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
作者:文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24

在我眼里,葛惕思虑周密,行事沉稳。经过他把关后的事情,往往令人有滴水不漏的感慨。有这样一个人才呆在我身边,帮我随时填补可能的错漏、疏忽,实在令我作起事来放心不少。

同样作为本候的智囊之一,巩钦的风格则和葛惕大不相同。和他相处一段时间之后,我觉得有两个字用在他的身上非常贴切,那就是--“鬼才”!日常谋划中,他对我的帮助,远没有葛惕来得重要。从总体上说,巩钦也很少发表自己的见解。然而他给我的深刻印象,便是刹那间的灵光闪现,思路往往剑走偏锋,发他人所未想,其结果则一剑封喉,干净利落。

如果说葛惕像一个武功高强的侠客,那巩钦就好比是绝对高明的刺客。刺客的武功或许比不上侠客,但其致命的效率,也远非侠客所能比拟。

因此,虽然从表面上看,我更倚重葛惕一点,但事实上,若发生两人意见相左的情况时,我心里的天平,已经有意无意的作出了向一方的倾斜。而且,自从听取巩钦的“直取临平”建议之后,我忽然从他的身上体会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

一脚踏上临平的土地,那重回“老巢”的感觉,让我的心中莫名的一阵悸动。刹那间,我想明白了那种感觉。巩钦滔滔不绝,力陈一击而定四郡的良机的时候,从他举手投足间自然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势,不就是远文君大人向我们面授机宜时的气度么!

指点江山,尽在掌控的自信和霸气!

这样的一个人,做我的手下,到底是我的幸运抑或不幸呢?

我不认为自己有创业的能力和气度。跟随一名霸者去完成统一天下的道路,才是我所适合的。代汉遭受的前所未有的惨败,再加上我头上“叛逆”的罪名,微妙的情势把我推到了一个微妙的位置。不过我自认自己的头脑还是十分清醒的。代汉的窘境,只是暂时的。即使缺少了远文君大人的智慧,单以全孙陛下的英名,我坚信走出低谷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像延伟这样蠢动的白痴,其下场只有一个,死!

所以,为了能帮助陛下尽快走出低谷,也为了尽快将蠢动的白痴踢下地狱,以雷霆之势收回四群主宰,震慑痴心妄想的百康为等,实在是我责无旁贷的职责。

既然是直取临平,那就让我把“直取”两字发挥的再淋漓尽致一点。哈!

“本候打算亲自入城,从内部一举瓦解那些家伙的顽抗。”我说出自己的想法。

“云候乃三军统帅,怎可轻入险地,万万使不得。”葛惕大惊。

“区区一座临平郡城,根本不值得云候冒这么大的风险,卑职反对。”巩钦不以为然。

……

不顾葛惕和巩钦两人的同声反对,我固执的在接手锁喉关后,轻装简行,先一步混入临平郡城之内,进行“零距离”的“策反”工作。

叶庆向我低头之后,此次策反,我已有十全把握。眼下,便是本候和那帮文武官员摊牌之时。

很好,叶坤的反应,果然在我意料之中。先刻意将他凉在一边,我向那中年文士打个招呼:“迟谚先生,本候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么?怎地一见本候的面就喊打喊杀的,未免太教我心寒了吧。”

迟谚一拍桌子:“云赵,你少在那里装模作样。你如此有恃无恐,我倒要看看,你手里有什么底牌。叶将军,陛下朱笔缉拿的叛逆就在面前,你还犹豫什么!”

“噌……”郡城统领曹览佩剑出鞘,大喝一声:“叶将军,你再不动手,就休怨本统领抢功了!”

“哈哈,可笑,可笑,”见我手指微摆,心领神会的叶庆跨步上前,挡住曹览去路,“曹览,莫非你是瞎子么!没看见本少爷已经站在云候身后。诸位,你们竖起耳朵听清楚了,我叶家誓死效忠云候,若有人不知好歹,胆敢以下犯上,对云候不利,我叶庆第一个就不放过他。”

“你……”曹览气势一滞,偷眼打量仍正襟危坐的叶坤,面对叶庆的阻挡,下意识的退开半步。

“原来如此……”迟谚叹一口气,缓缓坐回座位,“叶坤,一招错,满盘皆输。你身为朝廷命官,真的心甘为叛逆卖命?”

满意的点点头,我道:“叶坤,诸位同僚都看着你呢,你又何必吊大家胃口?”

叶坤长叹一声,站起身,直视我双眼片刻后,单膝跪地:“属下利欲熏心,罪该万死!不敢奢求云候原谅。前段日子的糊涂行为,都是叶坤一人所为,和犬子毫无关系。请云候念在昔日属下的一点微末功劳,能赦免犬子。至于属下,但凭云候发落。”

叶坤这么一跪,厅中大多数人都不由自主的开始小腿打摆起来。叶庆见叶坤低头认错,亦慌张起来:“云候,我父亲……”

我一竖手掌,打断叶庆说话:“叶小子,待人处世,圆滑之术,比起你父亲,你还差的远啊。不过在本候麾下,只要你有真本领,可并不需要这种本领。叶坤,你这招以退为进,本候看在你儿子的份上,勉强收下了。只不过,下不为例,你最好给本候放在心上。起来吧!”

“多谢云候,属下谨记云候教诲。”叶坤恭敬的站起身,退到我的身后。

将目光落到迟谚身上,我道:“迟谚先生,我们虽然性格不合,但本候自问从未亏待过你,你却为何如此不遗余力的反我?”

迟谚向上湖一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上湖既然认定你为叛逆,我自然反你。”

虽然大体上我的心情不错,自问自己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但这老家伙一口一个“叛逆”,由不得人不火大:“‘叛逆’?眼下的上湖,小丑跳梁,你莫非是老糊涂了,连基本的是非黑白都分不出来。”

迟谚不温不火的回答:“自古有云:胁天子以令诸侯。不管上湖那边小丑也好,大丑也罢,只要陛下有令,我便要执行不怠。这个答案,不知道你满不满意?”

听到迟谚如此高论,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真没想到,一应内务如此精明的你,居然还有这般迂腐的一面。本候也只好说声佩服了。那么,现在你已经失去反我的能力了,可以放弃了么?”

“放弃?”迟谚“哈哈”笑道,“云赵,我既知你威望素孚,又怎会如此掉以轻心。你也太小看我了。来人!”

大队士兵飞快的从厅后内进奔出,人手一张小型折叠弩,几眨眼间就将议事厅几面墙壁占了个满。

本来连佩剑都快拿不住的曹览,一见这个架式,猛地又精神复振,忙不迭的嚣张道:“迟大人神机妙算,果然高明。哈哈,云赵,识象的,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哈哈,叶坤,你这个临阵反水的家伙,这回后悔了吧。迟大人,依卑职看,我们不如也再给叶将军一次机会,让他能弃暗投明。哈哈……”

我皱皱眉头:“迟谚,这些是你的私兵?”

迟谚脸上并无多少得意之色,平静道:“非也。我一介文官,最多有些家将,怎么可能私藏私兵。云赵,虽然军中将领大都对你俯首,可总也有一两例外,这又何足为奇。”

“的确……”我转对叶坤,“叶坤,你怎么说?”

叶坤再叹口气:“属下一念之差,导致如今局面,实在追悔莫及。如果天要亡我叶家,以作犯错代价,属下也无话可说。”

“叶庆,你呢?”

叶庆咬咬牙:“大丈夫一言既出,绝无反悔。就凭这几些小兵,还未必留的下我们。请云候自重,我等愿为云候断后。”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曹览佩剑虚劈,张牙舞爪,“迟大人,您打算怎么处置这群叛逆?”

迟谚摇摇头道:“云赵,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束手投降,我也不来为难与你,一切交送上湖陛下处置。怎样?”

“哈,哈,哈……”我假笑数声,沉容道,“若本候执意不肯呢?”

迟谚满脸惋惜的打量我们几人一眼:“唉,血溅当场,又是何苦?南副统领,这等事,还是你来发号施令吧。”

“南副统领?”曹览吃了一惊,道,“这些士兵,会是他那个胆小怕事的胆小鬼的?”

迟谚道:“南副统领虽然平时为人温和,但关键时刻,却是非常识的大体,也是能让本官十分放心的人物。南副统领,你就现身让云候见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