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子,刚才我老人家问你的问题你还未回答哩!”老者大咧咧地拍着他肩头。
“什么问题?”落梅风存心给他装糊涂。
老者喝叱:“少装蒜!我问你,你那套‘大邪妖刀变’究竟是从何处学来的?”
落梅风回顶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老者笑得颇有些不怀好意:“你不要忘了,现在仍在老夫手里。”
落梅风这才想起“肩井穴”一直被老者扣着。
他不甘示弱,道:“有种的就将老子放开!娘的,你问那么清楚作甚?莫不是想与老子攀亲,有个女儿想嫁给我?”
老者笑叱:“去你的,少做美梦!别说老夫没有女儿,就是有,年龄也足以给你小子当妈!”
落梅风悻悻回嘴:“妈就妈,只要不当奶奶就行!反正老子不吃亏。”
老者愕然气结。江湖上竟有这种不要脸的泼皮。
不得已之下,只好利诱。
“这样好了,你将刀法的来历告诉我,我就传你两手。”
落梅风“呸”了一声,道:“你那两手鬼画符,就是跪下来求我,老子也不屑一顾!”
“什么?”
老者一蹦三尺,抓着他肩头的手一紧:“你竟敢说我老人家的武功是鬼画符?”
落梅风疼得吱牙咧嘴,恼羞成怒骂道:“老子又不是女人,抓那么用力作甚?死老头,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老者瞠目结舌。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简直让人气破了肚皮。
但一转念,他却忽然眯着眼笑了。
“喂,你死活不说,莫不是其中尚有什么难言之隐?”
“谁说的?”
落梅风口气虽硬,表情却明显有些做贼心虚。
老者虚眯起双眼,捉侠道:“瞧你的表情,这套刀法该不会是从什么地方偷来的吧?”
“什么偷来?是捡——”
落梅风陡觉说漏了口,当即不言。
老者大笑道:“捡?这种盖世绝学居然能随手捡来?世上竟有这等好事?”
落梅风恼道:“不相信就算了!”
老者道:“好吧,就算是你捡的,这也并非什么不光彩之事,为何不敢说出来呢?”
落梅风没有吭声,神情极为忸怩。
老者斜睨着他,呵呵笑道:“这里面该不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罢!”
落梅风似被此言说中了心事,表情更为讪讪。
这时他似乎恼羞成怒,喝道:“死老头,你这样追根刨底,究竟是何居心?莫非真要我做你女婿不成?”
“好奇,纯属好奇!”老者大笑。
“真是好奇?”落梅风压根不信。
“这种绝学居然会落入你这个傻小子手里,你说老夫该不该好奇!”
老者一脸调侃之色。
落梅风破口大骂:“娘的,你找不着事做,可以去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嘛!”
老者道:“发什么火嘛,不说就算了!”
手忽然从他肩头缩回,道:“老夫走了!”
人影一晃,整个人忽从围墙后消失。
***
落梅风没料到他说走就走,正自发愣,陡觉一阵微风掠过,老者的面孔又从缺口处现了出来。
“喂,小子,相见即是有缘!临行前,老夫有样宝贝送你。”
不管他是否同意,硬塞过一件黑忽忽的物件。
落梅风一呆,接过正待细瞧,“砰”,那东西突然在他手里炸开,冒出一股浓浓的黄烟。
烟气极为刺鼻难闻,呛得他眼泪鼻涕直流,弯腰剧烈咳嗽不止。
几乎就在同一刻,身后的围墙“轰”地倒塌,碎石泥土纷落如雨,将他整个埋住。
“哈——”
老者捧腹弯腰,直笑得泪水长流,不由分说上前,抬脚对着他就一通乱踢。
踢了一阵,老者似觉仍不过瘾,又跳到他身上重重踹了几脚,这才心满意足地撇下他,大笑着扬长而去。
隔着老远,仍能听见他刺耳的怪笑不断传来:“呵呵,傻小子,吃足苦头了罢?记住,江湖险恶,人心叵测,防人之心千万不可无!否则的话,将来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哩!”
***
月光柔水般地从天空泻下,朦朦胧胧的,四周的景物尤如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落梅风灰头土脑地从碎石堆中爬起,审视着自己的狼狈模样,不住大呼倒霉。
老者临离开前的这番恶作剧,实在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此人的所作所为,处处出人意料,实是让人捉摸不透。直到此刻,他仍然没有弄清楚老者的真正意图。
回想起今晚所发生的一切,简直就令他如坠雾里。
细细思忖,老者似乎未存恶意,尤其是临去所言,更似是大有深意在内。
“此人究竟是在暗示些什么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月色下,脚旁的乱石碎砖堆里,静静地插着半截断戟,正是打斗时老者所遗。他随手拾起,只觉入手颇轻,稍用力一拗,“啪”地折成两截,原来竟是楠木精工雕刻制成。
落梅风不禁微微变色。
这时他蓦然省起,刚才来时途中曾经路过一间寺庙,此戟正是寺内护法伽蓝所持之物,难怪会有如此眼熟。
——难不成老者乃是一路暗中追随而来?
陡想起半路上偶然遇见的那个瞎老头之言,心中霍地一动。
——难道今晚的遭遇并非巧合,这两件事中间尚有什么关联不成?
——可是自己只是个籍籍无闻的小捕头,这些人无缘无故地找上自己,有何企图呢?
***
夜色低垂,乳白色的淡雾阵阵从花草林木间袅袅升起。
起风了。
风吹过小树林,发出“沙沙”轻响,声音单调沉闷,愈发增添了夜色的宁静与静谧。
夜深露重,寒意浸人。夜风撩起落梅风的衣袂,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管他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想那么多作甚?
他自嘲摇了摇头,举步向不远处的小翠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