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生死诀别
作者:盛世唱响      更新:2020-02-19 07:23      字数:2327

然而,没有一辆车愿意停下送人。

“宛如,宛如,你睁开眼睛,睁开……”张琰泪如雨下,一颗颗热泪噼哩叭啦落在她渐渐冰冷的脸上。

“张,张,张琰……”突然,胡宛如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宛如,宛如……”张琰高兴地叫道。一只手扶着她的脖子,另一只血手捋着她凌乱的沾在额头上的头发。

“我,我,我活不了了……”胡宛如脸色越发苍白,说话有气无力。

“宛如,你别胡想,医生马上就到,你要坚持,一定要坚持住……你不会有事,不会的。”

胡宛如努力地睁着眼睛看着张琰:“今天,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这次……我们到洛明来看雨……是……是我的主意,我不怨谁……”

“宛如,你不会有事的,这里是子栎,是子栎火车站,是我们幸福的起点,老天不会这么无情……你别说话,你要坚持……”张琰说。

胡宛如努力笑了笑,这回并没有浮现出那双酒窝。“这辈子能跟你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一说完眼睛就闭在了一起,眼皮是那么的疲惫,那么地沉重,像是进入了深度睡眠,表情也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宛如……”张琰又扭头冲着司机喊道,“打120!”

“刚打过了,他们说马上就到。”司机怯怯地说。

“打!再打!”

张琰又转身看着胡宛如。血流依旧流着,越来越小,周围血水范围越来越大。

“宛如,你不要睡觉!千万别睡觉,医生马上就到了,马上!”张琰的声音沙哑了。

胡宛如没有什么反应,她的眼皮依旧紧闭着,脸色苍白,表情平静得像一泓潭水。

“宛如……”他再叫她,但她几乎没有了反应。

又一阵雨从空中飘洒而下,不再是刚才的蒙蒙细雨而是如万般丝线从茫茫天际斜织下来,司机从地上拣起那个伞把朝天的雨伞,撑在他们头顶。

“宛如,宛如你别,别睡……”张琰的泪水如泉水般一股一股往下流。他摇着胡宛如的身子说。

他又呼唤她的名字,依旧没有明显反应。

身边不时有大货车驶过,他们都被抛弃在车后。

不详和恐惧朝张琰压了过来,如乌云压境。张琰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宛如,你醒醒,别吓我,别吓我……”张琰早已泣不成声。

她的身体越来越酥软,像一滩烂泥。张琰已经能够感觉到她的气息也一点点变得微弱。

“宛如,你别睡,别睡……”张琰的话她似乎已经听不见了,“宛如,我给你唱歌,你千万别睡,你一睡就醒不来了……呜呜……医生马上就来了……”

张琰扭头,司机赶紧拿出手机再次拨打120。

“宛如,我给你唱歌,我给你唱歌……你别睡,我在你身边,我在……”张琰伸手抹了一把泪水,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这时,胡宛如突然努力地睁着眼睛,渐渐地,眼皮睁开了一条缝隙。她似乎想努力地微笑,可是努力并没有凑效,她的嘴角细微地似动不动,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司机再一次去旁边拨打急救电话。

“宛如,宛如……我给你唱歌,我给你唱歌……”张琰略微调整了一下,然后冲着她唱起了那首《冬季到台北来看雨》,这首歌正是当年他们在学校五楼约会时一起听过的歌,是胡宛如告诉了他这首歌背后凄婉的爱情故事。

雨一直下,他抱着她轻轻地唱起了歌:“别在异乡哭泣/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梦是唯一行李/轻轻回来不吵醒往事/就当我从来不曾远离……”如织的细雨飘飘扬扬落在他们身上,胡宛如的眼睛渐渐闭上了,她的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凉,张琰唱着唱着就泣不成声,紧接着就号啕大哭起来。

终于,从重重迷雾里隐隐传来了救护车低一声高一声的警笛声。

“来了,来了……救护车来了……”司机赶紧叫道。

胡宛如的体温已经消失了,如丝的细雨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张琰已经停止了嚎啕哭声,嘴唇微微抽动着,默默地流着泪水。他并没有去看司机和救护车,只是轻轻地捋着她额前的头发,擦拭着她的眼角,他已经分不清那是泪水还是雨水。

他不想再惊扰她,久久地跪在地上将她死死地揽进怀里,拥抱着她,从此刻起,他将永远会欠着她“每天一个拥抱”。

急救医生来到后确认胡宛如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张琰怕7岁的女儿知道了妈妈的死,就没有在家里设灵堂,没有挂遗像,他每天把自己关在房子里翻看着他们的照片,曾经幸福快乐的一幕幕往事在脑海里翻腾。看着看着不禁泪流满面。

女儿嘉嘉已经上了小学一年级了,她每次问都张琰:“爸爸,我妈妈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我想妈妈。”

张琰心里难受极了,他就把女儿揽进怀里说:“嘉嘉,妈妈这回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得好长时间才能回来,嘉嘉别哭。”

“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姥姥家远吗?”晶莹的泪水挂在嘉嘉脸上,她天真地问。

“比姥姥家远,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嘉嘉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忽左忽右地转溜着,她撅着小嘴巴问:“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她不爱我了吗?我做错事了吗?她怎么不回来看我?我想妈妈……呜呜……别的同学都是妈妈送去上学的……”

这时,张琰的父亲张有志和妻子奚秀红赶紧从张琰怀里将孩子抱起来。张有志说:“嘉嘉别哭,有爷爷奶奶陪你,以后你就跟爷爷奶奶住,爷爷每天送你上学。”

嘉嘉被接到了张琰父母的房子里,跟他们一起住了。

一个月来,张琰除了去看女儿以外,平时就把自己反锁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连抽几口就会传来一阵咳嗽声,他还买了一箱白酒,心里难过时就举起瓶子咕噜咕噜喝几口。

酒精是最好的麻醉剂。宛如走了但他和孩子的日子还要继续,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年在地震灾区时的情形,生命有时会如纸一般脆弱。他一点儿也提不起精神,一天比一天颓废,不时处在似醉非醉是醒非醒之间,胡宛如的音容笑貌不时出现在眼前出现在梦里,有时他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一坐就是大半天,坐着坐着,眼泪就悄悄地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