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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沥：“东南。”

想了想，白霖霜又补说：“想容，你的伤势要紧。云轻沥，快将你妹妹带回去，叫御医瞧瞧。我过去看看情况。他刚才救了我。”一句话，就将自己的目的说得清清楚楚。

直到看到两人离开，她才朝着东南方向匆忙赶去。身后却出现一道黑影拦住她，清冷无比的声音道：“小姐，该回去了。我们不该惹火上身。那东西，不好惹。”

她停下脚步，透过雾色看向面前隐隐约约存在的人，口吻却是冷漠了下来，“墨泠，我以为你不会阻止我！”

不知何时，他已跟上了她。倒是还不见墨霏的踪影。

“让您失望了！只是，属下还是希望小姐切莫多管闲事。”

墨泠的语气一贯的寒冷，眼中却弥漫了一种叫悲伤的东西。是他，她才会冒险去试，是他，她才会不舍弃。因为是他，她才会不顾一切。

懒得理会他，白霖霜倾身绕过，依旧往前穷追不舍而去。他无声叹了叹，默默跟上。施展轻功而行，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了狼的叫声。步履加快，耳中越来越清晰的声响传来，她高声唤：“公孙青寒？”

迷蒙中她能感受到前面的异变，那边却无任何回音。山头上传来明亮清晰的箫声。她想明白了其中渊源。书中有记载，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若是出现一人拥有异于常人的本事，能操控百兽，也在意料之内。

她往箫声源头而去。等她快到山头时，那箫声却猛地停了。霎时，天色陡变，雾色退去，耳旁再无虎啸狼号声传来，天地又恢复了天朗气清的常态。身后，墨泠的身影俶然闪开，不见了踪影。

面前逐渐清楚的，还有一道黑影直直站立，正定定地凝视着她的方向。心里某个角落忽然填满，她不再那么慌乱无措，难以平复思绪。

上下看了看他的周身。身上某些地方虽被攻击过撕烂了衣裳，但看不到流血的地方，独独右手手背上有被烈爪划过的痕迹，恐怖却应该不致命。

尽管如此，男子依旧光华依旧，不见丝毫狼狈。依旧如初见那时，凭意轩上一抹芝兰玉树身影摄人心魄，让人一眼望去，便会失去方寸。

依旧如云霄殿一见，男子一身素黑的衣衫笼罩在他的身上，通身墨黑的矫健身姿闲散踱步而来，好像从天而降，带来丝丝缕缕无穷无尽的阴暗煞气，袭面而来，越是靠近，那种夺人致命的气息就越发恐怖。一经触碰神经，便会使人有窒息痛苦的绝望惆怅。

依旧如遗梦轩无数次遇见中，旖旎却又有黑暗笼罩。可黑暗雾色掩盖中，又藏着诸多意味不明的暖色。

依旧如回头崖义无反顾地为她挡箭那样丰神伟岸。

缕缕数次相识场景自脑海里闪现，又归于平静。复杂，却又再简单不过。

她从怀中挑了一瓷瓶扔过去，那人稳稳接过，眸光却是一点也未离开她。那眼中虽然是清一色的静默江水，她却好像察出不一样的熟悉情愫。

山头之上，四周一片平坦，寂静无声。头顶的日光也渐渐西斜。景色依然，她却觉得头顶烈日，再没有往日那般的灼热炽烈，惊喜无比。两人离彼此不过几米的距离，可恍恍惚惚间，他们之间，似乎是隔了无数高山沟壑，怎么也横跨不过。

风猎猎地吹在他们身上，带起片片袍袖邀舞，萧索和唯美加叠，又掺杂着陌生的情感，天地为之静谧失色，日月为之肝胆匍匐，两张同样冷漠的脸上有了些微龟裂，静静地望着彼此。

脑海中，十里彼岸花竞相开放，妖艳异常。滚天袭地的红色盛开吐芳，香气蔓延到方圆百里，令人陶醉。

她忽然转过身，准备离去。腰间就多了一双手，紧紧地搂住她，生怕她离去。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停了一瞬，继而僵直地站住。

“别走，陪我呆一会儿。”

耳边传来上好的乐调沉浮，她握紧了双拳，没有回答，行为却是应了。

“我以为我快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喑哑磁性的男声紧紧围绕着自己的周围。刚才百兽围攻他，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那时脑里所闪现的，都是她的模样。饶是他如何权谋，却终是没能料到这世上竟然有如此邪门之术。苗疆蛊术纵然也是一大隐患，可今日出现的东西，已经超出了这个大陆的所有故想。天生异变，这就是说明，那东西是违背天数的，不该是这个大陆该有的东西。

它让他措手不及。虽然最后能够死里逃生，然他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此刻，他就想任性妄为一次，想要不惜一切留她在身边。

“你不会死。”

她轻轻说道。

“我会死。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通天本事。”

他贪婪地呼吸着她发间芬芳，靠在她肩膀上，想要永远停在这一刻。他不知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也许，等得极久，都忘了自己，都分不清是何时了。

越发直着身子，犹豫了几秒，她方才说：“你不会死。若是你都死了，那别人也不会活得长久。”

她自己都不懂，为何会那么笃定他不会死。只是，此刻，她不明白，将来想起来之时，才顿悟。喜欢上一个人，不管是行为上，还是脑海坚定信念中，都下意识地不希望对方死。或者说，正是因为她对他的相信和自信，才会认定他不会离开。因为他在她的认知里，与别人不同。所以，她也觉得，他能活在她的世界无穷长远。

沧海桑田，世界尽头，都在。

他忽然在她颈边低低笑了出来。那是她听过的最美好的旋律。以后回想，她才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这个东西，真的是最难分辨清晰的。

耳朵却烫了起来，她却补充道：“都说是祸害遗千年，人人见你都是凶神恶煞的，你当然是活得长久了。”

不争气地红了脸，她将头偏向另一旁，怕被某人看到这种窘样。

公孙青寒：“那你也是要活千年的。不然，谁陪我白头到老？是不是？”

他温柔地瞥向她的侧脸。眼前尽是黑暗，心中尽是光明。

“谁要陪你白头到老？你白了头的时候肯定是一老头，我不忍看了。我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将来是要做一国皇后，要母仪天下，要享尽尊宠。”

她却在此时用力挣开他的怀抱，往山下急急走去。一个不慎，怀中人已离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神色瞬间肃静，嘴角那抹痴痴的笑意已敛尽，不确定中带着几分认真道：“若是我能给你呢？”

白霖霜的脚步挺住。

若是我能给你呢？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明明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是后来两人间的一个误会。她以为他要的是天下，可从来，他都只是因为她。她要，他给；她不要，他舍弃。

她以为他所求的，却不是他所求的。其实所有的恩怨纠葛，都不过是别人下的一盘棋而已。他们同为棋子，却最终都不甘于做一枚棋子的命运。

……

回到宴席时，因为众人都被那出现的奇特现象惊了，她的消失就没有引起猜测。幸好外袍是可以两面穿的，所以，为了遮掩她为云想容包扎时留下的血迹，她特地将外袍翻过来穿。两面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倒是花静怜嘘寒问暖了一阵，她只得应付说去如厕迷路了，才算免了追问。

未过不久，她就看到刚刚还正常的人血淋淋地被他的侍卫扶了进来。云厉仿佛一慌，大手一挥，招御医来察看，那御医嘴上道来：“寒世子受伤极重。外伤是被乱兽撕咬所致。内伤则是内力损耗太大导致。需静养半月，方可有痊愈的可能。”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钗头如霜》，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