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月初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向后倚在了城墙上，眯起了眼睛，看向了白云起，“况且，青云城那样的损失，我已经，不想再负担了。”
“青云城的损失？”
虽然白家已经成为了“天馆”的附庸宗族许多年，却是对他们那神秘的主人始终抱有着膜拜般的敬意，自然是也不会去过多的打探，因此，也就必然不可能知道，昔日里，为了给雀家和龙家解围，耗费了多少的人力和物理，此时，乍一听月初云说起来，白云起觉得意外，也是不足为奇。
月初云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回了城下的战场，“‘天兵’也是人，受了伤，也会疼，伤的重了，也会死，昔日，为了保全雀家和龙家，‘天馆’一共陨落了两千余名‘天兵’，相当于‘天馆’防御力量的一半。”
“两千余人，换风国接近四十万的兵将！”
白云起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那一场战斗，不可能无损，却是，做梦都不曾料到，这损失，竟是如此之小，以一敌百，原来，真的不是传说，这传说中的“天兵”，竟是，以一比二百的折损率，把风国从诸国之首的位置，给强行拖到了第三，这，不是传说，又是什么！
“你可知道，我的这两千余人，要培养起来，并不比风国养活那四十万人省时？”月初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那时的损失，至今想起，犹会觉得心痛不已，本来，她可是打算，只损失一千人的，却不料，就是预计的两倍！
“恩？”
听了月初云的话，白云起不禁更是疑惑了起来……开什么玩笑！什么样的人，需要培养的耗费那般多的代价！便是全身的铠甲都用金子做，也不至于说二千人的耗费，甚于四十万大军吧！
知白云起肯定是会不信，月初云只是浅浅一笑，头也不回，就只是低声唤了一句，“露水。”
刚刚的城墙上，明明是没有的露水，在得到了月初云的这一句呼唤之后，只一个眨眼都不到的工夫，便是出现在了与白云起并肩的位置，笑着应了一句，行的礼，也只是半礼，“小姐。”
“露水，你应是认得的吧，云起。”月初云没有转身，似乎对露水的出现，觉得再是理所应当不过。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露水的这一出现，便是让白云起顿时明白了，自己跟她的差距，绝不是一星半点。
以前，在游历的时候，白云起与月初云相识，便是见过露水整日的跟在她的身边的，当时，还曾错当他们两人是“小情人”，后来，才知道，露水，只能算是一名家仆，虽然，月初云从没有把她当成过下人，但是，在名籍上，还是不可免的，基于露水从未以女子的装束出现过，所以，在白云起的概念里，跟其他人一样，都只当露水，是一名男子。
“露水公子。”对于本事高于自己的人，白云起从来都不吝给予足够的尊重，俯身便是一礼，对月初云，虽是嘴上胡闹，但骨子里，还是对她满是尊崇的，这种尊崇，并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他们的白家的主子，更多的，是因为对她这个人，昔日里，游历之时，所认识的，月初云。
“给云起看看你的软甲。”
月初云从衣袖里拿出了她的玩具银手指，拉长，轻轻的在自己的肩上敲了起来，这几日的忙碌，可真是把她累坏了，每天，大抵连两个时辰的睡眠都没有，这对最是嗜睡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是，小姐。”
露水应了一声，便掀起了自己外袍的衣袖，露出了里面的一层金中带银软甲，送到了白云起的面前，说话，也还算是客气，“给，看吧。”
看着那层银丝软甲，白云起不禁好奇的眯起了眼睛，靠近露水，伸手，摸了摸。
软甲触手温热，细滑，却又不失柔韧，感觉不出到底是什么质地，但是，只凭摸这一下，便能感觉的到，定是极其舒服的，“主人，这是什么宝贝？”
既然确定了月初云的主人身份，白云起以前便是再跟她相熟，也不能逾越，只能乖乖的叫主人，不得不承认，他真真是对这件软甲，感兴趣极了！虽然，他对衣料什么的，没有研究，但是，这种奇怪的软甲，应是可以抵御刀剑的攻击才是！
“把金丝和银丝拉到只有头发那般的细，便会变得如丝线一般柔软，用这两种丝线拧在一起，编织成的布料，便会拥有抵挡寻常刀剑的能力。”对白云起，月初云也不隐瞒，不管他是不是白家人，凭着他跟自己的交情，也定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每名‘天兵’的身上，都有这么一件量身定做的，从颈子，护到脚底，露水的这一件稍微有些特殊，露出了手。”
用拉成头发那么细的金银丝编织衣服，这，这根本就是要比用整块的金板打造铠甲还要昂贵！且不说用量和损耗要高出数倍，单是这工艺，就得价格不菲！据他所知，传说中天下第一金匠，金朵朵，也不过是能把黄金做成金箔，熨帖成美轮美奂的画卷……要像这样，变成丝，做成衣服，恐怕，还是不能的……
“主人，你说这样的衣服，每名‘天兵’都有一件？”这一次，白云起才是真真的吃惊了，他自诩没有低估过他的这个小主人的本事，但，却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她的身上，竟是能还有这许多的令他吃惊。
“没错。”月初云肯定的点了点头，回答道，“这种软甲，是根据每个‘天兵’的身体，量身定做的，为了能不影响武技的运用，跟身体，完全是严丝合缝的，所以，若是有哪一名‘天兵’亡故，那么，这件软甲，就只能作为那名‘天兵’的随葬，而不能再用，这也是，我为何会让所有上‘天山’朝拜的人，先在外院通过一定的考核，才会允其进入内院的主要原因。”
“穿这么昂贵的软甲的人，当然得有相应的本事，才衬得上！”
白云起由衷的叹了一句，本能的，便是对那些他一直钦羡的，能成为“天兵”的人，更是向往了起来，主人的出手，可真是大方，但是这么一件软甲出手，便是得值数万两黄金，要是能穿这么一件在身上，那根本就是，多出了不知多少条命！
接下来，月初云的一句话，却是让白云起彻底脑子不打弯儿了起来，“这，还只是‘天兵’身上，耗费最小的一部分。”
“这，这还，还只是最小的一部分？”白云起感觉自己的舌头打了若干道弯儿，才把明明就是在嘴边儿了的话给问了出来。
“每名‘天兵’的武器，都是由千炼的玄铁打造而成，虽是制式不一，软硬不同，但质地，却是完全一样的。”月初云点了点头，说出话，似是时刻都在挑战白云起的接受能力上限。
玄铁，乃是铁中之铁，也就是传说的铁精，哪怕是一块拇指大小的铁精，也要比一块同等重量金子，要值钱许多，而且，还是有价无市！传闻，只有矿产丰富的风国，才会极少量的产出这种铁，而哪怕是在风国，也只有皇家人和朝廷的重臣，才会有幸，使用这种铁打造的武器！
而且，炼铁，是要有损耗的，玄铁千炼，虽是质地本就坚硬，但是，也是要把一个拳头那么大的铁块，炼成只剩下拇指那么小的一点儿的！
虽然，的确是成了被成为传世的珍宝都不为过的“神器”，但是，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用的起？用这样的材质，哪怕是制成一柄细剑，也得耗费掉像云国这样的小国半年的税赋收入，更遑论是，“天馆”的“天兵”们，人手一把？而且，这人手一把，还不仅仅局限于是细剑！
听月初云刚才的意思，若干年前，为雀家和龙家解围的时候，“天兵”的数量，就是四千有余，那么，现在……
月初云，自己的这个主人，说是财倾天下，还真真是一点儿都不夸张！
“怎得？才听了这么点儿，就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使了？”
看着白云起因为吃惊，而长着的嘴，几乎能塞进去一枚鸡蛋了，露水不禁笑了起来，她家小姐，对她，可是什么都不会隐瞒的，所以，这“天馆”的点点滴滴，她，也是都看在眼里的。
开战之前，她见到段息天的时候，跟他说，月初云，是她心中的神，其实，就是在故意提醒他，月初云真正的身份！
段息天的目光只落在月初云的身上，而她，每次进入“天馆”，也都只是遮去容颜，把月初云送到密道的出口，所以，段息天不认识露水，却并不代表，露水，也不认识段息天，更不代表，段息天对露水没有印象，露水对段息天，就没有“感觉”。
露水的小心思，月初云是懂的，只是，她不说，也不管制，任由她自己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情，她，倒是不介意，让她成为段息天的枕边人的。
在月初云的概念里，人，生而平等，露水，不是什么下人，从来，都不是。
“露水公子，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天兵’的常规装备，还不仅仅是这些吧？”白云起本能的看向露水，对这个明明身份应该是家奴，却是一直被月初云纵容的无法无天的家伙，很是有些好奇，而且，最最让他难以理解的是，这个露水，似乎，比所有人，都更了解月初云，他们的主人。
“当然不仅仅是这点儿东西！”
露水扬了扬眉，对白云起的“小家子气”很是有些不屑，“这些，不过是些最基本的东西罢了！白家也有成为‘天兵’的人，他们回去探亲的时候，你有见过他们的坐骑？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旁人靠近十米之内，便能有所察觉么？知道为什么，他们从来不会允许旁人动他们的东西，甚至是换下来的衣物，清洗都不假他人之手么？”
“这……”
露水不说，白云起还真就没有注意这些，现在，经她这么一提，白云起才是蓦地记了起来，这些奇怪的事情！
他们这些附属宗族，除了他们虎跃城白家，还有青云城龙家，还有赤水坡的雀家，大部分都是住在“天山”脚下的一处隐秘的山坳里的，从“天山”之上，下到山脚，便是盛用马匹，也至少需要七天的光景，而至于说，他们这三家的人，归家，自然是需要用的时间更多，可是，他却是从来都没见过，出身他们白家的“天兵”，归家时，乘骑过马匹！那些“天兵”们的身上，更是从未见过，有携带水粮的痕迹！
来时如风，去时无影，这便是他对出身于白家的“天兵”们，唯一的评价，昔日里，还误以为，是有专门的人来送或者接，现在，听露水的意思，竟是，他们，根本就是有坐骑的，只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罢了！这，得是什么样的马匹，可以不需要人力去喂养，只凭着被弃之野地，便能自主的生存？
还有，那些“天兵”们，不管接近的人，是从什么刁钻的方向，以什么样的摒住气息的方式，都能发觉，难道说，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境界了得？
更有，那次，他无意间碰了他已经成了“天兵”的二弟换下来的衣服，便惹了他的不悦，就差是要跟他打上一架了，难道，那，不是意外？不是因为，他那衣物里，藏了什么“心上人”的馈赠，害羞所致？
这一切的一切，叠在了一起，使得白云起这本就对“天兵”的神秘好奇已久的人，忍不住更是好奇了起来！
原本在家的时候，他那二弟的武技，可是远远不及他的，但是，却是因着比他能吃苦，而完成了攀登“天山”朝拜的试炼，而被留在了“天馆”的外院，三年努力后，获得了进入内院的资格，归来探望家人，报喜之时，却是无论境界，还是武技，都已经高出他，不止一筹了……
他虽是懒散了一些，但三年的时间里，也并不是都在贪玩胡闹的，对武技的修行，依然是如以前般的每日两个时辰，而且，他的天赋，可是要比他的二弟，强了一成都不止的，怎得，就是会被超过了呢？
只是三年，比斗之时，他竟是，已经连他的身，都近不了，就落败了，这，可让他如何能不悔恨，当时，因为一时的吃不得苦，而放弃了登山朝拜！须知，这登山朝拜，一生之中，可是只得一次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