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作者:绚★风月      更新:2019-08-20 05:27      字数:4237

“哦……这样啊……”

月初云拖着长音,故意加重着语气恶心云迟语,“原来,息天也是你儿子啊……好巧……额,不过,他一直都叫我老师来着……皇帝姑父,你看,这辈分,可怎么论呢?”

“这……还能怎么论?他是我的儿子,当然,应该跟你是一个辈分的了……以后,你都不可以再让他叫你老师了……这,有什么问题么?”

知月初云这是在故意挤兑自己,云迟语缩在衣袖里的手,紧了又紧,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一些,怕她不同意,便又是扯上了月天驰、齐灵玉和月天心,她重亲情,这一点,他很是清楚,她的亲人,便是她的弱点,有弱点的人,于他,从来,都不可怕,“初云啊,你乖啊,且不说姑父如何感受,如果他一直都叫你老师的话,可是要连你的爹娘和姑姑,也跟你乱了辈分的,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只要息天不乱认什么爹,这些麻烦,就都不存在了。”

段息天冰冷的声音响起,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一如,他寻常里,没在月初云身边的时候一般,但是,下一刻,在面对月初云的时候,却是,只一瞬间,便满脸都漾满了笑容,温暖如春,“老师,您这几天累坏了,连脸色都这么差,跟息天一起去用一些滋补的膳食,如何?”

“云天启,你,你根本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你,你是要连自己的祖宗爹娘都不认么?”

如果,刚才时候,月初云的挤兑,只是让云迟语生气的话,此时,段息天的话,便是让他暴跳如雷了,他幻想过无数种,与段息天见面后,会发生过的情景,并且,准备好了应对各种情况的话语和手段,却是,唯独,没有想到,段息天,会是这么一个反应!

月初云这个可恶的丫头,到底给他的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寻常人,得知自己是皇家人,是皇子,都应该是兴奋开心外加难以置信的,不是么?怎得,他,他竟是,对这别人日日烧香都盼不来的身份,如此的,不屑一顾!

“段家,已经在八年前的灭门之祸中,灰飞烟灭了,段息天,是在那场浩劫之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想段息天虽算不得至孝之人,但,三年的孝期,还是有守的,每年的年末,也都会去往墓葬之地祭拜焚香,想息天跟陛下素无交情,不知,陛下缘何会觉得,段息天是个不孝之人?”

段息天剑眉微挑,若不是先有月初云的阻止,后又知道了,他是他的生身父亲,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天馆”的情报系统何其强大,他又怎么可能不知,八年前,真正毁灭段家的幕后黑手,其实是云迟语?

“我才是你爹!你亲爹!”

被段息天这么一堵,云迟语顿时满脸通红了起来,薄唇微启,很是没底气的辩解了一句,“我此番来,就是为了接你和你娘回去的。”

“陛下这玩笑开的,未免有些太大了。”

段息天扬了扬眉,对云迟语的话除了鄙视,还是鄙视,“息天自记事以来,便是长在段家的,父母兄长,待息天,并未有过分毫薄待,亲戚邻里,也都道是,息天与家严甚为相像,想来,若非至亲,又何来的这般巧合?想来,陛下应是受了歹人的蒙蔽,才生了误会才是。”

“天儿,不是让你去请初云一起来喝汤么?你这孩子,怎得还跟人聊上天了呢!”

小院里,传来了月天心带着责备的问询,紧接着,一抹白色的身影,便是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不着华袍,不施粉脂,甚至连首饰,也不曾带一件,齐腰的长发,只以一根木簪挽起,月天心此时的轻灵,竟是与她嫁入皇家之前,颇有几分相像,“若是冷了,可就没有滋补的益处了……”

听月天心竟是出言帮自己,段息天不禁冲着她露出了一个温软的笑容,心下里,也是本能的对她又有了几分好感,“娘亲,您怎得还出来了呢?不是跟您说了么?外边风大,您的身子弱,容易染风寒。”

看着段息天竟是对自己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月天心只觉得心漏跳了一拍,天呐,他,她的宝贝儿子,竟是,竟是对她笑了!这是不是等于说,他们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不冷,不冷,有你这句话,为娘就不冷!”月天心兴奋的快步走到段息天的身边,把搭在手臂上的一件斗篷,给他披在身上,满眼的慈爱神色,“你说你这孩子,总是风风火火的,出门,也不知披件斗篷,就不知道屋子里暖和,一出门,遇了寒气容易生病!”

自始至终,月天心都没有去看云迟语一眼,只仿佛,她目力所及的地方,只剩下了段息天一人,直气得云迟语气血上涌,恨不能上去把段息天就地掐死才好!那,可是他的媳妇,别人,怎么可以跟他抢?就算,就算是他的儿子,也不行!这,是所有权问题!

“你叫她什么?”

刚想发怒,却是蓦地发现,段息天,是叫月天心娘亲的,这不就是等于,其实,他,已经成功了一半了?啊,不,是一大半了!既然,段息天已经认了月天心,那么,想必,只要让月天心原谅了他,再稍加些许时日,便能够……

云迟语的心里打着他的如意小算盘,却不知道,其实,有许多事,已经,再也不可能挽回。

“我叫她?娘亲啊?”

段息天乖乖的站在原地,任由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的月天心帮他披好了斗篷,又系好了袋子,才缓缓的转身,看向了云迟语,宛然,他刚刚问的问题,是一个幼稚到可笑的明知故问,“有什么不妥么?”

“那,你叫我什么?”云迟语循循善誘,试图让段息天退无可退,最后,承认他是他的儿子。

“陛下。”段息天眨了眨眼,回答的依然是没有半点儿犹豫,态度,亦是生硬的很,只仿佛,他这个皇帝,在他看来,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你叫我的皇后娘亲,却叫我,陛下?”云迟语额头上青筋再次爆出,这已经是,他这一天里,第三次忍无可忍的动怒了,这在一起,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娘亲,你认识他么?”

段息天微微扬眉,看向了依然是看都不看云迟语一眼的月天心,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唇角微扬,声音,也是温暖了不少,“陛下非说,你是他的皇后,我是他的儿子。”

“不认识。”

月天心笑着牵起段息天的衣袖,把手里的一个暖手炉塞给了他,“不用搭理就好了,八成是认错人的,你没有爹,你是娘亲自己生出来的,刚刚不是带你照过镜子了么?你有七成,是像娘亲的,另外三成,唔,像你老师,毕竟,你是跟着她一起住了八年的嘛,朝夕相见,总会有些影响的,嗯,就是这样了。”

见月天心说的这么决绝,云迟语不禁一阵心惊,他承认,这一次,是他做的有些过分了,但是,却也是不至于,到了这般的,让她对他深恶痛绝吧?

“天心,别闹了,我此来,就是来跟你认错,接你和儿子回宫去的……”云迟语上前一步,伸手去抓月天心的衣袖,却是蓦地感觉自己的颈子上一凉,一柄细剑,便是架在了他的喉咙上,哪里,还敢向前半步?

这拔剑之人,当然,毫无疑问的,是段息天,“身为一国君主,却对一个有了子女的妇人动手动脚,陛下不觉得,有些太饥不择食了么?”

“她是我娘子,我,我为何不可以靠近!”

被剑锋威胁,云迟语自然是不敢造次,但是,他却是知道,若是,这一次放了月天心离开,以后,他要再见到她的面儿,就,更难了!如果,不见面,又要如何的……跟她道歉,争取她的原谅呢?

“我娘亲说了,她不认识陛下。”

段息天剑眉微扬,语气里,满是威胁的味道,大有一副,如果你再敢近前,就别怪我,让你身首异处的意思,“一国之君,乃是一国的典范,还望陛下能严于律己,莫要让外人看了去,笑话云国人,没有规矩!”

“天心!”

看着与自己只有五步之遥的月天心,对自己受了牵制和威胁这件事,竟是彻底的无动于衷,云迟语不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须知,以前时候,惹了她,他都是只消用一用苦肉计,便能立刻引来她紧张的照料的,至于说,惹她生气的事情,自然是,待他“好起来了”,月天心,就忘记了。

可是,这一次,她竟是,对他受了威胁这么严重的事情,视若无睹!

“天儿,别闹了。”

月天心缓步走到段息天的身边,唤着她刚刚给他起的“小名儿”,前一句话,让云迟语的心满怀希望的直入九霄,后一句,却是又让他自九霄云外,“啪……”一下,摔到了地上,“跟个陌生人置得什么气,走吧,回去喝汤了,娘亲亲手煮的,若是凉了,可就不好喝了……初云,原来你就在这儿啊,我就说,怎得天儿能出门这许久,还待在门口发呆不去寻你……”

世人皆知,月天心这出身将门世家的小姐,跟齐灵玉一样,最不擅长的,就是女红和厨艺,说得难听一点儿,绣荷包,凤凰像鹌鹑,那都是超常发挥了,至于说,做膳食……传说,曾经烧毁了半边儿的月王府……若不是家丁和丫鬟们扑救的及时,怕是,当天晚上,老王爷老王妃,外加月天驰、齐灵玉,都得陪着她,睡客栈……

与云迟语成亲这二十几年,别说是品尝她亲手做的膳食了,就是茶,她都是不曾为云迟语沏上一杯的!

所以,此时,听了月天心说,要让段息天和月初云去品尝她亲手煮的菜,云迟语直接,石化了……羡慕嫉妒恨,这几个词,已经是,完全,彻底,根本,就不能表达他的心情了!

“天心……”

云迟语又是可怜兮兮的唤了一声,趁着段息天把剑收了起来,去扶月初云的时候,快步上前,蹭到了月天心的身边,死皮赖脸的,便是狗皮膏药般得“贴”住了她的胳膊,“天心,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我发誓,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欺负你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原谅我,好不好?”

睨了黏在自己身上的云迟语一眼,月天心的眼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犹豫不决,抬起另一只能够自由活动的胳膊,从腰带里取了一只竹哨出来,含到了嘴里,吹出了四长一短的哨音。

哨音落,几只到人腰间的庞然大物便从小院里面冲了出来,张嘴,便朝着云迟语咬了过去,吓得云迟语本能的缩回了抱着月天心胳膊的手,后退一步,到了他先前站的位置,背心,早已是冷汗涟涟,她竟是,真的要让这些像狗,又不像狗的家伙咬自己!

“乖,好狗。”

月天心满意的拍了拍几只庞然大物的脑袋,看样子,对它们的表现,很是满意,“一会儿让天儿给你们宰只活羊当晚饭!”

几只庞然大物哼唧了几声,撒娇般的用鼻子顶了顶月天心的手,便是就地趴了下来,挡住了进入小院的必经之路,换句话说,要进入小院,除非,能先得到它们的放心,不然……就等着当筛子吧!

眼睁睁的看着月天心一手牵着段息天的衣袖,另一手拉着月初云,带着云轻尘一起,进入小院,闻着小院里时不时的飘出来的美妙香味,以及……听着里面偶尔传出来的“欢声笑语”,云迟语终于,忍无可忍的……转身离开了指挥府,往他的另外几个儿子买下来的外宅走去……

他不能生气,他一定,不能生气,哄媳妇高兴,是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这二十几年,他已经成功过若干次了,他相信,这一次,他,也一定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