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安将军走了，而他没有走，他坐在营地里，坐在死尸堆里。

他听到那老将军大声道：“快，把死的人埋了，把受伤的抬回城，快！”这老将还要掩埋死者，还要救受伤的？这老将是有些不同于别人啦，他一边练功，一边在想，他的周围有伤者的呻吟。

他听到有人告诉老将军：

“报告将军，有个活人。”

他听到有人急速走来，他睁开眼看到了那老将军，他的胡须已经成了红色。老将军看了他一会儿，老将军注意到了他的坐姿。这个少年坐姿奇特，一个人呆在死尸堆里，不声不响，只静静地望着我，我看他不一般。老将军心念电转，他大声道：

“我欢迎你进城，小兄弟。”

老将一讲完，就不再理他了。

老将军转身向士兵们走去，

“快，收拾好快进城！”老将大声催促道，兵们忙碌起来，迅速而有序。一切好象井井有条的样子，他感到老将的手下是训练有素的，不大象安将军的部下，人数虽多，却是临时凑合在一起的，一碰就乱，一乱就倒，最后往往溃逃。哪怕是斩人也无济于事。这老将带兵可能真有一套。

他决定要进城去看看。

既然老将军欢迎他，他当然就不能够老坐在这里陪死人吧，他起了身，向城里走去，门口的兵们看了他几眼，竟然没有查问什么，大概他只是个孩子，又不是个土匪样吧，他走进了城里，他看到了井然有序的场面，他看到了百姓在主动地帮助兵们，连小孩子都在忙上忙下。他在城里转了转，城不大，兵和百姓加起来可能也只有万来人吧。他想问点什么，然而，又不知道找谁问，怎么问。他还没问出来的时候，他看见大人孩子都一窝蜂地向城门跑去，

“刘将军回来啦！”

有人高喊，他走向城门，他看到老将军大步留星地走来，老将跟面前的每个人打招呼，好象认识每个人似的，又热情地摸摸孩子的头，

“大家赶快各就各位，做好下次打仗的准备。”

老将提醒众人道，老将的话就是命令，人们有序地散开了，他没有走，老将军看到了他，经直向他走来，

“小兄弟，走，喝两杯。”

老将的话很简洁，对他没有丝毫的客套，仿佛他就是老朋友似的。他不由自主地跟在了老将的后面，这老将身上似乎有股魔力，吸引着他。

老将军把他带到自己的中军帐，中军帐的陈设相当简单，除了桌椅外竟没有了别的。老将军请他入了座，

“老夫没什么招待你的，只有酒。”

老将军敬了他一大杯酒，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当然不好拒绝，喝了一口，口有点辣，嗓子有点痒，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怎么，小兄弟，你不会喝酒呀？”

老将军觉得太有趣了，男人竟然不会喝酒？老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真大，也真有感染力，

“好，小兄弟，老夫一定教会你喝酒。”老将军一边大笑，一边自斟自酌，他的酒量着实惊人，好象他永远都喝不醉似的。

“痛快！痛快！”

老将军兴致越来越高，一罐，两罐，三罐，老将军仿佛没完没了。喝完第五罐的时候，老将军头一歪，呼呼睡过去了。这老将军竟然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真的就只跟他喝酒！他竟也不想想我既然坐在他对手的营地里，我应该算是他的一个对手吧？这老将军怎么就什么也不问呢？他好象根本就不担心我什么！唉，这人可真有意思。他望着熟睡的老将军，这人可真有意思。他心里感慨道。他也竟不怕我对他不利！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女孩子从里间出来，给将军塞上一个枕头，盖上了一床被子，那女孩没理他，他也没有看清她的样子，因为那女孩戴着一个大帽子，那帽子将她一大半脸都遮住了。女孩做完后，又进了里屋，再也没有出来。

他坐好身，脚尖着地，双手反扣，他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