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作者:秋风疾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018

今晚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实是个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好日子。不过可惜,我和荆炎今晚带着四万人马既非要杀人也非要放火,却是要去修渠筑坝。

我同甘达尔带着两万黑狼军携着临时做起的简陋工具于巴临河上游一洼地间筑起了土泥堤坝,而荆炎则领着一万黑狼军和一万瓜州义军在下游挖渠堵河,将河道巧妙地利用地形引向了炉桥集的方向。

一夜时间转瞬即过,令人想不到的是,我们手下的这批将士不仅打起仗来奋勇向前,这做起苦力也是游刃有余,竟一晚便渠道堤坝挖筑完成了。不过想想也是,我手下的黑狼军将士有的是原本便是做奴隶的加默人,有的是齐州的农民百姓,而荆炎的义军更是瓜州的劳苦大众,本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劳动人民,干起这搬石运泥挖土的粗活来自是得心应手。不过看着眼前如豆腐渣子修成的堤坝我不禁心下惴惴,还好这筑的堤坝本就是故意要让河水冲垮的,否则要是瓜州的堤坝皆由我们一夜促成,那来年汛期一到,瓜州就要再添百万灾民了。

既然准备工作都已做好,那剩下的便是等待巴临河的复苏了,现在我便已经忍不住地想看炉桥集的西凉军在大水中苦苦挣扎的样子了。不过现下我最担心的便是那巴临河冬眠睡过头了,要是他的河水晚来个这么四、五天,那就有些麻烦了。一是贤城粮草被我们烧掉的事情八成已传到云中舞耳中了,而我们这四万人浩浩荡荡的南下,难免泄露行踪,若是再拖个几天,让云中舞缓过劲来布置兵力将我们围困的话,那可就大大不妙了。二来这巴临河的河道在干涸时都是被人们当成道路来走,虽此时行人不多,但却也早晚会被他们发现,原本畅通无阻的大路怎地突然变了方向,中间还被土石堵了起来,只要知道的人越多,炉桥集的西凉军知道的可能性也越高,若是让他们在巴临河回水之前发现了我们的想法那就前功尽弃了。

知道了我的担忧后,荆炎一个劲地拍着胸脯担保这巴临河绝对会在这两日内复苏,让我放心。最后见我还是一脸忧虑,竟是说若是两日内巴临河没水流过的话,便将他那刚满七岁的女儿送我做小妾,吓得我赶忙拍着他的肩膀直说,你办事,我放心,你说两日便是两日,我放心得很,哪有一丝怀疑。这才好不容易打消了他做我便宜岳父的想法。

日出日落,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这晚我同荆炎彻夜未眠,坐在巴临河畔的一座山坡上聊了一整夜,等待着巴临河的复苏。但是直到清晨的曙光洒满大地时,巴临河那干枯枯的河道也未见一滴水出现,使我不禁又微微沮丧起来。一旁的荆炎看出我精神低落一拍我肩膀道:“兄弟放心吧,这不才过一天吗?我说两日内会涨水他便一定会涨,若是明天早上前这巴林河还没水,我家妮子便是你李家的人了!”

我一听暗骂一声老狐狸,时刻都不忘要做我丈人占我便宜,搞得我好像我有恋童癖似的。我摇了摇微微有些发沉的脑袋,站起身回到山坡北面的隐匿在树林中的临时营地睡起了大头觉,希望醒来后便能看到哗哗的巴临河水向炉桥集流去。

一觉醒来掀开简陋的帐篷一看,却发现天地间一片昏暗,我不禁皱紧了眉头,我竟然一觉从早上睡到了傍晚,也太能睡了吧。出了帐篷却见荆炎就站在一旁仰头望天,口中喃喃地道:“天助我也,西凉人这会还不死?”

我抬起头一看天,这才发现,满天已是乌云密布,大有风雨欲来之势,看来并不是我睡得迟,而是变天了。

见我走了过来,荆炎张开了双臂指向天空道:“兄弟,这回可是天欲灭西凉,咱们等着看好戏吧……”

“轰——”荆炎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响雷便在天空炸开,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划破被乌云笼罩下的天空,眼看着这场蓄势待发的暴雨是免不了也小不了了。

“天降暴雨,巴临回水。若是此时巴临河开始涨水的话,那便真的是有天相助了。”荆炎有些激动地说道,似乎是为了应证荆炎说的话,荆炎的话音才刚落下,随着一声雷鸣,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慢慢地,星星两两的雨滴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雨幕。但我和荆炎非但没有进帐篷躲雨,反而冒着暴雨冲上了山坡。

才刚一爬上山坡我们便被一声比刚刚的雷鸣大得数倍的巨响惊得呆了一呆。随即荆炎一拉我衣袖,兴奋地吼道:“成功了!兄弟,我们成功了,西凉人要去泡大水了!”

我顺着荆炎的目光远远望去,却是见一条奔腾的白龙从巴临河上游汹涌而下,刚刚的那声巨响便是巴临河水冲垮我们所筑的土堤时所发出的。奔腾的河水瞬间便从我们所站的山坡下涌过,发出了阵阵轰鸣声,一时山坡这边的黑狼军将士和义军士兵皆冲出了营帐冲上了山坡高声欢呼起来。四万多人的齐呼声在暴雨和洪水中依旧震耳欲聋,我心中却是暗自松了口气,这回荆炎的便宜岳父是做不成了。

不多时,猛烈的巴临河水已是由我们所破坏的河道奔向了在风雨中略显萧瑟的炉桥集。大水便如一只吐着芯子的巨莽一般,欢快地驰骋纵横着,瞬时将小小的炉桥集吞没,白茫茫的大水中竟再也望不见一点炉桥集的影子。

站在山坡之上,顶着飘泊的大雨,望着脚底澎湃的巴临河水,我心中说不出的畅快,禁不住仰天一声长啸。或许是我的带动,一时间山坡上啸声连连,想来此时在水中苦苦挣扎的炉桥集西凉兵若是听到这千万声的长啸,当会以为是天神发威,降大水来惩罚他们在瓜州所犯下的罪行。

这场大雨一直从中午下到了第二日早上,在山坡上欢呼庆祝后我们才发现,大雨竟将我们所搭的简陋帐篷通通都冲毁了。放眼望去,这四周一时也找不到避雨之处,我们这四万多人无奈下只的在雨中做了一夜的落汤鸡。于是,这场暴雨虽让巴临的河水更加的凶猛,但喜忧参半,此时气温虽已转暖,却还是冬季,在暴雨中淋了一夜之后,四万人中竟有八千多了得了感冒,其中就包括了荆炎。这让我非常地担心,但所幸得感冒的将士中并未出现发高烧的,军中也未出现疫情,在数日后经得一村镇找百姓讨了许多生姜,由瓜州义军中的军厨做了几大锅瓜州秘方的姜汤让得病的士兵喝下后,数千人中有一半感冒较轻者,当天便即康复,使我不得不感叹这药的灵效。材料如此的简单便宜,药效却如此之强,实是非常地实用,立马便讨了这姜汤的制法,准备回齐州后在全齐州推广。感冒虽不是什么大病,即便没有吃药身体较强之人经得数天也可自行康复,但身体较弱之人如老弱妇孺若是得了感冒没有及时治疗,却是极有可能转成其他重病。且感冒又是最易得的疾病,在军中或难民营中更是可大规模传染,若是得不到控制,很有可能会使得难民中出现疫情,军队的战斗力大为下降。像这个瓜州土方只需常见的生姜为材料,便可做出这等药效奇佳的药汤,实是难民营、军队中的必备良药,看来我以后得吩咐军中要常备生姜了。

那日大雨过后,我和荆炎率军由山坡往东到了炉桥集的上方,炉桥集及其周边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河水,只是时不时的看到三两件西凉军的甲胄、一两具西凉兵的尸体在水面飘过,想来炉桥集中的粮食此时都已沉于水底了。经过我们的挖渠改道,此处竟赫然形成了一个规模颇大的湖。巴临河经炉桥集一带往西又新冲出了一条水道,从此这条新的巴临河便诞生了。

我曾微有忧虑的问过荆炎,我们此举改了巴临河的河水流向,会否对当地的居民有什么影响,不要搞不好咱们两人制造了瓜州有史以来最莫名其妙的洪水才是。荆炎却是拍了拍我的肩头笑道,他一早就已算好,巴临河从炉桥集那片盆地拐个弯后最多淹平几座土山后便会顺着地势切入原本的河道。我们就当是为瓜州百姓免费造了个湖就行了。荆炎还一个劲地打趣我,让我将西凉人赶出瓜州后便在那湖边盖座王府,好让他花甲之龄后便在此地钓钓鱼安度晚年。我则笑道,怕是鱼没钓起来,西凉兵的裤衩却钓起来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