听医生们说这是为了让其有濒死的感觉。

收获无尽的恐惧才能使用纳米发生仪。

也就是经历这一场场濒死体验,他的认知才开始模糊,记忆才开始选择性的失去,精神才开始渐渐失常。但当他从纳米发生仪实验的噩梦中醒来时,巴德发现自己重新成为了实验前的自己。

不但记忆恢复了,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似乎隐隐有了不同的感觉。这到底是发生仪给的力量还是别的原因,他都不想了解,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身处尤卡纳何地。此刻巴德坐在一张拷问椅上,身旁却没有一个工作人员,只有两个同样被绑在椅子上的病人打着瞌睡。

“喀拉。”随着一声响动,所有的镣铐都被解开。一个病人冲进室内吼道:“嘿,你们没听见吗?医生都被杀了,快走啊。”

“哈哈哈,比尔里德在上。”两个病人一听此消息便兴奋的跑了出去。巴德将头探出室外看了看,将信将疑地走了出去,发现实验医院楼的走廊上到处都是拿着刀子宰杀医生的病人。他吓得缩了回去,隔了许久他再次尝试探出头,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走出去。方才那些在杀医生的病人都被一个拿着铲子的高大肥胖病人一铲铲下了头颅。巴德吓得缩进拷问室,闭上眼睛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铲子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接近拷问室,立伯尔吓得全身哆嗦,大气都不敢出,在心中默默祈求比尔里德不让此人来伤害自己。

铲子的声音停了下来,那个病人在拷问室门前喘着气,发出恶魔呢喃般的低吟,似乎想知道这房间里还有没有人。许久,他发出低沉如断弦贝斯般的声音:“不见了,不见了,小魔鬼都飞走了。没办法,他们签了保密协议,实验必须要进行,我们还需要耐心,我们还需要耐心。”随后,他渐渐走远,声音也变的愈来愈小,直到听不见。

巴德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却仍然不敢贸然出去,虽然刚才的一幕幕确实印证了医院病人暴动这一事实,但他也看见了无论谁都要杀的变态病人,他明白自己碰到这些人定是必死无疑。

“嘿,伙计。你看到我的鲨鱼了吗?他叫格力兹。是...是灰色的,在天上游得,嗯?”巴德突然被身后的声音吓到了,问话者是个病人,似乎在询问一条鲨鱼。

“我...我没有看到。”巴德后退了几步,同时回答了他。

“没有?恩,也许他去庭院了。”病人往铲子男离去的地方走去,“有人必须输,有人必须赢,规矩不是我定的。”

“嘿,别去那里,那里危...险。”算了,他已经走了。我也得考虑出去了,总呆在这里并不是办法,得找一条能逃出医院的路。巴德依然小心地探出头,确定没有危险人物后,他才慢慢重新进入走廊。地上的尸体、器官、血液他已经习惯,这几个月他见过许多,已经屡见不鲜,所以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感到害怕。走廊尽头的解剖室也没有一个活人,一个被剖腹挖心的医生躺在解剖台上,四周躺着尸首分离的病人,定是那拿铲子病人的杰作。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我们被困在纳米通道里了。”几声呼救引起立伯尔的注意,那是一群被困在纳米通道里的医生发出的,显然他们在请求巴德将通道打开。后者没有多想,便将解剖室的通道按钮按下,谁知道门刚一打开,那个铲子魔头便出现了,在医生们一阵阵地惨叫声中将头颅挨个切下。有个医生逃得快,已经出去,那位病人看了巴德一眼,随后追了出去。

该死,我做了什么。不行,我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走这里,这儿还有个门,希望别是通往那个纳米通道的门。巴德打开了那扇门,好在似乎并不是那些医生遇害的地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弯折走廊。

“偶,还有病人活着?我以为都被那个疯子杀了。”走廊深处传来一句不详的呢喃,一个拿手电筒的老头走了过来,“偶,我的主啊,比尔里德,感谢您,这还存活着一个孩子。”老人抱住了巴德,后者感觉到了老人胸前的十字架。

“孩子,这里离医院出口不远,你是试验末期产物,应该可以记下我说的路线,待会儿拿着我的钥匙,往我来的地方走,会找到一个楼梯,用钥匙打开楼梯的门,下到一楼就是医院出口,快去吧,孩子。”老人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巴德。

他应该是病人之间经常提起的尤卡纳医院神父,是可以信任的。立伯尔拿过钥匙:“我拿走钥匙,您怎么办?”

“我属于这里,去吧,孩子,找到主的光芒,比尔里德保佑你。”说完便跑向巴德来的地方了。立伯尔想拦都拦不住。

谢谢了,他只好心里道谢一声。双脚快速迈开,往楼梯跑去,警卫和医生被肢解的尸体到处都是,但巴德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他们。他只想着三层楼之下,自由在向他招手。而关于尤卡纳的一切噩梦,都与自己无关了。

钥匙插入锁孔,希望之门被巴德打开。他兴奋地冲下楼去,没有任何顾忌。三层,二层,一层,立伯尔在心里默默数着自己走过的楼层。医院的一层终于出现,大门口堆积着保安和医生、病人的尸体,门就在前方,一些幸存的医生正在往外跑,巴德看他们的表情像是见到了死烬。他怕这些人吓得把门也给关了,好在他们并没有这么做。于是立伯尔彻底出了医院,虽然医院外还是尤卡纳的后院,并且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的恶臭气味。但比起能逃出医院都好了太多。

接下来巴德知道怎么走,在治疗前期精神还比较稳定时他曾偷看过尤卡纳的大地图,出了医院的后门就要往庭院两头走才行,否则是到达不了主门的。四周都是电网,想要翻墙逃离也不现实,只有往主门走才有出路。

庭院里下着大雨,不时打下几道骇人的闪电,但巴德已下定决心,毅然往庭院右端走了过去,考虑到左面男病房的杀人狂,他不得不做了另外的选择。庭院的尸体较医院里少了很多,只是到处弥漫着血液气息,用雨水冲也冲不干净。巴德不禁捂住了鼻子,拖着被水淋湿的病号服一步步负重前行。时而有几个从树上跳下来的病人会吓到他,不过他们喃喃了几句便消失了。昏黄的路灯是巴德唯一的精神向导,它们指引着后者一步步往娱乐区、职业区的大门而去,冰冷的雨水击打着立伯尔瘦削的身躯,使他时刻感受着窒息般的滋味。汗水不时拂过脸上父亲留下的伤疤,让他回忆起了痛苦的往事。身心的双重压力下,他依然选择坚持下去。只因知道如此才有活着的希望。

他没有进入娱乐区,对于尤卡纳来说,那是一个死胡同。职业区才是出口的方向,但也有巨大的风险。巴德明白那里的危险性,有很多危险的变态病人会被送去做极端治疗,他不知道现在病人暴动时有没有那种病人在职业区治疗,如果有的话,走这里就成为了一步险棋。

但当巴德进入职业区的水塔后,他发现这里静得出奇,没有反抗的病人,也没有医生死于此地。按理说这里早已尸骸遍地,此刻却没有任何此类的迹象。看来这里是安全的,走这里是对的。

但职业区散乱的杂物令其烦扰不堪,这些物品常常让巴德连路都找不到,他记得此地有一条路可以直接到达行政大楼,但此时的他就像迷路的旅人一样完全找不着北。在这种环境里,除非给他一张地图,不然只能自己摸索出这条神秘的路。

这是一段煎熬的时光,灯光昏暗的环境,巴德在乱堆里穿过一间间职业区房间,一边努力摆脱身后有人的恐惧,一边寻找自己的出路。没多久,他看到了职业区里的第一具尸体,一个割喉而死的男子,旁边放着他的日记。巴德本无心取阅,但被日记中夹着的一角图样给吸引,他还是拾了起来,从日记中拿出一张小地图,而地图上描绘的正是他想要的职业区地图,立伯尔努力抑制住欣喜,用其过人的大脑在昏暗灯光下寻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并彻底分析出了通往行政大楼的路线,他迫不及待的打开面前的木质门,却没想到门打开后换来的是一位西装男子的现身。

“又一道题目。”男子甚至不给巴德受惊的机会,便将其击倒在地。立伯尔虽然没有昏过去,但也暂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男子将他的双手双腿用麻绳绑住,并被前者拖着去往不知名的地方。

巴德感受着男子拖拽的方向,意识到自己被带往职业区的核心地带,随着越来越深入核心,破碎的尸体,肢解的四肢,腐烂的气息都纷纷开始出现。而职业区似乎只剩下了西装男一人,所有的信息,让巴德意识到了恐怖的一点。

这里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男子杀害了。

但乍看一眼,这名男子并不像一个变态杀人狂,西装与绅士的气息根本无法让人将男子和杀人狂魔联系起来。他到底是什么怪物?巴德不禁在心里问。当他被拖到男子的目的地后,这个问题依然没有答案。

“嘘,你呆在这儿,等一会儿,我要解别的难题,他们说这是华杯赛的,我想先尝试一下,别走开,好吗?乖乖躺着,我只要一个结果,宝贝,老师们只看这个。”男子说完后便将巴德放在一旁,转身从缝纫机底下脱出另一个全身赤裸的病人,那个病人还在不断地求饶。

“偶,停下,停下,听话,亲爱的,别叫了。为什么你不能做一道安静的题目呢?我可以明白你的痛苦,你只能身为考生的题目而活,你真可怜,但请相信我,我不会将你一做了之,我要用水笔和圆规让你享受这个过程,等着吧,成为一个答案,忍耐一下,解题总是一个很困难的过程。”男子拿着圆规的笔芯一端往病人背上一磕,尖的那一头画出一个圈圈。病人放声哭叫,男子用手按住他,“该死,别动,我快没有思路了,你如果愿意帮我可以告诉我割线定理是什么吗?什么,不会?那我只好自己回忆了。”他从台下拿出一把三角板,放在病人背上,用刀子沿三角板划出一道道血线。

“求你了,求你了,杀了我吧。啊啊啊,杀了我吧。”病人的叫声刺激着巴德的内心,使其不忍直视这一幕。即便这几个月见到了不少血腥暴力的事物,但观看病人对病人的折磨,他内心还是无法忍受的,毕竟自己也有类似的经历。

“偶,你放弃了,你真无趣,现在我要告诉你,你太简单了,没有考生愿意做你了,变成一堆碎纸吧,没用的题目。”男子将台子分半,台子下面露出两排绞肉机一样的物体,他就在病人的惨叫声中把后者放入其中,血液疯狂飞溅开来,排管口放出一股股肉浆。

“你需要重新成长。”男子把一筒纸浆倒入刚生成的肉浆中,再拿搅拌器搅匀,“希望你能变成新的题目,我会回来看你的,现在我有新的工作。”他将巴德拉到台上,扯开他的病号服,“你应该会是一道好题目对吧?我觉得你是。希望你能带来一次数学危机,好吗?”男子把胶布粘在巴德嘴上,这让立伯尔十分恐惧。他一定会把我大卸八块的,就像刚才那个人一样,谁来救救我,快来人啊,谁来救救我。即便知道这附近基本没有其他人的可能,他依然在心中祈祷着。

“题目不应该感受到恐惧,你们应该为自己将有一个答案而感到自豪。忍着点,亲爱的,做题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闭上眼,想想那个伟大的结果吧。”男子已经准备动手在巴德背上划刻,但要接触的那一刻,却住了手,盯着立伯尔的脸看。

他看着我做什么?巴德心中既恐惧又疑惑。“该死,你脸上怎么这么多划痕,有人已经提前画关键词了,该死,死烬地狱,希望他没有做出结果,别动,我要画个边长为一的等腰直角三角形!”

男子的刀子再一次往巴德背部移去,后者自知已经无法逃过,便闭上眼,等待那阵痛感的降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更像是死烬的死亡钟摆在摇晃。良久,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巴德只听见一声重击,以及两人争吵的声音。他睁开眼,发现男子和另一个病人扭打了起来,头上还流着血,显然刚才是被偷袭了。在场的还有另一位病人,此刻正帮助立伯尔解开绑绳。

“谢谢。”当绳子全解开后,巴德对病人道谢。

“快走,趁他们还在哇哇哇,探讨某些东西,你快去上帝所在的楼层,他在那里等你,他让我告诉你,去天使的房间,快去。”

陌生病人说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话,更糟糕的是巴德一句都听不懂,不过好在他知道如何去主门的路线,于是趁着那位男子还在扭打的功夫快步离开了这里。他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儿,刚才的经历历历在目,他不忍去回忆,却又浮现出来。这地方给了他太多痛苦,立伯尔想彻底远离这些邪恶的东西,谎言、折磨、利益、实验。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才到了行政大楼,反正他不在乎了,当看到行政大厅时,巴德感到一种解脱,庆幸自己很快就可以离开这个人间地狱。大厅已经不堪入目,柜台人员和保安的尸体到处都是,一台半吊着的电视机时不时播报着新闻:“前执行大臣杰敦.托兰斯大人的五月守灵期已过,将于明天在皇家公墓下葬。五个月前,杰敦大人被发现死在山林中,疑似被猛兽攻击......”

离主门只有一步之遥了,但是门口似乎有雇佣兵?巴德躲在一个柜子后暗中观察着,发现有很多的雇佣兵进入了尤卡纳,他们的领头者还说道:“上级下令,动用杀伤性武器,杀死一切活物,高级长官已经安全送出,剩下的人全部杀死。不能放过一个知情者。”

糟了,这些人无论见到谁都是格杀勿论。那我还怎么逃出去,只能等等看,祈祷他们不要找到我了。但事与愿违,雇佣兵们离他躲藏的地方越来越近,让巴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千钧一发之际,那位队长的对讲突然响了:“报告报告,男病房需要支援,目标出现,啊啊啊啊,哔————”

“快,快去男病房支援,将目标销毁。快。都跟上。”

随着一阵阵脚步声远去,巴德意识到雇佣兵都已去往男病房,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他从柜子后起身,跑向那扇自由之门。就当快要碰到主门的时候,他被一只手拉住,回头一看,一个陌生男子正对他微笑。

“你是谁?”

“他们都叫我童先生。”

“你要干什么?”巴德剧烈地挣扎着,想要摆脱男子的控制。

“带你去罪恶的天堂,暴力的国度,我的小乐园。你未来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