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校方谋杀了齐中敏？”周尔雅的表情似笑非笑。

韩虞皱紧眉头：“有很大的可能，不然怎么会那么巧。但是……学校又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别说是当时，就算是现在，各大学校校方与学生矛盾尖锐，也从来不至于采用暗杀学生的手段——这种事实在突破底线，如果被揭出来，教育界颜面何存？

枪杀这种事太过简单粗暴，不是他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读书人能够干出来的。

“最后的调查报告总结是怎么说的？”

周尔雅也很好奇，二十年前他就想知道真相，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是这样解开当年的谜团。

“情杀。”

韩虞翻到了最后，发出啧啧叹息。

“当时王心月有另一位追求者，是浙江一个买办富商之子，名叫章质州。此人脾气暴躁，生性跋扈，与齐中敏爆发争吵之后，在当晚持枪进入播音室，对着齐中敏头部连开三枪，齐中敏当场身亡……”

大好青年，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这事情定案了？”

周尔雅都觉得诧异。

即使是他，也想不到这故事的结局如此无厘头。

“定案了，铁证如山。”

韩虞翻到最后，凶杀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根本没有任何疑问。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心月陷入深深自责，这才在三天之后绝望自杀。

这件案子也曾引起一阵舆论风潮，不过案情简单，再说当时国事变乱，热过一阵就冷了，周尔雅韩虞当时年纪幼小，所以都不曾得知详细。

现在翻到资料，韩虞才觉得自己也有一定的印象，只是没想到事件的主角就在这所学校里面。

“确实是……很传奇。”

韩虞嗟叹：“不过这和二十年之后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你是想说白菲也是情杀？”

他之前糊涂，原以为看了二十年前的档案会清晰一点儿，但这时候反而就更糊涂了。

周尔雅到底指什么？

“不是。”

周尔雅自己都蹙眉，这与他预想的有些差别。

“我还需要想一想。”

他从韩虞手中接过了卷宗，前后翻看，皱眉不止。

前期的发展，学校的局势，都与他预料的差不多，唯一有问题的，就是最后的结局。

“关于学校建筑装修部分的档案，你也帮我找找。”

周尔雅向韩虞提出了要求，韩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只能按着周尔雅的吩咐开始翻找。

学校的档案他们不能带回去，一下午的时间，他们就在这儿专心研究二十年前资料了。

慕容下了课来看情况，见到周尔雅抱着泛黄的旧档案看得津津有味，韩虞把档案摊开，一卷卷寻找，也微觉诧异。

“你们在看什么？”

这些东西看上去陈旧得很，怎么想也和白菲的案子扯不上关系吧？

“二十年前的旧档案。”

韩虞抬头，无奈解释。

他反正现在心里是一本糊涂账：“二十年前，在道具室发生过一次凶杀案。”

“哦？”

慕容很好奇，二十年前她还没出生，当然对此一无所知。

“怎么也是在道具室？和白菲学姐的事会不会有关系。”

任何人听到消息，第一反应都会是这个。但确确实实，两者怎么都找不到联系。

——至少韩虞找不到。

二十年前的人，与受害者白菲，还有剧团的所有同学都扯不上关系，受害者的身份、死因也全都八竿子打不着。

他不懂周尔雅为什么这么执着。

“学校三楼走廊楼梯的修缮工作，果然是在夏天完成的。”

周尔雅忽然开口。

“夏天？”

韩虞一头雾水。

“大约是六月份，也就是齐中敏被害之前两个月。”周尔雅淡淡回应，似乎又有了一点儿信心。

韩虞无语。

想不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关系。

周尔雅微笑。

“我现在大概已经明白了。”

他站起身来，悠然叹息：“凡是种下恶因，必然会收下恶果。即使经过漫长的岁月，也无可改变。”

“我们现在要去做一个实验。”

周尔雅突然问慕容：“你们上不上体育课？”

很多女子学校是没有体育课程的，被认为有伤风化。

不过女子大学好歹有传统，即使校方一直反对，也逐渐削减体育课的时间和经费，但仍然保留着。

慕容一愣点头：“有的，不过一周只有一次，还要求必须穿长袖长裤的运动服。”

她对此非常不满，不过胳膊扭不过大腿。

“好，你去帮我拿一个篮球。”

周尔雅不关心小女孩儿的心思，他需要的只是实验器材而已。

“这不是打篮球的时候吧……”

慕容轻声嘟哝了一句。

韩虞一刹那间也以为周尔雅突然又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不过想着他总不至于耽误正事，连忙劝慕容：“他应该是要做实验，麻烦你帮忙拿一下，肯定不是为了打篮球。”

慕容这才出门去了体育器材室，抱了个篮球回来，三人一起回到三楼走廊西边底端。

周尔雅目视着那造成死亡的楼梯，又回头看了看栅栏，让韩虞抱着篮球，放到楼梯的第一阶去。

“为什么？”

韩虞迷糊，他三步并作两步跳上楼梯，刚把篮球放稳，回头下楼的时候，篮球晃动两下，却比他更快地滚落。

“咦？”

韩虞一怔，他刚才明明将篮球放平稳了，怎么会还滚下来？

紧追两步，信手捞起，再放回远处。

这一次韩虞没有太快松手，缓缓地挺腰起身，盯着那篮球。

果然……他刚刚松开手，篮球就不由自主地滚动起来，然后往下滚落。

“我猜的没错。”

周尔雅叹息：“虽然肉眼看不出来，但这只是装修的时候用了障眼法而已，实际上，这个楼梯是向下倾斜的。”

倾斜的？

韩虞与慕容面面相觑，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尔雅是在说这楼梯本身装得并不好，所以……是造成意外的原因？

那白菲这件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俩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