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抢过话来道：“老身不懂时事，但总结出一句话，就是`弱者无真理'，这句话是恒古不变的定律，这掘老头子，你若是不放弃兵权，杜统帅会不听你的进言么，为劝他建国，你还玩了一个自宫，为了一时痛快，害得老身守了半辈子的活寡。”

老妇的话，让毕朋卫、关志云、夏鱼儿和罗缘听得云里雾里的。

关志云一贯是口无遮拦的人，听完老妇的话，张口便道：“老伯伯，别人当公公大都是情非得已，而你是放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怎么舍得自宫呢，哎哟哟，还是自己割自己，怎么下得去手哟。”

关志云说话时，表情有些夸张，双手还不自然地捂住裆部。

夏鱼儿和罗缘杏眼圆睁，狠狠地瞪着关志云，最终还是憋不住自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老妇听到这话，心里却是十分的受用。

只要是女人，对于赞美的语言，都是不会拒绝的，何况当年，老妇确实是个美人坯子。

老者不愠不恼，笑骂道：“你个小猢狲，尽知道胡说，你能懂个什么啊。”

杜文秀为反抗清庭的统治，喊出了`拯救回汉民族'、`各族人民一律平等'的口号，发动了滇西的回民起义，攻城掠地，在大理建立了政权，得到了全滇人民的拥护。

他亲率二十余万大军，长期围困昆明城，令朝野振动，清庭调集了湘、桂、川、黔的清军驰援，四路夹击，由于义军将师信仰缺失，清军许以高官厚禄相诱惑，义军的半数将领率部投降，致使义军错失良机，节节败退，一坐坐城池陆续失守，又经过一年多的拉锯战，义军退守大理，清军尾追而至，大理城被清军围了个水泄不通，清军统帅岑毓英答应杜文秀，只要他自己愿意出城议和，可以既往不咎，杜文秀见无力回天，他害怕清军屠城，为了挽救城中的军民免遭屠杀，他自己出城去和清军议和，最终被岑毓英关押杀害，清军统帅岑毓英背弃议和的承诺，还是纵兵屠城，血洗了理城，使城内街巷血流成河，尸骨堆积成山。

大理政权从建立到灭亡，共存续了十八年，杜文秀被各路英雄推举为兵马大元帅，实权在握，建立了大理***国，大兴土木，建造了仿京城的紫禁城，虽未称帝，却是一个统领一方的小朝庭，三宫六院一应俱全，争宠后宫的事情肯定不少，

面前的老者老妇，一直不愿意透露姓名，从他们的言语中透露的信息推测，神姑刘静一、雪山孤玉关征麟和眼前的这对老夫妻，应当都是杜文秀的旧部，老妇道出了“老者自宫”的言论来，这不得不令人猜测。

关志云本想追问，关于父母，有关师傅的事，摆在他面前的一桩桩事，有如麻团一般凌乱，心里牵挂着青青，幼女又要不回来，一时又没心思追问。

夏鱼儿也想知道一些师傅的事，心里面又恨这对老夫妻蛮横无理，别人家的孩子，说要就要，这样的人说出的话，可信程度就得打个问号了，加之张角也无音信，也就懒得开口了。

毕朋卫和罗缘虽然好奇，言淡中提到的人与他俩关系不大，又是不喜欢探听别人私事的人，乐得品尝满桌的美食。

无极和清施应当知道其中因由，加之奔波一天，肚子确实饿了，清茶素菜做得也很可口，先吃饱肚子在说，所以放任老者老妇摆古斗嘴。

老者沉吟半响，说道：“老婆子，说到自宫的这段情由，应当让你知道了，当时，你身在禁宫里，可能是心有所表，被统帅知晓了你的心思，统帅是个男人，当然就有嫉妒心，我在外边四方征战，回师时又要受到他的猜疑。那次，我劝他立帝以号令天下，他便借题发挥，说了句话：'身边的女眷都不能保，何以安天下'，这话说得如此之透，矛头直指你我。

我虽然知道你的心思，但我们之间，连手都没有拉过一次，哪里还能藏下私情，我平白无故的受此冤枉，为了正实自己的清自，我不得已才自宫的。

这事发生后，统帅害拍授人病垢，为了掩饰真相，他便放出风来，说成是我劝他立帝，并自愿当个太监陪伴在他左右，宫中当时除了统帅和我，没有其他的人，下人当然牵连脑袋，不敢走漏半点风声，外界就信以为真。

为了稳定大局，我当然只能顺着他。”

听完老者说的这些话，老妇当真是恼了起来，怒道：“原来，你是为了讨得主子的欢心，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啊，我真是瞎了眼睛，没有看出来，你就是一个猾头熟事，趋炎附势的人，甘愿看人眉睫，自宫自残，你活该做个公公，呜呜呜呜…”

老者见老妇这样，不脑不怒，反而急了起来，足见他情真意切。只见他慌慌忙忙的说道：“哎呀，老婆子，我不是把你接出来了吗?并且我们在一起已经过了大半生啦。”

老妇擦了擦眼睛，说道：“是呀，我们在一起半生了，徒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你只会鼓捣个破图，帮人看看风水呀什么的，你到是给我生个一男半女出来看看呀。”

“哎呀呀，老婆子，你这一大把年纪了，说这些也不怕年青人笑话吗，尽说些什么话呀。”

无极见两人扯起旧事来没完没了的，饭菜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捡了个话题说道：“小玉玲睡着了，清施，老婆婆挺累的，你去帮她抱抱吧。”

老妇双手往怀中揽了揽，急忙说道：“不用不用，老身抱着她，她才睡得香甜呢！”

关志云哪有心思吃饭，草草扒了几口，肚中也不觉得饿，眼睛一直不离小玉玲左右，见老妇提防得甚紧，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无极说道：“先生在这个山寨里，贡献可是不小啊，在这儿三十多年了吧。”

“这光阴似箭啊，光复大业失败后，我投奔了安氏，安氏又被清军骗去杀了，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只能在此安度晚年，多少前朝往事、烟雨楼台、冰河铁马，都被历史吞噬了，在时间的长河里，人生就象流星划过一般，苦短呀。”

无极道：“话说回来，你摆的阵法，无非是九宫图、八卦阵之类的，你是想让这几个年青人知难而退是吧。”

老者道：“我这一生，最对不住的就是我这老伴，老了老了，也就是一个伴儿了，我不能让她再受半点委屈，哪怕是不合理，只要她高兴，我也要尽力满足她，摆这阵法，无非是不想受外界干扰，保得寨中安宁而已。”

无极知道，想从道义上打动他们归还孩子，恐怕有些艰难，武抢吧，必然不好收场，既然他高看自己设下的阵法，不如激他一激，让他俩心悦诚服地乖乖交出孩子，这才是上策。

“先生潜心研究古阵法，确实有所建树，这样一个小小的村寨都被先生布局成迷宫一般，真是不简单啊。”

老者颇为自得地道：“用它对付一般的凡夫俗子，是卓卓有余的，若是在郡主面前，恐怕是不管用了。”

无极听出他话中有话，微微笑道：“天下万物，起于乾，形于坤，任何阵法都由此而化生，其它八卦和九宫，乃是枝叶附皮，只须顺乾而行，应坤而动，阵法不攻自破也，不知我说的对与不对。”

老者脸色微变，嘿嘿干笑两声加以掩饰。

无极接着说道：“人以命为本，物以性为本，社会繁盛以人为本，宦海沉浮以权为本，商贾飘浮以金为本，天生八卦，法以灵龟，九宫八卦的要义，你们年青人可要记好。”无极微微一顿，眼神扫过关志云等人才说道：“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是为九宫，乾卦为首，创生万物，是以生生不息，变化万千，先生的山寨阵法，不知我能否出得去?”

老者干笑道：“郡主乃当世异人，精通八卦要义，老朽怎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呢。”

无极道：“八卦九宫，深不可测，能达到合宜正固的境界，世间寥寥，先生不防试试，你这阵法能达到几层境界。”

老者问道：“请郡主说说，怎么个试法?”

无极道：“先生尽可使出手段来围困我们几人，看看我们在座的这几个年青人，他们能否安全走出这个山寨去。”

几句话，逗得老者豪气勃发，呵呵笑道：“既然郡主喜欢，老朽不防试试。”

无极笑道：“带点彩头，这样大家才会尽心尽力，先生觉得如何?”

多数的人都具有赌性，何况老者是个自命不凡的人，赌性甚重。

老者哈哈笑道：“想不到郡主也是个爽快人，那郡主说说，这彩头怎么个定法。”

无极道：“我们本是为小玉玲而来，想不到阿婆爱小玉玲，胜过她的父母，咱们就以小玉玲作为彩头，我们若是赢了，带走小玉玲，我们若是输了，小玉玲交给阿婆，任何人不得说二话，先生，你看如何?”

“郡主，不可……”关志云一下子站了起来。

老妇也急了起来，连声说道：“不行不行。”

老者似乎胸有成竹，干咳两声道：“依老朽看，这个彩头份量够重。”扭头对老妇温言说道：“老婆子，祖先自西汉时期起，世居在滇池和洱海周边，辖地一十七州，历经两千余百多年，经历多少的朝代更替，我们彝家英雄辈出，很少经历过劫难，凭的是什么，郡主远道而来，咱们不能扫了她们的兴致，你说呢，老婆子。”

老妇道：“老头子，万一输了怎么办呢，宝贝不就被他们抱走了么。”

老者笑道：“输赢各占一半，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应当挑战一下，免得让人说我们彝家人小气。”

老妇他见如此说，心中虽不愿意，面上也要装得爽快些，横下心来干脆说道：“我相信老头子，你一定不会输的。”

关志云心中一百个不愿意，自己的骨肉，凭什么成了别人的赌注，想想都不是个滋味，可是面前的现实是，老妇蛮不讲理，看来也只有这个法子，对于输赢，他心里实在没有底，虽然认识无极郡主多年，却一直没见她显露过什么，既然她敢提出来，想必是没有什么大的障碍，想到此，心中突然释然了。

寨外的锣鼓声隐隐约约的传来，在外面表演的火把节正处于高潮，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无极见毕朋卫、夏鱼儿和罗缘已经酒足饭饱，便道：“清施，你带领他们四个人出去试试，我在此陪先生说说话，以你们到达演出现场定输赢，如能请得酋长大人进来更好，如不能出去，说明小玉玲与阿婆缘份不浅，咱的也走得安心些。”

不等清施应答，老者抢过话来道：“难得郡主这么自信，你不亲自出马，仅靠这几位小辈，想要出阵去，是不是太小瞧老朽了。”

无极说道：“争强好胜，有违本人清修，是输是赢，就看他们的造化了，能与先生相遇，实属缘份，难得幽清奉茶，咱们就在此静候佳音吧。”

清施会意，起身说道：“请郡主安心品茶，奴婢去去就来。”

语气轻松，看她神色自如，仿佛是去自家的后花园一样，关志云、毕朋卫、罗缘和夏鱼相继上前躬身告退，出院子去了。

清施跟随无极多年，深得无极疼爱，无极对她言传身教，易学圣理，八卦乾坤，已得无极真传，虽为主仆，实为师徒，对于这坐寨中八卦，当然是胸有成竹，因此，她领着四人兴冲冲的出门闯阵。

五人刚离开院子，关志云一把拉住清施，焦急地道：“姐姐，你有几成胜算，郡主为何不来啊!”

清施见他一脸愁容，想要安慰他几句，见他既然不相信郡主的话，好像也不太相信自己，心中未免生出一丝怒意来，便笑笑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郡主不是说了么，就看我们的造化了。”

清施突然“咦”的叫了一声道：“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