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者:秋风疾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352

“噗!”长长的木枪轻松地撕开了角猪粗厚的黑皮穿透了它的心脏将它那沉重的身体牢牢地钉在了地面上。

“嘿!无名,你真行,这么远就能掷出这么有力这么有准头的枪来,教教我吧。”一个满头扎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辫子,赤裸着上身,穿着一条做工简陋的兽皮裤子,一眼看上去约有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欢呼雀跃着,一边向那角猪跑去,一边回头喊道。

那少年叫的无名就是指我了。

我现在所在的村子叫清水村,这是西凉王国明扬镇上的一个偏远小山村。自从我顺着多纳米河流到这里被女孩苏琼救起后,除去昏迷的两天外,至今,已有整整十天了。

或许真的如苏爷所说吧,我的身体真的壮的跟头牛似的,浑身受了那么多的伤,竟然在短短的六天内就能够下床乱蹦了。伤口愈合的速度让苏爷和琼儿都惊叹不已。但是,脸上交叉纵横的三道伤疤却是让我彻底没了原来的相貌,不过我对自己的相貌也不是太在意,倒没有太往心里去,反而是女孩琼儿一个劲地长叹可惜,说我若是没有那三条伤疤的话,定是个一等一的俊男。

比起脸上的伤疤来,我对自己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倒是更加的在意,在苏爷的提议下,我找回自己以前的记忆前,便先暂时叫我“无名”。

每夜,我照旧会进入那黑与红,血与火的诡异梦境,去体验那杀戮、血腥的快感与刺激。当梦醒之时,我都会忍不住感叹,是否,我以前其实是个战士,是个与铁血为伍的杀戮者呢?

于是,闲暇之时我开始用自制的木枪打猎,以此来作为自己接近血腥与杀戮的方法,释放自己体内那几乎压抑不住的冲动。女孩和苏爷对我此举还颇为过意不去,以为我是为了报答他们才每日早出晚归带回一大批的飞禽走兽来。而女孩每次看我时,眼中那炙热的东西也更多更浓了。

因为我的声音还未完全复圆,一直都是那么沙哑、低沉,所以我也就不常说话。加上脸部肌肉的损伤,笑容更是几乎没有,除了同苏爷、女孩在一起时,我几乎就从不说话。因为我脸上可怖的伤疤,不明的来历,对付猎物时残忍的手法加上冷漠的性格,村里的人基本上都不大搭理我,当然,我也不会去理会他们,除了每天晚上带猎物回来外,我几乎整天都待在山林里,用手中的木枪,以各种方式击杀各种猎物。但是,村民中也有例外,炎炙虎就是那个例外。

炎炙虎是个孤儿,从小被村里的猎人炎炙大伯收养,在炎炙虎九岁那年,炎炙大伯就生病死了,自此之后,九岁的炎炙虎就开始靠自己的双手以打猎为生了。长得高大健壮的炎炙虎有着既剽悍又憨厚的性格,对人和善,遇到野兽时则凶狠无匹。对于我刚刚来到这片山林就已夺走他五年来一直保持着的猎王称号,炎炙虎是打心眼里佩服的。也因此,他这几天来一直都自甘为小弟,跟着我学习打猎的技巧。

其实,我想我以前根本没有打过猎,用来打猎的这些方法,应该……大部分都是用来杀人的。

不过,我跟炎炙虎可不会这么说。

月上枝头,星挂满天的时候,我拖了两头角猪和一只虬鹿回到了早已在门前晒满了兽皮的苏爷家,今天打到的另外一头角猪我分给炎炙虎了。虽然有卖出和送出了不少我打回的猎物,刚一进屋,还是被堆放了满屋的兽皮、兽肉给堵住了路,无奈,只好将今天打到的三头猎物放在了门口,自己先推开了房门。

女孩还是如往日般在昏暗的枯草油灯下用兽皮缝着各种衣物和披风,我身上穿的衣裤都是她用兽皮做的,既合身又暖和。看到我进来,女孩停下了手中的活,抬甜甜一笑,道:“无名哥回来了,快过来吃饭吧,我刚刚帮你热好的。”说罢到厨房内端出了两盆香喷喷的角猪肉。

“琼儿,我不是说过了吗?不用等我的。”我用那低沉沙哑的声音轻轻地说道。

女孩笑了笑,为我盛了一碗肉汤后道:“没事的,没看到无名哥回来,我吃不下。”

我没有再说话了,专心地解决着我手里的肉汤,肉汤喝完后就开始吃烤角猪肉。女孩针线活的手艺和厨艺确实可称得上是村里首屈一指的,她做出的饭菜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我大开胃口。

将两大盘猪肉都风卷残云之后,我擦了擦嘴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了,我的一天便是如此,基本上就是三部曲,吃饭、打猎、睡觉。如果做梦也能同睡觉分开来算的话,或许,就能分为四步曲了。

黑色。

红色。

黑暗。

血红。

今夜的我,又是如约的来到了那个梦境中,不知道我又将会看到那黑甲骑士和裸身骑士去杀什么人了,心中有一股期待和冲动。

…………

一阵马蹄声响起,眼前尘土大做,我一边梳着坐骑的鬃毛一边轻抚着横于马背之上的黑体长枪,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着前方。

尘土散尽,兵马尽现,密密麻麻几不见尽头。

随着一声大喝,万千钢刀现于眼前,明晃晃的刀光映射出银灿灿的杀气。

喊杀声齐起,催马声骤响。

长枪疾舞,战马奔腾。看到一个个士兵被我刺见喉咙,刺进额头,刺进眼睛,挑飞头盖骨时飞溅而出红白相交的液体时,心中快感在流淌着,激情在绽放着。似乎每个士兵身体中溅出的血花都是为我精彩杀技而燃放的礼花,似乎每次长枪破甲穿体而入、而出时的声音都是观众为我无限的杀戮而鼓掌。

他们的喊杀声,在我耳中变成了叫好的欢呼声,马蹄踏地的声音,变成了催我挥枪的战鼓。

一往无前,血洒满天。

黑枪如黑电、黑蛇、黑龙,迅捷、凶猛、残忍地吞噬着一个个的生命。

没有惨叫,没有哀号,只有生命的瞬间逝去。

…………

感觉到身前有人,呼吸间有淡淡的草香味扑鼻传来,应该是女孩来到了我的床前。

我睁开了双眼。

“啊!”女孩惊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小嘴跳开。

我坐起身来,望向她,她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头了。

忽然,我觉得眼前的景物都被罩在了一层红色的薄雾之中,我所看到的一切景物,竟然都是血红色的。

我心中一惊,想起了昨晚的梦境,想起了梦境之中的最后一幕。

还有,昨晚,梦中,我不再是旁观者,而是,主角。那杀人嗜血的黑甲骑士变成了我自己,我身穿着黑甲,手绰着黑枪,脚跨着骏马在乱军中横冲直突杀人如麻。所过之处,只流一片血海。而那裸身骑士却没有再出现过,我从一个看故事的人,变成了一个演故事的人。从身在那血红之中,到成为那血红的一员。

眼前的的景物已经恢复过来,红色的薄雾已经散去,但是我知道,我的心里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似乎是一个古老的恶魔封印被揭开一般,一种奇妙的感觉充斥着我的身体,我想,这或许就是以前的我吧,或许,跟着这股力量,这个感觉,我可以找回那丢失的记忆。

“无名哥?……无……无名哥?”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害怕,她在害怕什么呢?她刚刚又看到了什么?

我看着她,抬起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脸上一条从左额过眉心斜到右嘴角边的伤疤。

女孩摇了摇头,紧蹙着绣眉,双手握在胸前,担忧地道:“无名哥哥,刚才……刚才的你好可怕。”

“恩?”

“你……你的眼睛,是……是红色的,连……连眼眸都是。”女孩说起我的眼睛时,似乎还心有余悸。

“可能是没睡好。”我从床上站了起来,随手拿起了床边的外套穿了起来。

“不,不是的。你……你的眼睛里,有好重好重的煞气,就连现在……现在都还有……”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到最后,似乎就是在说给她自己听的。

我不欲与她多做解释,推门离开自己的房间,拿起饭厅中靠在门边的八尺木枪,离开了苏爷家。

“无名,你今天的气势似乎不同了呢。”与我一同走在山林间的炎炙虎忽然问道。

“哦?”我淡淡地应了句,没有想到,我的变化竟会有那么大,连炎炙虎都察觉到了。

“恩,变得……怎么说呢,变得杀气腾腾的了。混身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气势,就像山狼王一样!不过,比山狼王的杀气还要强得多的多,连我都有些吃不消了呢。”炎炙虎看了我一会说道。

“那你怕不怕我?”我随口问道。

“嘿嘿,不怕!我现在更加相信你不是个普通人了,跟着你,一定能成为真正的斗士、真正的英雄的。”炎炙虎的回答很干脆,话音中隐藏不住的兴奋。

我继续往前走着,依旧是头也不回:“好,那便跟着我。”

“我会让你变成个真正的斗士。”我忽然停了下来,声音转冷道。我身后的炎炙虎先是一愣,然后猛地点点头,道:“我相信你!”

我转过头来,双眼冷视炎炙虎,他原本闪着精光的双眼在与我目光相对时竟是不自觉地眯了眯。

“看好了!”一声大喝,我手中的木枪已是刺出,在炎炙虎抬起手中的钢叉欲格挡前已是指到了他的鼻尖。

炎炙虎看着眼前的枪尖,虽然它是木头削成的,但只要我一吐劲,它一样能刺穿他的脑袋。

我收枪而立,依旧冷冷地看着他。

炎炙虎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虚汗,呐呐地道:“不愧是无名啊,这枪力道和速度都这么快,怪不得你能打到那么多的猎物,佩服,佩服。”

“再来了!”又是一声喝,这次我是真的催动了杀气,眼前的景物忽地红光一闪,从身体最深处,似乎是脚跟传至膝盖,再至腰腹,传到胸口、三角肌、手臂、手腕、手指,直贯入木枪之中。木枪就如一道闪电般奔向炎炙虎,在他都还没有一丝反应,脸上的表情变都未变前,已到了他的眉心。就在木枪要穿过他的额头,刺穿他的脑袋时,我的手猛的一抖,木枪微微斜开了一小段距离,无声地贯入了他后两尺远的一棵大树内。木质的枪身竟是穿树而过。

炎炙虎目瞪口呆地看着已跟他鼻贴鼻的我,斜眼瞥了瞥我手中的木枪,嘴巴缓缓的张开,眼睛中终于露出了恐惧与惊讶的神色,想来也为他刚刚捏了一把汗吧。

其实,刚才我自己也是心下一惊,在催动自己的杀气时,我竟是真的对炎炙虎起了杀意,木枪刺出,势如破竹,已无收回或停滞之力。在木枪快要刺中炎炙虎时,我才忽然停住了杀意,只得勉力将木枪带歪,才及时避过了炎炙虎,刺入了他身后的大树。

“厉害啊,实在是太厉害了。大哥,我炎炙虎这辈子就跟定你了。你要好好教教我本事啊,和你比起来,我那些哪还能叫本事啊。”炎炙虎一个劲地研究我那根插在大树内的木枪,手舞足蹈地说道,称呼竟也从无名,变成了大哥。

看了那木枪一眼,我没有说话,直接转身往村子的方向走去,这把枪已经抽不出来了,即便能有那力量抽出来,那木枪也无法再使了。所以,今天我准备回村子找穆铁匠铸把铁枪,想来,我打了那么多天的猎,用个五六张角猪皮,应该可以换来吧。炎炙虎也不多话,就这么一直跟在我后面直到回了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