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铮看也不看林贤，用一种奇异的平静语气说，“忆心她就今天就要出国，一切都如你所愿。”

确实如她所愿，可林贤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喜悦。

她以为只要没有了原忆心，贺铮就会是她的。

可是在经历了生死之后，这一刻，看着面前这个平静而冷漠至极的男人，林贤突然意识到，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原忆心在或不在，他都不会改变……

就像现在，他坐在这里，不是因为担心她，甚至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单纯的因为她曾经帮过他，仅此而已。

对于他来说，她就是这样淡漠的存在。

身体的感觉忽然苏醒了一般，手腕上剧烈的疼痛让林贤牙齿打颤。

噔噔两声微弱的敲门声，病房门被人无声推开，宋浩文闪了进来。

看见林贤，她愣了一下，随后开口，“林小姐，您醒了。”

见林贤毫无反应，宋浩文放轻脚步走了过来，凑到贺铮耳边，低声道，“老板，时间差不多了。”

贺铮的平静无波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松动，他低头看手表，看了两三秒钟，才嗯一声，侧着脸回宋浩文，“我知道了。”

宋浩文点点头，悄无声息的走出房间。

贺铮半垂着眼帘，嘴角有些紧绷，露出了林贤从未见过的神情。

就像是……在默默溺水一般，只是安静的下沉，不呼救，也不反抗。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贺铮起了身，就要往外走。

林贤太阳穴跳了一下，像过去两人关系还未这样狼狈时一样，叫住了他。

“阿铮。”

贺铮脚步停下，回身看她。

林贤咬了一下嘴唇，轻声问，“是她……要走了吗？”

两个人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贺铮轻蹙眉间，许久，点了一下头。

“如果她不回来呢，”林贤盯着他问，“如果她永远都不能回来呢？”

贺铮根本没有思考，幽暗的瞳孔内不见任何波动，理所当然的说，“那又怎样？”

林贤愣住了，耳边不停重复着他的这句话。

那又怎样……

就算原忆心不回来，他也会一直爱他，就算永远不能和她在一起，他也不会改变心意，所以……那又怎样……

支撑着她的最后一股气，一下子散去了，林贤感觉自己连身体都要支撑不住，索性倒回病床上，缓缓闭上眼睛。

贺铮停顿一秒，没有再说什么，大步离开。

他的手转动门把手时，林贤虚弱却平静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阿铮，那下辈子呢？下辈子能……给我吗？”

贺铮背对着她抿了一下唇，说一声“抱歉”，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林贤呆愣的望着那扇门许久，转过头，静静看向窗户外的阳光灿烂。

下辈子也不行吗……

连骗骗她都不行？说两句假话，让她不吵不闹，岂不是更容易……他就那么喜欢原忆心，喜欢到连敷衍她一下都不愿意……？

林贤忽然笑了，本以为早已干涸的双眼，再次被泪水填满。

这一次，她没有嚎啕，也没有咒骂，反而紧闭双唇，不肯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任凭眼泪无声的流着，浸湿自己前襟、袖口。

她温柔过、善良过，后来也卑鄙过、疯狂过，甚至生过也死过，而贺铮，从未动容过。

寂静安详的病房内，林贤一个人，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