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亚修按照平时的时间起床准备，即使家里并没有石英钟表这种高档计时工具，他也没有早一分或者晚一分，即便是现在他每天早上的活动除了以往不变的规律之外又多加了一项。

从床下拉出了一个手工制作的小木箱，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晨光，亚修一枚一张的仔细数着最近的收入，里面有他工作得来的报酬但更多的是柑橘‘贿赂’给他的封口费，虽然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但从他目光里面流露出仅次于看星语时的柔和程度，柑橘不难发现这个小财奴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一遍，两遍，然后停止。

每天数两遍，亚修一点也不觉得厌烦，里面存有一百三十四尼尔，不可否认这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这些再别人家孩子眼里或许还比不上一天零用钱的数量却足以让亚修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小财奴，你也就能趁现在高兴一会儿了，接下来就是第二轮比赛我撒的网也要回收了，以后就没法给你钱了。”柑橘迈着轻盈的脚步跳到了木箱上，它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金色的小钱袋挂在了脖子上，走路一晃一晃的像个没有声音的铃铛。

亚修闲是皱了皱眉，随后一脸平静，像是在安慰自己，最终看向柑橘右手平摊掌心朝上伸了出来。

柑橘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愤怒，龇着牙说道：“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没有了！你以为这些钱是我变出来的，抖抖毛就能往下掉吗？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挣回来的好嘛！”

亚修没有说话，只是拎着它的后颈打开钱袋抖了起来，小小的钱袋里像下雪一般掉出一张张折成小片的纸币，直到确认里面没有了亚修才一言不发的继续看着柑橘。

“喵~”

某只猫面带疑惑，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亏大了！柑橘心如刀绞，因为钱袋空间有限，所以它只留了面额大不占地方的纸币，包括硬币在内的零钱都丢给了亚修，本以为这小子挺好打发的，只要从爪缝里扣点零钱‘施舍’给他就安安分分，哪想到他一直默不作声的等着这一天呢！

卸磨杀驴！不对，卸磨杀猫！

亚修心安理得的整理了一番数了数，大概能有八百尼尔，然后顺在手里抖了抖，连同之前的一百三十四尼尔一并放进了木箱里，临了还警告的看了柑橘一眼，示意它别乱动这笔钱。

“虽然我也不知道哪来的钱啦，不过见者有份，你也该分我一点是不是，我们不是宣誓过不分彼此吗？”柑橘跳到亚修的肩膀上，亲昵的拱了拱他的脸颊。

“嘭~”

箱子被重重的关上，亚修一脸冷淡的走出了门看也没看柑橘一眼。

被从肩上甩下来的柑橘发疯似的把脚边的钱袋一脚踢出去老远，躺在地上打起了滚。

整整一个早晨柑橘都没什么精神，连星语凑过来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亚修深知打一棒也要给一块糖的道理，于是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阴沉着脸，严肃的说道：“你要什么东西可以跟我说，在价格合适的范围内我可以买给你。”

柑橘一下子跳了起来，仔细的打量了一眼亚修，眼神冰冷，内含杀气，但柑橘却知道这是亚修没有说话时的样子，顿时心中大定，其实如果亚修肯买回来给它的话，它是更乐意的，毕竟每次在外面喝醉了还得强撑着回来有些辛苦，品酒的乐趣都少了一大半。

出门前，亚修照例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麦芽，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对方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后就关上了屋门，如果麦芽知道她在亚修心中是个会走路的食物商店的话，很有可能就不想再醒过来了。

“第一场就是那位庞加少爷的比赛，我看中的埃尔乌斯是第三场。”虽然对战明细还未公布，但柑橘显然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掌握到比赛的动向了。

“我给他选的对手是那个叫坎多的，你有印象吗？”看起来柑橘也动了小小的手脚。

坎多亚修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是一位使用骑士枪的黝黑少年，实力强大是他的一个标签，更重要的是跟他比赛过得对手很少不受伤的，除非上场前直接认输，按照观众的评价，这是一个专注于破坏的疯子，毫无骑士精神，善于在不伤及性命、保证对手身体完整的规则内肆意伤害对手，短短半个月就获得了‘小屠夫’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可怕称号，至于为什么要加个小字，一来是因为年龄尚小，二来比他更为有名的‘屠夫’还坐在评审台上呢！

“你不想他赢？”亚修的答案永远直奔主题。

柑橘冷笑着：“我当然想他赢，如果没有进入前十的目标我还怎么收网。不过这场无论如何他都要输，我已经给足了他希望，是时候给他体验一下绝望了，不然一切太顺利他怎么肯自己走进我的网里。”

“如果输了，他最多也就是前五十名，即使再给他希望也于事无补，所以说你的计划有缺陷，输了就到此为止，赢了他就不需要你，你所说的希望与绝望太极端了，生不出诱他上钩的平衡。”

柑橘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亚修，歪着脑袋说道：“你还不知道？”

“嗯？知道什么？”

“进入第二轮的只有五十人，人数的减少就意味着可以控制比赛的公平性，像那种‘运气’的偶然就不存在了。所有选手采取轮战，排除那些受伤太重无法继续比赛的案例，理论上所有的选手都会互相对阵一次，无法上场也只是算输，不会直接淘汰，所有人赢一局加一点，输一局扣一点，平局得零点，最后看总点数晋级前十。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只剩下五十人了，比赛时间却还有半个多月，反而比预赛阶段近千人的淘汰赛还要久？”柑橘点着亚修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解释道。

“哦。”亚修淡淡的回道，反正他也不是真的关心。

“总之，他已经一只脚迈进来了，除了越缠越紧之外没有其他路可走，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保证他……连死都逃不掉！”

阴冷、绝望，这些在亚修看来不值一提的‘把戏’却使得星语不知为何无声的大哭了起来，是在替那个未曾谋面便要陷入绝境的少年叹惋吗？

亚修没有出言安慰星语，只是象征性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死亡是再简单不过的一种选择，即使是如此惜命的亚修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如果卑微到连生与死的抉择都无法真正握在自己手里，死亡就会变成世界上最难到达的乐土。

活着，没有那么卑微的活着，这对谁来说都不会是一件轻松地事情，埃尔乌斯如此，亚修亦是如此，甚至于星语也难免会面临这种困境。哭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亚修不会因为看到星语哭就骗她说这个世界其实充满了美好，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柑橘眼眸微眯，神情安然。

（这就对了，我们看到的只会是同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