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蝶舞
作者:秦汉唐宋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544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那是一句俗语。

武林中连三岁孩子都耳熟能详。

不过,真正理解其中深层次含意的人绝对不多。

我是其中之一。

所以,我不轻举妄动。

短,不能远攻,唯有近身搏杀。

窄,不适合劈砍,唯有刺杀。

薄,不能封架,必须招招抢攻。

利,便于切割,瞬间夺命。

轻,飞快,速度惊人。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八个字形容她的剑法绝对贴切。

女子本来就吃亏。

不论身高。

体重。

力量。

耐力。

所以,她们通常都喜欢速战速决。

剑法偏重于凶狠。

毒辣。

诡异。

刁钻。

决不留情。

她们天生具有杀手潜质。

云豆有些紧张。

明眸开始露出焦虑不安的神色。

她纳闷得很。

古辉会居然纹丝不动。

宛如老僧入定。

偏偏静中有动,动中有静。

那剑尖钟摆般摇过来晃过去,隐隐封杀了所有进攻路线。

动静合一。

无懈可击。

对于招招抢攻形式的剑法,这种折磨简直罄竹难书。

云豆生出一种赤裸裸的感觉。

一丝不挂。

思想都已被看穿看透。

难堪。

羞愤。

不可言语。

我却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我在等。

等云豆心浮气燥的那一瞬间。

一击必杀。

若非是比赛,我早就一剑了解了她。

攻对攻。

我没有把握手下留情。

谁够狠谁才能赢。

万一失手伤人,后果太严重。

她几乎可以肯定是夏侯请影的弟子。

云豆战败等于掌门夫人战败。

那个小心眼的女子说不定会给我麻烦。

不,肯定会。

所以我等。

若她心防太差,就不是剑法优劣的问题了。

裁判有些不耐烦。

眼看着时间快到,双方似乎都不着急动手。

这种战例从未有过。

平局无分。

以往。

最后一刻就是一招论胜败的时候。

木剑的摆动,忽然乱了一下。

象失去耐心的躁动。

机遇千载难逢。

云豆动了。

短剑倏地象两只蝴蝶激飞。

色彩斑斓。

绚丽夺目。

我竟看不清剑光。

唯见袖影。

那一双流云水袖漂泊不定。

充盈着水澜花影。

如诗。

如画。

蝶双飞。

翩翩起舞。

倏忽而至。

我的目光冷冷地盯住她的美眸。

掌中木剑蓦然稳如磐石。

杀气迸发。

杀机盈露。

杀势大成。

“咔咔!”

人影交错而过。

一对短剑寸寸皆裂,脱手飞出。

我面无表情地傲然屹立。

掌中悍然握着木剑。

云豆呆若木鸡地望着地上短剑,久久不语。

眼泪转了转,却始终未曾滴落。

她很坚强。

我感到稍稍意外和庆幸。

我不怕女人哭哭啼啼。

却很讨厌。

男人。

有时候,铁石心肠也会变成绕指柔肠。

然后。

死得很难看。

我牢记着一件事情。

铁在烧是怎样对待柳如烟的。

当时如果他心软一分,死的就是他。

结果他没有。

所以独孤阔海死了。

横行一时的西北一窝蜂也冰消瓦解。

人死了,就是死了,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流芳百世。

什么遗臭万年。

都是狗屁。

那对活人才管用,也只有活着才能感受。

若真有灵魂这回事,我早就被无数怨鬼缠身,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还活着。

这就是理由。

什么同情弱者,同情女人。

真的需要同情就乖乖回家带孩子去。

或者去吟诗赏月,浪漫情怀,相夫教子,逛街买菜。

战争让女人走开。

那是男人的事。

要么你别参加,你参加了就必须遵守规则。

唯一的规则就是:“成王败寇”

没有一丝妥协和让步。

幸好是比赛。

若是战场,我不但要你的命,还要劫你的色。

流民传统一向如此。

混乱。

强者主宰一切。

将军可以制服流民,就是深悉其中游戏规则。

他是强者。

所以即使他放屁也有尊严。

强者的尊严。

我胡思乱想着乌七八糟的过往。

冷笑着。

裁判单调地宣布:“古辉胜!”

人群静谧了一会儿,宣泄出唧唧喳喳的不满。

无数道愤恨的目光刺入我的全身要害。

我相信不久目光会变成剑光。

希望你们有实力打败我。

我不内疚。

天下无敌只有一个。

只要你练武,就早晚会输。

怕输就别练剑。

那一剑我掌握了天时地利人和。

未战。

胜局已定。

我静静地站到云豆的位置。

凤三眯缝着老眼陷入沉思。

好剑法。

以无隙入有间。

蝶双飞竟被破得如此干净利索。

夏侯清影亲至都无话可说。

那一剑……居然还是青城剑法。

力劈华山。

没有任何后招的一式而已。

或者可以换一种说法。

劈。

凤三有点惊骇。

剑简意赅。

搜肠刮肚。

一时间,他想不出还有哪一剑比比得上它。

更简单。

更节约。

他也恍然大悟。

古辉第一场破力劈华山的剑法奥秘。

刺。

还有哪一剑比它。

更诡异。

更毒辣。

蓦然间,他非常想要一睹全豹。

宛如赌鬼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豹子王现世。

稀罕无比。

机遇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他有一种膜拜的冲动。

这时才深刻知道一个道理。

什么是学无先后。

他的功力当然不屑一顾。

尽管在同龄中份属翘楚之资。

是天才。

甚至比他强者亦多如牛毛。

古辉显然不是幼时就开始习武的世家子弟。

非常可惜。

但练剑的资质却足以弥补一切。

两剑勾起了凤三最陈旧的回忆。

那么清晰。

师父是地苍穹。

逝年一百二十七岁。

他酷爱剑法。

终生不娶。

唯剑相伴。

他也终生不悔。

晚年的时候,他才收了自己做徒弟,却从未教过一招半式。

一心一意钻研无上剑道。

甚至连基础剑法都是四师兄传授。

师父默默无闻。

江湖上更隶属无名小卒一位。

但他始终忘不掉师父逝世前夕那一场剑舞。

雪中。

他看呆了。

傻了。

久久不能自己。

剑逝。

师父淡淡叹息,只说了一句话,就溘然长逝。

“不过如是!”

仿佛对毕生研究的剑道那么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