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咔嗒”一声轻响，许如星才回过神。

“水烧好了，我上去了，”许如星把水兑好，端着两只杯子往外走，“水送过去我就直接回房了，你收拾好也早点休息。”

“嗯。”顾焰正在擦桌子，没有抬头，只是低低沉沉的应了一声，当作回答。

许如星料到顾焰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抿了抿嘴唇，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思忖了很久才开口：“阿焰。”

顾焰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连停顿都没有，“怎么？”

“今晚，谢谢。”许如星站在他的旁边，低声说道。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做一个敢爱敢恨勇于承担的好孩子，不管怎么说，顾焰今晚都帮了她，她必须要让顾焰看到她诚恳的感谢，并不在乎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又是不是出于真心。

“谢就不必了，反正我帮的不是他。”顾焰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和她说话，许如星不得不承认，长得好看的人，就算是做家务，都像是在拍画报。

许如星一时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她轻轻一笑，对他说：“怎么能不谢呢？一定要谢。”

顾焰还在擦着餐桌，他垂着眼帘，视线不知道在看向什么方向，“你是因为我帮你而谢我，还是因为我帮他而谢我？”

“不一样么？”许如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十分平静的反问。

“你觉得一样？”顾焰弯着腰，歪头看着桌面，像是要把整个桌面都抠下来，认真的令人发指。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许如星耸了耸肩膀，伸出手，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谢啦。”

顾焰把桌面上的最后一粒灰尘抹掉，端起手臂，看着指尖，轻轻捻了捻，然后他扔下抹布，手指轻捻，似笑非笑的说道：“这声‘谢谢’，是你在谢我，还是你在替他谢我？”

“有什么区别么？”许如星不解的眨了眨眼，往后缩了缩脖子，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顾焰眯了眯眼，平静又缓慢的呼吸着，他轻轻笑了笑，说：“这声‘谢谢’我收下了，但我接受的是你的，如果是他的，我不接受。”

许如星的眉头轻轻皱了皱，说实话，虽然她知道顾焰和自己都是血脉相连的中国人，但是有的时候，她还是跟不上顾焰跳脱的思维，比如现在。

“没听懂？”顾焰停顿了一会，开口问道。

说完，在许如星疑惑的目光里，他倾身向前，他把双手撑在桌面上，紧紧的凝视着许如星的眼睛，“因为我帮的是你，不是他，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不管他今天是在我面前醉死还是冻死，我都不会看他一眼。“

他的眼睛干净的就像两汪湖水，此刻深不见底，像是渗着浓郁的化不开的墨。

许如星张了张嘴，刚想说话。

顾焰忽然抬起手，理顺了一下她的头发，捻着她的发梢，意味深长的说道：“所以星星，你欠我一次，你要怎么还？”

如果不是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突兀的出现在安静的别墅里的话，许如星觉得，她今天有可能会被顾焰逼迫的丢盔卸甲，连鞋都丢了。

“我的手机响了，我得上去听电话了，”她抿了抿嘴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抬手指了指楼上，“我今晚回来的有点早，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而我又没有接到的话，耽误了……”

“我承担不起，”顾焰定定的看了她一会，重新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你去忙吧。”

许如星如获大赦的松了一口气，她点点头，抬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那我就、先去忙了。”

说完，她便抬脚往外走，走到一半她忽然停下来，背对着顾焰，轻声说道：“你忙完也早点休息。”

展柠在办公室忙到差不多九点，才整理好明天会议需要的资料和一些新的项目合同，方便许如星明天一早过来查阅。

窗外昏暗的天空下面，人群依然忙碌，展柠对着浓重的夜色伸了伸懒腰，然后顺手的点开新闻，准备清醒一下就回家休息，排行榜上的第一个标题，毫无预兆的闯进了她的视线，把她本来应该平静的夜晚砸的粉碎。

她眯了眯眼，表情瞬间变得莫测。

“啊，真不应该点开的。”展柠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想了想，然后立刻给许如星打电话。

第一遍电话没有接通的时候，展柠觉得许如星一定是去了洗手间。

第二遍电话也没有接通的时候，展柠觉得许如星大概是在吃宵夜。

第三遍电话还没有接通的时候，展柠觉得自己应该报警了。

第四遍电话终于接通了的时候，展柠谢天谢地，就差跪拜往来神明，许如星还活着了。

“你终于接电话了老板，”展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她松了一口气，问：“你干什么去了？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遍电话了么？你想吓死我是不是？我差一点就报警了！”

“怎么了？”许如星急匆匆的从楼下跑上来，气还没有喘匀，就被展柠连珠炮一般的问题堵的更加气短，她深吸了几口气，说道：“我在楼下和阿焰说话，没拿手机，你怎么了？这个时间打电话。”

“你看到新闻了没有？”展柠确认她没有生命危险之后，立刻单刀直入的问道。

“什么新闻？”许如星这一个晚上过得比跑了一整场马拉松还要疲惫，她靠在书房的办公桌旁，抬手在脸侧扇着风，她一想到自己今天复杂多样，比加班还要忙的晚上，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冷颤，她撇撇嘴，一边扇风，一边说道：“我今晚快忙死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急的话就等明天再说，我还有事儿……”

“你不是在家么？”展柠打断了她，忽然问道。

“我当然在家啊。”许如星有些莫名其妙。

“你在家有什么好忙的啊？”展柠觉得自己才应该是那个感到莫名其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