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标榜淑女形象的白蛇，极少表现出某种剧烈情绪，李哲态度，显然是惹到了她。

祭祖，表达孝心，古代为人之本，刻在蛇精骨子里的善举。

“一边去，没你们什么事。”

李哲挥挥手，把三妖怪驱赶远远的。乱七八糟猜测把他差点气死，不懂装懂瞎参活。

蛇精银牙咬碎，何尝不是被李哲气坏，猛然跺脚，正要发难。

罗女妖暗叫不妙，与蛇精咬耳朵：“姐姐，李哲是孤儿。”

孤儿？

怒气来的快，去的更快。白素素意识到李哲没提起过父母兄弟，走亲戚只是村里勉强搭边的。

蛇精羞愧，同处一屋檐下良久，没关注过世情。

李哲耳尖，不以为然笑道：“别搞复杂，也别望悲情处想。春节祭祖，年年如此，家家户户都有，还焚香沐浴，搞笑呢。”

抽出沙发上红色圆形坐垫，放桌案前，下跪。

三拜九叩，压根不存在。

李哲意思意思，十指并拢紧贴，朝拜9下，嘴边念叨：“今年日子还行，明年照旧就可以了。”

礼毕，起身。

比起往年，李哲认为今年算重视的，一个人的时候，最多烧三五个菜应付，今年还有三个观众鉴证呢。

何等散漫。

蛇精气地直哆嗦，在千年前，李哲要敢这么做，被族里抽死都没地方喊冤。

科举，永不录用。婚嫁，媒婆不敢上门。

没前途没家族，只能做乞丐流民，某一日暴尸街头。

“你们要不要拜拜？”李哲随意地问了句。

大娃悄悄后退，让两女妖顶前头。他的跟脚是山神，跪拜人类？不可能。

罗女妖与李哲对视，释放无线电波：“你自己都拜的没名堂，还要连累我？”

好吧，李哲看向唯一的目标，白蛇。

“你敢让我下跪？”白蛇好奇地问。

李哲莫名其妙，道：“想拜就拜，有什么不敢？”

蛇精深感头痛，身边三人，一个懂行都没有。

“我的年纪你有数吧。”

李哲点头，蛇精继续道：“祭祖祭祖，首先是祖先。他们和我非亲非故，受不起。最重要的是，我比你家族谱上有名有姓者年龄都大，真论辈分一定高，我一跪拜，你家祖坟都要炸开，墓碑开裂，牌位倒扣。”

“不愿意就不愿意。”李哲鄙视，“我自己都想知道祖坟在哪呢？说不定还能从你身上找到出生。”

蛇精，被封建思想荼毒太深。道听途说当真理，果然老古董。

祖坟，族谱。

李哲闪动灵光，对山村又有了新的思路，值得借鉴。

“没人拜我进行下一步了。”三人都不说话，李哲也不再问，从储物间里取出铝制圆盆，放屋檐下，放点锡箔银锭，点燃。

焰火燃尽，随意往院墙泥土上倾倒，踩上十脚掩盖痕迹。

“晚上五点开饭，桌子上饭菜，要回锅热一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李哲道。

一套仪式，排除做饭时间，只用了半小时不到。

蛇精数次张嘴想出声，又收住。

纯属应付，装模作样。

祭祖的肃穆庄重，全族几百几千人并列行礼，人人悲伤痛苦，哪里去了。

白蛇不能接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姐姐，祭祖有点意思。”

罗甜觉得不错，看到了一出好戏，不粗糙，有内涵。

李哲跪拜虔诚，心意满满。双手并拢拜了九下，不是三下四下，数着数呢，考究严谨。

桌上食物十几样，处处可见细心。锡箔银锭盆里少说装十来个，依照古代物价十个银锭不少钱。

“大娃你说呢？”罗甜问。

大娃中立，可别忘记他和罗甜关系好啊。瞧着死敌蛇精阴沉着脸，大娃内心喜悦，立场偏移。

“不错。”大娃假模假样赞叹道：“李老师是有心人，做的非常完美。其实他心里苦，想让先人过的好点。”

“你们……你们……”蛇精感觉到被孤立，气哼哼的甩手上楼。

祭祀结束，四人分散开。

冬天天黑的早，不到五点夜幕染尽天空。

长方形透明餐桌放大堂中间，中门大开，四人各占桌子一边。

李哲是真正主人，作北朝南占主位，两女妖排左右。

“能不能把大门关了，怪冷的。”

白素素棉裤棉袜，过膝羽绒服装备齐全，身上还批着蓝色被子，臃肿不堪。

两手紧抓被子边沿牢牢裹紧，身体蜷缩，时不时颤抖。

“坚持一下，大年夜门要开着，做做样子。”

李哲举手边饮料瓶，倒满三杯。瓶里装的不是饮料，而是村民自酿的米酒。

“哎，你是不是忘记还有个人。”

大娃双手端着杯子身体前探，桌子长方形，正中间还放着个硕大电磁锅。

锅内食物热气升腾，阻挡视线。

这个时间大娃是小孩体型，他以为李哲是因为远够不到，只能站起，眼巴巴看向对面。

“去去去，小孩喝什么酒。”李哲拒绝,“自己捞汤喝。”

“喝汤就喝汤。”大娃抓边上勺子，故意把勺子剐蹭磁锅边沿，发出阵阵噪音表达着不满情绪。

罗甜抽动鼻尖，酒味辛辣散发，杯中米酒浑浊不透彻，与她见过酒类相差甚远。

她微微皱眉，忍着难受茗上一小口。

酸甜入腹，罗甜点点头，表示可以接受。

“米酒算是素，今天喝上几口没问题。”

瞧着罗甜能接受，李哲为此欣喜，举起酒杯朝向天空：“敬天地。”

说完，满饮。

李哲感恩，往年形单影只，在清冷的公寓看着电视度过。今年，凭添几分热闹。

白素素艰难地从被子里探出白皙右手，捏着酒杯放眼前端详，几次想喝又放下，问道：“你确定我能喝？”

“应该没问题吧。”李哲道。

“呵呵。”白素素笑道，“发起酒疯来，连我自个都怕。”

酒疯？

三十米白蛇，霸气地笼罩天空，山崩地裂。

画面出现在脑海，李哲打了个激灵，随即大叫：“别，吃菜，吃菜。”

喝酒者，只有李哲和罗甜，两人还经常碰下杯子。白素素和大娃，又开始争抢食物，战争开始了。

面对食物，白素素身体不再僵硬，发动技能，天地无影手。无影手，无形无相，筷子收缩，只留残影，人类视觉难以捕捉。

大娃简单粗暴，两手端稳瓷碗，大口张开，倾倒。

不到半小时，桌上清盘。

罗甜喝点米酒就管饱，李哲只能牢牢保护眼前的那盘青菜，聊胜于无。

十八只空盘，叠成高高一堆。

李哲脚下悄悄踩了下罗甜，等她纳闷转过头，从桌底下塞个红包到她手里，无线电波释放。

他假意从口袋里掏摸，道：“喏，大娃，你是家里唯一的小孩，过年红包。”

呆头呆脑大娃愣住。

惊喜来的太突然，他赶忙用衣袖擦拭唇角油腻，恭恭敬敬双手接过。

食指与拇指轻捏红包，估摸着厚度，十张左右，大娃憨厚傻笑。

应该是十块一张，那不是有一百快，顶半天工资。

他可是财迷，为了弟弟能幸福成长，连重体力活都干的有滋有味。

“我这边也有。”罗甜微笑塞大娃手里。

拿手上到送出，还不过十秒，没焐热。她瞄了眼李哲，神秘的发笑。

六道视线，集中白素素身上。

白素素额头冒汗，微微窘迫。

红包这个风俗，早有千年历史。注重礼仪与形象的白蛇，被大娃热情目光注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个……”白蛇支支吾吾。

“大娃你什么情况？”李哲板着脸，“白素素和你关系好吗？算你长辈吗？你也好意思要？”

大娃期盼的表情凝固，悄悄摊开的双手如触电般收回。

对啊，他和白蛇是敌对关系，怎么能收对方卖好的红包。

“嗯哼。”白素素挺直脊梁，淑女精气神回归。

李哲哪里会真看她出丑，桌下脚裸敲打，在她没回神时又一个红包都塞了过去。

白素素低头查看，感激地看了眼李哲，顿时底气十足，道：“本女侠不会小孩计较，免得失了身份。诺，给你。”

五秒前内心挣扎，誓死维持正义的大娃，看看鼓鼓的红包，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素素姐姐大气。”罗甜吹捧。

“大娃你看看，家里就你事多，连白素素都能放下恩怨。”李哲道：“红包拿着，性子收敛收敛。”

晚饭结束。

在客厅中看电视时，李哲还听到大娃咋呼。

三千快，远远超出预期，乐坏了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