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自杀
作者:盛世唱响      更新:2019-11-17 20:29      字数:2138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真了不起。”夏轩赶紧说。

“我也是通过记者才知道被我救下的那个妇女和孩子,在我做手术期间,他们全家都悄悄地从紫华搬走了,他们是南方人,在紫华开了一家10元店,就是那种‘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本店商品一律10元……’的假货店。”陈明亮说。

“那你什么时候想起自己救火又不后悔的?”夏轩问。

“当我心情好的时候我就不后悔冲进火里救人,我一想到我救出了两个人,我觉得自己也了不起,那时那个小孩子也就四五岁的样子,现在,估计已经上小学了。不管怎样说,想想自己救下了两条性命我也很伟大……”陈明亮说着笑了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了两条人命,应该胜造14级浮屠。”

陈明亮接着说:“我没想到我受伤后全社会的人都在关注我,除了紫华都市报一连几天都在报道我以外,电台、电视台的记者也都报道我救火的事迹,好心市民和一些政府的领导还来医院看我,还给我送来了鲜花,鼓励我要坚强,祝福我早日康复。我都不知道那时我已经成名人了。那一刻我心里激动极了,我出生在山区,从来没来受到别人这样的尊重。值了,真的值了!我们县上的人,村里的人都知道我是英雄……”

“你以前搞过音乐这个行当吗?”夏轩问。

他摇摇头说:“没有。”

“那你怎么又从英雄变成了流浪歌手?”夏轩问。

“当英雄只是一时的风光,正因为我成了见义勇为的英雄,我的治疗费才有了着落,才做了皮肤移植手术,要不然的话,我想,我可能会死在医院……”陈明亮说。

一盏盏路灯发出的亮光照在他留着疤痕的脸上,夏轩从他牛皮癣一样的皮肤上,已经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他的目光里却有些失落。

陈明亮说:“出院以后我救火的那档子事也就成了陈年往事,也就不被人们提及,在紫华市里,各种奇奇怪怪的新闻每一天都在发生,我早都被埋没在过去的时光里了。在接下来的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回到了老家。可是,别人看我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奇怪,也越来越嫌弃,他们见了我这张丑陋的脸,就跟躲瘟疫一样唯恐避之不及。那时我心里难受了起来,英雄的光环早被鄙夷和异样的目光淹没了,那是我人生中最低迷的一段时期,我甚至都想到了自杀……”

“什么?自杀?”夏轩惊讶地问。

“是啊,有时候想到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想要是我死了也就解脱了。我长得丑陋怎么啦?我危害谁了?但他们怎么能知道我为什么会变得成今天这副样子?我是为了救人,为了扑火才变成这副样子的……我是英雄,我是英雄啊……”陈明亮有些流动,他把手里的纸箱子拍得啪啪响。

夏轩看着陈明亮有些激动便不再问他,在夜色里他们依旧朝前走着。

“生活太不容易了,你不去招惹别人可别人却会鄙视着你,你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也就永远也不会明白,当整个村里的人都不跟你说话,都在躲避你的时候,你突然会觉得自己就没有必要死皮懒脸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了……那天,我找了一瓶农药,关上房门准备自杀……”陈明亮说。

傍晚下过一阵雨,晚上吹来的风里有些许凉意,时间已经到了凌晨0点多了,灌进街道的风一阵阵迎面扑来,不由得让人有点瑟瑟发抖。

“我爸破门而入,拉着哭声劝我别寻短见,我泪流满面,打开农药威胁他,让他出去……”陈明亮说,“我爸当时就给我跪下了……”

“什么?”夏轩越来越觉得这个故事居然这么传奇,如果不是他脸上可怕的疤痕,估计他都不会相信在这个小伙子身上居然承受着这么曲折甚至离奇的故事。

“这时我妈也跌跌撞撞闯进房间,她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农药瓶子,扔了。全家人抱头痛哭……”陈明亮说,“我有一个姐姐,我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我不能死,我们陈家还得靠我传宗接代。”

听到这里,夏轩不由得动容。

“我把自己封闭在家里有一年多时间,在这期间我听了许多歌,我觉得音乐有时候能带给人力量……虽然我没死成,但我的生活仍旧是一片黑暗。烧伤的阴影让我沉浸在自卑里找不到人生的出路……”陈明亮说。

风轻轻地吹着,他们沿着人行道行走在影影绰绰的路灯下面,一点睡意也没有,流浪歌手的生活规律是昼伏夜出,每到这个时候他们反而越精神。

“我今年已经21岁了,三个月前我终于从阴影里走出来了,我又来到了紫华,当年我救火时的白鹭滩已经被确定为白鹭经技术开发区,那里成了拆迁区,以前的建筑都已经没有了踪影。”陈明亮说,“我现在这副样子干什么活都没人要,所以只有唱歌,也只有来紫华唱歌乞讨,因为这里的人一看到《紫华都市报》上的内容,就能引注意,许多人都知道那个救火英雄,他们动了善念就会给我施舍。果然,有人给我往纸箱里扔钱。”

“你真有勇气……”夏轩说。

“我这张令我们村里人憎恶的脸容易引起人们的好奇,我为什么要把报纸拍成照片贴在硬纸板上?我就是希望有人能良心发现,让他们知道我是为这座城市做过贡献的。”陈明亮说,“来世贸大街之前我在紫华地下通道、十字路口都唱过,一听见有人议论我救火的事我心里就高兴,我觉得他们是有良心的人,而不像被我救了命的那个妇女和孩子,不像他们全家人一样无情……”

他们沿着人行道慢慢地朝前走着,路灯下他们孤独的影子被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陈明亮滔滔不绝讲了半天,突然问:“对了,你为什么也卖唱?你和我一样也是生活不下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