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章 惜别宴里正调女 警邪徒二女呈艺
作者:润开      更新:2019-08-09 08:42      字数:5773

当晚,关志云请了村中里正、保长、甲长和几个乡邻凑做两大桌人,尽都是男客,席中少有女客,餐桌上,大盘的猪头肉,大盘土豆片,猪舌猪耳和花生米,清炖宣威火腿和清炖老腊肉,两三个青白素菜,因是饥荒年代,这也算得上是豪宴了,乡邻们得吃荤腥,痛饮清酒,尽都畅怀。众人边吃边聊,无非聊些家长里短,今后多照看妻小和女眷的话题。

席间,夏青青出堂来敬了一圈酒,便进内室去了,夏鱼儿不时加酒热菜端送上来。

众人见到夏青青和夏鱼儿时,眼神均是一怔,心里惊叹二女的娇颜貌美。

里正名叫刘二虎,三十挂零的年龄,却见他圆盘大脸,眉似的毛刷,膀大腰圆,衣襟半敞,露出半截漆黑的胸毛来,左右臂上各纹了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

刘二虎在乡间算是一霸,乡邻里口碑不太好,席间众人都似忌惮他几分,聊天说话时都会不自然地瞄他二眼。

关志云租下院子,住在村中的时间不长,自然不太了解他,席中只见刘二虎眼神不离夏鱼儿左右,夏青青出来敬酒时,他亦是双眼放光,出言轻兆,关志云见此,心中自是十分脑怒。

酒至半酣,关志云扭头对忙碌的夏鱼儿道:“姐姐,斟酒上来,与各位乡亲痛饮一杯。”

夏鱼儿放下厨间活计,入堂依言挨个斟满酒杯,她持杯在手,关志云满酒端杯,起身说道:“承蒙各位乡邻关照,家小得以暂居在此地,小弟在此敬上各位三杯。”

刘二虎醉意微熏,眼晴盯住夏鱼儿邪笑道:“老弟,美人陪酒,自是应该,如此才显痛快,这头杯酒,应当美人来敬才对。”

关志云强压怒气道:“刘哥执掌乡中职权,定要以身作责,为乡邻谋福,言语自当斟酌一二。”

刘二虎站起身来道:“小老弟,别不识抬举,如若不是看在你已参加护国军,刘某不至于对你文邹邹的说话,这酒不用你敬,我就是要美人敬。”

关志云却待发作,夏鱼儿却笑道:“既然二虎看得起,本姑娘请你喝上一杯。”

刘二虎笑道:“美人,直呼名字才显亲热,本应当叫哥哥,来来来,陪哥哥喝上一杯。”

夏鱼儿道:“小时,家里有个伴,名叫二黄,见我也是摇头摆尾,但不会乱叫,本姑娘见到二虎自然亲热,因家中有尊贵的客人,还请二虎稍安勿燥,静心喝酒,待本姑娘敬过乡邻尊长,再请二虎喝上一杯,别让父老乡亲说我分不清主次高低。”

桌上的客人尽皆吃惊,都听得出来,夏鱼儿直骂王二虎是乱叫的狗,不值得敬,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尽都盯着王二虎。

这时的中国,虽然推翻了封建帝制,城乡的“牌甲制度”尚未取消,清以前,城乡以十户为一牌,十牌为一甲,十甲为一保,十保设里正,由此建立起了封建王朝对全国的严密控制。这刘二虎,自恃身居里正,因听人说夏鱼儿貌美如花,是以来此作客。保长、甲长因里正都屈尊前来,不得已便来作陪。

席间的人,平时对刘二虎虽有微辞,却都不敢出言顶撞,今见夏鱼儿一个客居的外乡女子,言语丝毫不留情面,生怕席间突生变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哪知这刘二虎许是色迷心巧,对夏鱼儿的言语却毫不在意,反而呵呵笑道:“如果早知道美人是枝带刺的玫瑰花,哥哥就该早来拜访,不过今日知道也不为迟,美人说话实在是痛快,是哥哥喜欢的性格,就请美人先敬乡亲们吧,哥哥有的是时间静等。”

夏鱼儿对关志云使个眼色,她便执杯在手提高声音道:“各位乡邻长辈、各位哥哥,有幸得到您们的关照,请满饮杯中酒,小女子不胜酒力,仅此一杯,先干为敬”言毕,手中杯子平平悬空飞了起来,离头将近尺余时,杯口微倾,清酒如同一根银线一般流了下来,夏鱼儿张口接住,待酒全部流入口中,杯子便缓缓回落到她粉嫩的食指和拇指中,她倾斜杯口,环转一圈,面带微笑,道了一声“请”,声音圆润富有磁性,刘二虎盯着她,骨头都酥软了。

整个过程,夏鱼儿运用的都是内力,抬手、起杯、酒水入口,还杯入手,都是一气呵成,堪称精妙绝伦,看得席中众人目瞪口呆,听到她“请”字出口,方才缓过神来,众人情不自禁地鼓掌喝彩。

夏鱼儿见众人都站起身来,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水,唯独刘二虎环胸抱住双臂,仰靠椅背冷眼观之。

夏鱼儿身形微摆,已至刘二虎身后,提起桌上茶壶倒满酒杯,左手执杯,右手秀掌微翻,刘二虎面前的杯中酒如线一般顺掌而来,但见她轻旋手腕,清酒凝成一颗鸡蛋大小的圆球,状似水晶一般玲珑剔透悬浮在刘二虎头顶上方,夏鱼儿掌力微吐,酒球急射而出,贯穿木质板壁直窜出院外,众人张口结舌,尽都看得呆了,刘二虎却实是见过世面的混混,遇事不惊,看看木板壁上透进来的光亮,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涎皮赖脸地鼓掌喝彩。

夏鱼儿笑道:“二虎,知道你不喜欢喝酒,先喝口水吧。”边说边运劲于左掌,杯中茶水窜出,直至离王二虎口边三五寸的地方停住,旋成一颗琥珀色的圆球悬浮不前。

刘二虎吃了一惊,却待要退,夏鱼儿手掌劲力微吐,他的身子就如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众人不明就里,却见刘二虎阔口微开,茶水扯成线状直入口中,夏鱼儿微收掌力,刘二虎得脱禁锢,水贯入喉,直呛得他激烈咳嗽起来,夏鱼儿劲力拿捏得恰到好处,刘二虎却侍张口欲咳,身子和头已被劲力带离桌面,外人看来,以为是他自己扭身咳嗽一般。

如此一招送茶入口,众人真是闻所未闻,今得亲眼见到,一面被夏鱼儿精湛的技艺惊得目瞪口呆,一面却是幸灾乐祸地想:“终于有人降服得了你,叫你今日出丑。”

“姐姐,你这般招待客人,往后怎能与乡邻们和睦相处呢,把酒壶给我,妹妹代姐姐陪罪。”众人闻声扭头看时,夏青青已从内室出来,但见她轻挥素手,桌上酒壶便悬空而起,夏青青左掌翻花,右手食指捏成凤头,口中言道:“各位父老乡亲,各位哥哥,素酒薄菜,不成敬意,请恕奴家与姐姐招待不周,为讨袁护国,志云明天即将奔赴战场,撇下幼儿弱女客居贵地,期待乡亲父老今后方便一二,奴家敬各位一杯。”说话间,悬空的酒壶倾斜,清酒扯出线状,挨个注满客人面前杯子,桌上点滴不漏,客人们呆了一呆,侍酒杯全部酙满,独留刘二虎面前一只空杯,众人喝声彩,掌声如雷般响起。

夏青青执杯在手,道声:“先干为敬。”平端的手掌和杯子没动,杯中清酒却脱杯而出,形状和手中杯子无异,极像一只透明的酒杯,悬空缓缓移至口边,朱唇微张,便吸入口中,众人又是一阵掌声喝彩。

夏青青见众人饮尽杯中酒,便道:“各位父老乡亲,只有敬倒的人,没有压跨的路,各位是我家请来的尊贵客人,没有料到带来一只狗,俗话说得好:上门的狗不能打,今天又是大喜之日,奴家与姐姐表演些微技,一是给乡亲们助兴,二是杀杀个别心怀邪念,依仗权势的奴性邪意,今后在此生活,敬我一尺者,我还敬一丈,路途中如遇恶狗吠人,奴家定会拨下他的狗牙。”

众人自然明白,这话明显是警告刘二虎的。但听一声脆响,夏青青手中杯子如面粉一般从指缝间流了下来,夏鱼儿见夏青青如此,掌劲微吐,杯子便成碎末,众人从未见过如此神技,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一时回不过神来。刘二虎此时大气都不敢粗喘,脸色白如腊纸,呆呆地坐在掎上。

关志云没想到青青和夏鱼儿如此巧妙地施出威慑的手段,忙起身打圆场道:“各位乡邻,国难当头,志云不才,无法在家照顾妻小和姐姐,往后拜托您们了,来来来,一切话语尽在酒中,志云先干了。”

众人都站起身来,保长、甲长自是见风使舵的人,此时再不顾及王二虎,举杯说道:“志云兄弟,你尽可放心去杀敌,只要有我吃的,定不会让你的妻儿和姐姐挨饿,我代表乡亲们敬你此杯,盼你早日诛杀国贼,凯旋归来,干了。”

刘二虎真不亏是江湖油子,自己提壶斟满杯子,举杯仰头喝了一口,无言地随众人坐了下来,刚才领教了夏鱼儿使的力道,就他这身板,恐怕十个都不是夏鱼儿的对手,还有关志云没有显山露水,这几人是什么来路,令颇费他揣摩,色心虽然收敛了一些,但如此娇美的可人儿,却一见难忘,又怎会就此死心,此时他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却盘算着怎样才能把这美人弄到手中,真正是色胆包天,不知死活。

众人尽欢饮酒,直至深夜方才散去。

是日清晨,宣威东门街上锣鼓喧天,新入伍的士兵胸戴红花,从街中穿过,举城百姓夹街欢送,夏青青怀抱小玉玲和夏鱼儿一起,挤在人群中,跟随在队伍后面,队伍绕道出了北门,百姓一直送出城外十里,一路跟随的家属们涕泪交加,新兵们三步一回头,两步一抹泪,惜别亲人,告别故乡,奔赴前方。众人目送队伍消失在马路尽头,还在依依挥手。

光阴荏苒,转眼月余,夏青青家中平安无事。年关将近,夏鱼儿出了院门准备上街购些年货,却见邻居张凌姑娘手中提个竹篓,完全是一副妩媚妖娆的村姑打扮,二人正好同路,便结伴同行。

一条马路横穿田野坝埂与宣威城相连,一条南北流向的河水与马路交叉成十字形刻划在田野上,路边的田埂、沟垅边,一些少年男女在水沟里捞鱼摸虾,煞是热闹,二人便驻足在观望。身侧两尺处,一身材倾长的俊美青年,漫不经心地看着田沟中摸鱼的男女少年,手里却提个老人使用的旱烟斗,喷云吐雾地吸着,与他的衣着年龄极不协调,难免引来路人怪异的目光。

夏鱼儿肤白貌美,身材高挑,张凌亦是身段阿娜,容貌姣好,立于石桥之上,独具一番风彩,令路上的男孩们纷纷侧目。

青年男子猛吸几口烟斗,烟雾顺风飘来,夏鱼儿闻到一股奇怪的味儿,心中一惊,顿感头晕目眩,忙运气屏住呼吸,张凌哪里还受得了,但见她娇弱的身子一阵摇晃,夏鱼儿连忙伸手去拉张凌,已然不及,眼见张凌一个跟头往河中栽去,夏鱼忙跃身跳下,半途挽住张凌,双双跌入河中。

河水冰凉,夏鱼儿一个激凌,知道中了迷烟,抱住张凌跃出河面,桥周突然多出十余条壮汉来。却见那青年狞笑道:“听闻岩脚村中有位美女,倾国倾城却又技艺超群,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夏鱼儿提气间,感觉气血阻滞,呼吸难畅,她冷笑一声道:“看你长得人模狗样,却使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青年哈哈笑道:“捕鱼还需撒张网,捕狼还得设个坑,管它三滥四滥,只要能抓到猎物就是好汉。”

夏鱼儿再不说话,张凌和她跌入河中,下身湿透,她扶张凌坐在桥边草坪埂上,无暇顾及其它,便凝神调息,突闻耳旁风声响过,两个壮汉已从身后扑到,夏鱼儿躬身从两人腋下闪过,双手爪住二人后衣领,双脚叉开踢在来敌膝弯上,二壮汉膝关节脱臼,扑哧一声跪倒在地,夏鱼几跃起身形,起个后跌之势,双肘击中二人胸脯上,余下众人尽都惊住,围人二人,邦不敢上前。

青年拍手笑道:“美人儿,中了我的迷魂情烟,尚且如此,身手确实不一般啊。”

夏鱼儿冷笑道:“雕虫小技,能耐我何。”言毕右手连挥,四周一连串的惨叫之声,却见数枚鹅卵石从被击中的人身上弹落在地,身周围的壮汉被击中五人,惊得余下人与那青年撒腿就跑,夏鱼儿几个起落便追上青年,腾身越过青年头顶,右足尖带中青年肩井,左脚打在他的前胸上,青年仰天摔在倒地。

夏鱼儿俯身拧住青年的衣领,如拖死尸一般拖至石桥边抛在地上,伸足踏在青年胸腹上,伸出手掌道:“拿来。”

青年脸煞白,一时反应不了,问道:“什么?”

“解药。”

青年左右看看,见河边受伤的七人起身不得,余下的都跑得无影无踪,无奈地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子,递给夏鱼儿说道:“口服三粒,一刻钟即解。”

夏鱼儿伸指点了青年四肢穴道,青年便如瘫痪了一般,不能动弹,夏鱼儿说道:“如敢骗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青年苦着脸求道:“姑奶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怎敢骗你,你就饶了我吧。”

此时,路边围满了人,有人叫道:“这不是南街的妙手秀士刘二毛吗,今日终玩栽了。”

夏鱼儿扶起张凌,让她服下解药,起身把受伤的六人拎到一起,回身看着围观的行人问道:“老乡们,这刘二毛是什么人,怎么还有妙手秀士之称?”

围观行人见问,欲言又止,纷纷摇头便扭身离去,有的远远观看,再不近前。

夏鱼儿俯身提起地上一个壮汉,拍开被卵石击中的穴位问道:“老实说,你们是些什么人,为何暗算于我。”

壮汉看看地上的青年,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却不言语。

夏鱼儿转身提起青年,问道:“你叫刘二毛是吧,你说说,为何暗算我。”

刘二毛道:“姑奶奶,小的见你美貌,生出邪念,因听旁人言传,说你武艺高强,才施放迷烟,小的知道错了,你饶了我们吧。”

这时张凌接口道:“这刘二毛是这方圆数十里的一霸,仗堂哥是里正,纠聚一些混混痞子,自立帮派,因善于施毒,长相秀气,所以得个名号叫作妙手秀士。”

夏鱼儿问道:“可做了些什么恶事。”

张凌道:“欺男霸女的事时有听闻,其它伤人害命之事好像没有。”

刘二毛手脚无法动弹,嘴上一个劲地求饶:“姑奶奶,小的今后再也不敢了,你就放过我们吧。”

夏鱼儿心中有了主意,便道:“如能改邪归正,便饶过你等。”

她见刘二毛连连点头保证,说道:“今天害我俩跌入水中,你看怎么办呢?”

刘二毛道:“姑奶奶,我身上有些银圆,你尽可拿去,小的往后绝对不敢再犯邪事。”

夏鱼儿道:“我不要你的银圆,你看田沟中众人忍冻摸鱼,你等需得吃些苦头,下田中去摸些鱼上来,便饶过你等几人。”

刘二毛苦着脸道:“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如果想吃鱼,我叫人去街上买些来送你,这大冷的天,叫我下水,这不是要人命么。”

张凌笑了起来道:“田里摸鳝鱼的那些人都能干,你为何不能干,姐姐,她不干算了,你变个法惩治他一番如何。”

刘二毛道:“我这手脚都不能动,怎么能下水啊。”

夏鱼儿解开刘二毛被封的穴道,身形微动,旋过众人身边,地上被击中穴道的人尽都恢复过来,诡异快捷的身形惊得众人张口结舌。

夏鱼儿复道:“穴位已经帮你们解开,去与不去,自己掂量,想跑也可以,看看你们腿快,还是我快。”

虽然是在冬天,湛蓝的天空中,太阳暖洋洋地炙射在田野上,田中水温只是有些冰凉,并不像北方那样冻人,田中劳作的人习惯了也不觉得水冰。这刘二毛游手好闲惯了,这下水摸鱼也是够他受的了,他刚吃了夏鱼儿的苦头,不敢再违抗,只得带领几人下到田沟中去,水没及膝,挽袖及肩,搅起一圈圈泥水,却见不到一条鱼影,模样十分狼狈,田中摸鱼的男女少年见此,摸到鲫鱼和鳝鱼时,纷纷举到手中晃给众人观看,再看冻得瑟瑟发抖的刘二毛等人,引得路上田中一片笑声。

夏鱼儿玩兴突起,拉住张凌跳入田沟中。

突听石桥上有人叫她:“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夏鱼儿抬头看时,却见一中年男子,衣衫褴褛,容貌枯耗,正扶在桥上的石栏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