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作者:绚★风月      更新:2019-08-20 05:16      字数:4246

最能改变女人的,是男人,而最能改变男人,却又是女人,这句话,费不语的感触,最是深刻,从刚开始执行任务时不惜命的硬拼,到后来下手时的机关算计,改变他的,其实只有月初云的那一句话,他,不是生来送命的,他若是死了,她会哭的。

这种温暖,是他从来不曾体会过的,父母,他不记得,手足,他不曾拥有,朋友,他从未交往,可以说,在以前的时候,唯一能让他有所顾忌的,便是云思乐,他的主子的命令,而非,他自己的性命,可是,这一切,在遇到了月初云之后,都改变了,他不再觉得活着与死去没有什么不同,不再长年潜伏在别国不回返也觉得无所谓,不再觉得他本就应是一个用以杀戮的傀儡!

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去拼,哪怕是只有一丝活下来的机会,也绝不放弃,因为,她说,若是他死了,她会哭,在能不受伤的时候,便竭力不要受伤,即便是非伤不可,也一定要伤在能被衣袍遮住的地方,因为,她若是看到他身上多了伤疤,会难过和追问,而在外边驻守的时日,也开始由最初的一两年,变成几个月,直至现在,竟是干脆不再离开帝都,因为,若是见不到她,他,会想念,因为听多了她说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言论,他开始会更多的思考,更多的去想,自己想要什么,而不是如以前那般的,冷血,孤单,宛如一匹离群索居的狼,暴躁,而嗜血。

“我可以只叫你的名字么,不语?”看着费不语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便开始站在原地发呆,月畔不禁爽朗的一笑,停下了手里正在忙碌着的挖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虽是询问,却是认定了他肯定会答应一般。

“你不是已经在叫了么?”

费不语微微一愣,继而,浅笑着转向了月畔,他们,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兄妹,连对他的称呼,都是以相同的方式问询的,“是需要我帮忙么?”

“帮忙就不用了,你没经历过专门的挖掘陷阱的训练,帮忙,也只能是倒忙。”见费不语答应下来,月畔满意的笑了笑,“不如跟你家主子商议一下,到我的军营里来吧,你的骑术,只是当杀手的话,太可惜了!”

月畔是喜欢马的人,他的骑术,跟一般人相比,也可以算是颇有造诣的,但是,他的颇有造诣,跟费不语比起来,却是根本就拿不出手了,一如现代社会里,喜欢车的人,对赛车手的敬仰和崇拜,此时的月畔,对费不语,也是这样的一种敬仰和崇拜,在他看来,能把骑术精湛到那样的程度的男人,才是真真的好男人!

“挖掘陷阱,还需要特殊的训练?”

听了月畔的话,费不语不禁好奇的瞪大了眼睛,他听说过武技要训练的,骑术要训练的,可是,却是唯独没有听说过,这挖掘陷阱,也是需要训练的!还有,月畔这也神经太粗了吧?哪有就这么邀请别人进入军营的,他就不怕他成了他军营里往外拐的那只胳膊肘?而这理由,就更是胡闹了,这世上,哪有人这么光明正大的在一个杀手面前说,凭着你的什么什么本事,当一个杀手太屈才了的?杀手,明明应是最最见不得天日的行当,怎么经他这么一说,倒好像是成了一种跟卖米卖布没有区别了的正常生意了一般……

“当然是需要特殊的训练的!你当挖一个好陷阱,那么容易啊?”听费不语问起了自己擅长的事情,月畔不禁呵呵一笑,拉着他的手臂便跃到了一棵颇高的树上,指着应经颇有些规模的陷阱,居高临下的指点给他看道,“丫头说了,一个好的陷阱,便是把对手的心思考虑到了极致,要让对方往里跳,自愿的跳,心甘情愿的跳,你不让他跳,他都跟你不高兴,这,才叫是精妙!你看看,我们正在挖的这个陷阱,与普通的陷阱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

听了月畔的话,费不语不禁微微拧眉,好奇的观察起了下面正在开掘的陷阱来,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却是彻底的愣住了,这陷阱的布局,竟然,蕴含着阵法!同样大的陷阱,能坑掉三五百人,已经是极致,而这个陷阱,却是能生生的困住二千人有余,步步玄机,层层算计,可以说,只要是进入了这个陷阱之中,便是进入了一张天罗地网,进不得,退不得,上天无道,入地无门!

身陷其中的,没法退避,在外施援的,又是无孔可入,虽是制作起来极其简便,但其中的玄机,却是要比皇宫的密道还要难以堪破!

“这是……郡主设计的?”

许久之后,费不语才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这个陷阱,若不是让他登临高处的看,怕是,也同样难以脱身的,更遑论是那些普通的运粮兵将?看来,这一次,齐国的聂老头,又要平白的陨落上千的手下了。

“这只是其中之一。”月畔点了点头,口气里满是骄傲,这可是他的宝贝妹妹制造出来的,他这当哥哥,当然有骄傲的资本,“所有的陷阱,足有上百种,在不同的地方铺设什么样的陷阱,都是有讲究!如何?感兴趣么?跟你家主子商议一声,来跟着我吧,我一样样的,都解释给你知道。”

月畔是真真的看好了费不语的骑术,心里念里就只想着,要把这么一个人才挖到自己的身边来,且不说他能不能把这精湛的骑术教给月家铁骑们学,单是多这么一个好骑术的榜样,也是能激励的其他人勤奋努力的,这般想着,便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向费不语提起,要让他到月家军的事情,“没进过兵营的男人,叫什么男人!丫头说过的,铁血戎马,才是男人最完美的样子,那些养在暖房里的金贵少爷,根本就是一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一点儿风雨,也能把膝盖给吹折了!”

如果说,前面的几句,只是让费不语微微动心的话,这最后一句,却是彻底的坚定了他的念头,郡主说过的,经历过铁血戎马的男人,才是真正完美的男人!单是凭着这一句,他也得回去说服主子试试,实在不行,便拉着主子一起进军营,想来,以主子对郡主的眷顾,应是,会比他更容易拉拢才是!

“畔将军说的有理,好男儿,当志在四方,待这次回去了,不语便去跟主子提这件事。”

费不语郑重的点头,作为男人,他本就是对军旅生活有着向往之情的,而月畔的这一番话之后,更是让他彻底的认定了,要进军营历练的决心。

“好兄弟!我在月家铁骑的军营里等你!”见自己的说服有了成效,月畔不禁爽朗的笑了起来,伸手一拍费不语的肩膀,便是跟他称兄道弟了起来,“到时候,你只管跟守卫的人报你的名字,谁敢不让你进,我就给他拎到操练场上,好好的过两招,给他长长记性!”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陷阱便被完好的挖掘堆叠了起来,与其说是一个陷阱,倒不如说,是一个艺术品。

在地面上平视,哪怕是在马背上,也是看不出丝毫的不妥的,但是,站在树上,便是能看的清楚!

整个陷阱,是一个环环相套的八卦形结构,只是由不超过百人的队伍迈入第一环,是不会有任何的反应的,当然,如果没有人跟上来,迈入第二环,第三环,直至走出去,也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精妙之处却是,一旦,有人同时把这环环相套的五部分踩了,就要出问题了!

先是,会有用藤条编出来的网子从天而降,罩住所有的圈中人,然后,地面也会开始下陷,连人带车,一并都会被拖入真正的陷阱之中,而真正的陷阱之中,密密麻麻的插着若干削尖了的竹子,不管是人,还是拉车的牲畜,都难逃毙命的下场!

网子的四周,有用挖掘出来的巨大石块压着,想要从旁边逃跑,那是断不可能,而如果,想要用刀剑砍破网子逃跑,那就更是门儿都没有,须知,那网子,乃是用藤条编制出来的,质地虽谈不上坚硬,但弹性,却是上佳,普通士兵带的刀剑,根本就不可能锋锐到削铁如泥的程度,再加上慌乱,别说是砍破网子了,在陷下去到地下之前,能反应过来应该用刀剑去锯网的人,怕是都不会有几个。

“好了,兄弟们,收拾东西,咱们回城了!”

月畔掂了掂自己的骑枪,满意的抗在了肩上,打了个呼哨,召来了自己的坐骑,纵身跳了上去。

月畔的马,名唤百灵,若论血统,乃是月初云送给费不语的那匹百岳的兄长,本应是与那百岳不相上下的,但是,因着月畔已是骑了它在外边折腾了半月有余,所以,无论是毛色还是神采,都要差了许多,此时一站在一起,连带着百岳,也有些不待见它的往旁边躲了躲,好马通灵性,百岳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在表达自己对百灵的疏远,大有“别说我认识它”的意思。

“你这势力东西,若是让你在外边累上半月,你怕是还不如它呢!”

见自己的宝贝坐骑被鄙视了,月畔顿时不悦了起来,伸手,戳了戳了百岳的马头,便是教训了起来,“看我回去了不跟丫头告你的状,啊,不对,你现在已经是不语的,喂,不语,等回去了,你可得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这匹不像话的坐骑,哪有跟自己的兄长这般态度的,真真是没有规矩!”

“好,待我们回去了,我一定好好的教训它,让它懂得,什么叫敬老爱幼。”费不语浅浅一笑,嘴上应着,心里想的,却是截然不同,郡主可是把最宝贝的马送给了自己当生辰礼物的,他不把这宝贝马一天三炉香的供着,都觉得是委屈了它了,还教训?开什么玩笑!这可是郡主送他的,他当宝贝般的捧着还怕摔了呢!谁敢动他的百岳一根手指头,他就敢让那人见不到第二天早晨的太阳!

望天城,一切的布置都已经停当,只等着已经在城外驻扎了整整半个月的火国人来攻城了。

半个月,尽管是极尽节约之能事,三十万火国兵将,亦是已经连战马都当了粮食,两边的山上,野兔、野鸡、野鹿被猎杀了一空不说,连那些能初春时候发芽生长的野菜,也被挖掘了一空,从几天前开始,更是已经隐隐的有烹煮草根树皮的味道,从火国的军营方向飘过来了。

月初云站在城墙上,手里拿着一个古代版望远镜,闭着一只眼睛,细细的观察着远处火国军营的动向,尽管,被云思乐派去监视的许意每天都会送有关火国军营的情况回来,她,还是依然没有偷过半天的懒,用她的话说,许意只能看到火国方面的大概情景,而她,则会看到那些至为关键,却又最容易被忽略的部分。

“聂齐和聂璟,若不是那么荒唐的话,或许,会是两个我都愿意招揽的将才。”许久,月初云才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理所当然的向后倚去,不用想她都知道,云轻尘会在后面接住她,而刚才,她所说的那句话,很明显的,也是在说给他听的。

“如何见得?”云轻尘果然是平移了两步,让她倚进了自己的怀里,伸手环住她,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垂,柔声问道,他不懂兵略,但是,为了她,他愿意学。

“一般说来,大军在外,半个月没有口粮,早就该出现逃兵了,可是,火国的军中,却是没有出现一个逃兵,不,不仅仅是没有逃兵,而是,连一个动摇的人,都没有。”月初云仰起头,看向了云轻尘的脸,眼中,是蜜一般的甜,若是在现代,他们这新婚燕尔,应该,是在什么都不想的度蜜月才对,可是,在这古代,他们,却还是要念着内忧,想着外患,“这些兵将,宁可吃树皮,啃草根,也愿意信他们的将领,这样的军队,若是不一点点的瓦解,将会是,一个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