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围灯夜话
作者:残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622

在千军万马中厮杀与一般的争强斗胜不同,一个人的能力终归有限,就算他是一等一的高手,也只有双手双脚罢了,若被数十人团团围住,四面八方同时受到各色兵刃的攻击,无论他出手有多快,防守有多严密,总不能一下子封住所有的方位,一不留神就会中招负伤。

张元维不慎陷入重围,进退不得,身边不断有护卫死去,剩下的十几人还在拼死力战,身上都挂了彩。昭风看在眼里,一咬牙,沉声喝道:“跟着我,不要落下了。”斜刺里向张元维那里杀去,伤了几个人后,又听得张元维一声惨叫,只见他刀交左手,挥刀狂劈,将一名敌手斩为两截,右臂鲜血淋漓,想是受了重创。他又拼力杀了几人,但左手使刀终究不便,一时左支右绌,情形更见恶劣。

昭风微微一怔,左臂忽然一痛,被一杆枪刺破皮肉。他身随意动,在枪尖触体的一瞬回过神来,沉肩运劲,卸开枪尖,避开了穿肩之祸,仅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康怡吓得尖叫一声,剑锋扫过,登时结果了那人,反手又是一剑,刺入另一人的眉心,急切道:“少主,你没事吧?”康柔亦连毙数人,剑光大盛,罩住了昭风周围,宛如秋风忽起,吹落一地梧桐枯叶。

昭风涌起敌忾之情,心道:“一个人任你武功天下无敌,到了这刀山箭林之中,却也全无用处,最多不过保全性命而已,若再心存怜恤,与自杀又有何异?”念及于此,全力运行和气,挥矛挑落一名偷袭的敌手,朗声道:“我没事,大家并力杀敌,千万跟紧了!”气贯矛尖,矛影陡盛,幻出千道银光,势如怒涛骇浪,狂飙向前。

康怡、康柔一左一右,双剑分拒来敌,时而各挡一面,左快右慢,时而互相照应,双剑连环,挡者披靡。昭风见抄截的骑兵越来越多,心知敌方有能人指挥,务求将他们截杀在这里。东路有三千骑兵,再不济也能阻延白玄璧一会儿,只要先除掉他们,然后专心往东堵杀,成功的机会至少大了一倍,要不然光顾着追杀白玄璧,放过他们不问,到时难免首尾难顾,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昭风抛却侥幸心理,出手更不容情,招招指向敌手要害,康柔姐妹受他影响,剑光渐展渐利,锋芒过处,鲜血四溅,中剑者纷纷落马。三人势如破竹般杀了过去,竟无有稍缓其锋锐者。众护卫热血鼎沸,鼓勇直进,刀光辛辣,杀气腾腾,硬生生冲出一条血路来。

一晃眼的工夫,张元维身上又添了几处新伤,血迹斑斑,刀法已经散乱,边上又折了几人,七八名护卫聚在他身边,咬牙苦战。一名敌人朝张元维头顶劈下一刀,另一名敌人觑准机会,挺枪刺他小腹。张元维挥刀架住大砍刀,瞥见刺向腹部的枪尖,暗叹一声,勉力扭动腰身,盼能减轻伤势。

这时昭风恰好杀到,运劲掷出长矛,将那人撞的凌空飞跌开去,顺势夺过一杆近身的长枪,冲到张元维近旁,护着他杀向西边。张元维精神一振,与昭风合力冲杀,虽然心中疑惑,却不加过问。这一下大出敌人意料之外,他们本来一心往东冲击,拦阻的人手自然大部转移到了东面,谁想两处会合后会突然朝相反的方向杀去,登时阵脚大乱,加上昭风和康柔二人武技精强,配合又妙,强力突围之下竟给冲了出去。

“呜呜呜”的号角声从北边远远传来。

昭风细辨号角声行进的速度,声音来得不快,心中一松,暗道:“来是来了,可惜白跑一趟。”旋又恍然,要知这里的驿站虽说比不上普普通通的一座城池,毕竟有高墙箭剁,而骑兵只善于在平原上作大规模的冲杀,对于攻城拔寨却起不了多大作用,况且这六千多骑兵连弓箭都没带一张,其余像投石车、云梯之类的远距离或近距离的攻城工具就更不用提了。后续的兵力既然是负责强攻驿站的,理当不是骑兵,又带有一些辎重工具,便是想快速推进也有心无力,幸亏白玄璧有先见之明,毅然舍弃驿站,否则必是坐以待毙之局。

现下他们以马代步,只要不被对方围住,一点不需担心敌方援兵的威胁。

众人冲出重围,心情大畅,均有重见天日之感,一路掣马狂驰,却见敌人追击了一阵便退了回去,迅疾杀向东面。昭风和张元维互望了一眼,心知敌人的目标是白玄璧,对他们反倒不是太介意。张元维勒住坐骑,道:“但教张某有一口气在,必不敢忘了先生相救之德,今日就此别过。”昭风道:“我与你一同回去。”张元维大喜道:“先生才智过人,张某听凭吩咐。”

昭风淡淡一笑,也不推让,朗声道:“我们回去拖住敌人,却不是去送死,大家万不可贸然行事。”众护卫适才和他共过一番生死,又亲见他神勇过人,心中俱都拜服,同声称是。

昭风连发号令,让众护卫还刀归鞘,取弓挂箭。他将五十多名护卫分成两队,张元维带一队,自己带一队。张元维右臂负伤不轻,难以发力,将强弓箭壶交给了他。昭风简短讲了阻延敌人的办法,见众人无有异议,当下清喝一声,带第一队护卫返身向东驰去,甫入射程之内便下令放箭。这些护卫弓马娴熟,箭法精强,一射完箭立刻散向两边,又值张元维一队冲到,复杀数十人。

等后一队射完,前一队又重新结队冲了回来,两队接力,如此来回数遭,毙敌已有百余人。他们怕来不及脱身,始终保持一箭的射程,不敢靠的太近。前面的敌人发觉有异,纷纷策马来追。昭风再传号令,五十余人依旧分为两队,一前一后向西奔逃,后面的一队反身射箭,一轮箭放完后便加速冲为前队,这般前后交替,忽快忽慢,箭射不断,片刻间又射死了不少人。

东面突然响起一阵鼓声,节点分明,短促有力。

追来的敌人放慢马速,掉头疾驰而去。按照原先的计策,他们应当衔尾跟上去,重施故伎,以达到扰敌的目的,只是这鼓声来的甚为突兀,敌人撤退的也太迅疾了些,众人一时迟疑,不敢贸然向前。

昭风拨转马头,隐隐觉得有变故发生,可惜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微一迟疑,闭目潜运和气,心中登时一片澄明,耳中纷杂的声音也分出层次来。众护卫停了下来,焦急地等待着。昭风集中心力,忽略掉近处嘈乱的马蹄声,远处的声音渐次清晰,依稀可以听到数千骑马朝东奔驰的响动,凌乱无绪。

张元维靠了上来,正要说话,昭风摇了摇手,道:“张副统领,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三皇子已经杀出去了。”张元维面露喜色,大声道:“先生有几成把握?”昭风笑了笑。张元维微一错愕,继而哈哈大笑,道:“瞧我问的什么话!狄先生这样说,自然有很大的把握。”放眼向前望去,只见退回去的西路骑兵径直越过驿站,潮水般向东卷去,不由笑言逐开,道:“这伙叛贼定是追三皇子去了,哼!”哼声中满是欣慰,倒无愤怒之意。

昭风道:“张副统领有什么打算?”张元维道:“东面有黄沙城,离这儿约一天半的路程,三皇子多半要去那里。眼下贼兵势大,弟兄们又受了伤,跟上去也无多大用处。好在三皇子脱了险,若是不出意外,谅这伙叛贼也追不上。我们这就向南,从水路绕过贼兵,去黄沙城会齐,只是……只是……”看了看昭风,面露为难之色。

昭风道:“张副统领,你有话不妨直说。”

张元维道:“殿下诚邀先生作客,没想到碰上这件事,扫了先生的雅兴。先生是豁达之人,自不会介怀于心,但若就此离去,殿下他……”他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又添殷切之意,昭风怎会不了解,兼且莫愁城一事未了,本没想过要走,接口道:“我与张副统领一道上路如何?也好谢过三皇子的款待之情。”心想:“我救了他的性命,他心中感激,出言相留原是常情,可惜得失之心甚重,外表粗豪,却极要面子,他怕我出言拒绝,抬出白玄璧来,好让我推却不得。如此攻于心计,想是久历官场,习惯了遮遮掩掩。”张元维笑道:“先生说话真是痛快,我也不婆婆妈妈的了。刚才的那番言语,我是有私心的,所谓大恩不言谢,先生救了我一命……”昭风摆手道:“张副统领不必放在心上。”张元维续道:“先生施恩不望报,我是打心眼里盼望先生多留几日,好让我略尽心意。”昭风微微一笑,观感大为改变,心想你这话倒是坦白的很。

一行人掣马南行。

经过长时间的折腾,人固然身心疲乏,马亦是劳累不勘,一路上无人开口说话,也不催马疾奔,默然听着“挞挞”的马蹄声,仿佛在听一首悠然的曲子。入夜时分,到了一条河流的边上,水流急速,哗哗声高来低去,一阵连着一阵,淹没了散乱的马蹄声。

顺着河道向下游驰去,河道弯弯曲曲,河面越往下游越见宽阔,水流也从急到缓,渐渐平静下去。走过一长段笔直的河道,众人不约而同放慢了马速。河面平滑如镜,偶有水纹泛起,荡漾着素白的月光,有如少女经风吹皱的面纱。带纱的少女是娇羞的,她不愿让陌生人瞧见自己的容貌,连忙抚平了面纱,动作柔柔的,于是水面温顺如故。昭风想起了沉月河的夜景,遇到欧阳流水的那一晚,天空挂的是上弦月,水面也是这样的平,这样的静。他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皎白的残月上,弯弯的,是下弦月。

河道的尽头,水流斜弯向北,河面窄了几分,前面有朦胧的灯火。

灯火似近实远,众人振起精神,拍马急奔,一个时辰后方才到达。这里是一个码头,大大小小地泊着许多船只。张元维是朝廷官员,又是皇子身边的亲卫副统领,身份非同小可,眼下虽然一身血圬,狼狈的模样着实不敢令人恭维,但献媚拍马的人却不在少数。

两名护卫前去征调船只,不消一柱香的时间便征来一艘大船。据两人讲,这是一个姓贾的大盐商让出来的,那贾姓盐商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只说自己素来仰慕张副统领,能有机会为副统领效力,是他一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过区区一艘船而已,贱名何足挂齿?张副统领既有要事在身,需连夜赶路,他也不便相扰,唯有自叹福薄,不能亲睹大人神威,末了又说什么“来日若有机会,定当亲来拜谒”云云。

康怡无精打采地笑了笑,心中嘀咕:“还好不是当面恭维,否则听在张元维耳中定然不是滋味,以为他存心讥讽,一怒之下大展‘神威’,不一脚把他踹进河里才怪呢,那他就真的要哀叹自己‘福薄’了。”

船分上中下三层,豪华宽敞。马匹被安置在最下层,众护卫住在中间一层,张元维陪昭风三人上了顶层。船上主人不在,留用的人却是不少,除了负责开船的十七个大汉,其余仆妇丫鬟都被遣下了船。张元维下令开船,吩咐众护卫自行裹伤休息。他右臂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在路上草草上过一回药,止住流血,这时重又换药包扎。

昭风躺在床上,心中一忽儿平静,一忽儿烦乱,翻了一个身,肩头敷药的地方又热辣辣地痛了一下。药是康柔自备的金疮药,清香扑鼻,涂到伤口上却如火炙一般。他说自己受的不过是皮外伤,用不着金疮药,但康柔坚持为他擦洗伤口,细细敷了一薄层药。

“人不可貌相,康柔生的文弱,性子柔顺,竟也有固执的时候。”

昭风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转而想起听觉上的奇妙变化,下意识默运和气,四周的声音又分出了层次。他试着将和气送到耳侧,在方圆十丈之内,声音尽收归耳底,心神集中到某一个地方,那里的声音也就鲜明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由于和气的功效?”

昭风心神一颤,四周又恢复了原样,外面划水的声音随风飘进房内,听在耳中,全身泛起丝丝凉意。日间他运功助听,非是有意施为,当时未作多想,这刻复临其境,却想不通为何能这样。隔壁忽然响起轻微的低语,他听出是康柔、康怡的声音,不觉讶异,又隐隐感到不安,踌躇了一会儿,起身走出房间,只见邻房有灯光从窗格里洒出来,一片雾光,铺在地上。

自杀出重围后,不但康怡大反常态,一路上默不作声,就连康柔的神色都有点异常,他也没怎么在意,只当是身心劳顿的缘故,休息一晚上便好了,不想在这个时候她们还醒着。

昭风故意踩重脚步,走到房外,伸手敲门。开门的是康柔,眼中闪过一丝讶色,说道:“夜色深了,少主还没睡吗?”昭风道:“睡不着,又见这儿灯亮着,过来瞧瞧。怎么?你们也睡不着吗?”康柔道:“是的,少主可要进来坐坐?”昭风道:“正有此意,只怕打扰了你们。”康柔让进昭风,道:“怎么会呢?左右都没睡下。”

灯摆在矮桌上,康怡托腮坐在灯下,懒懒地笑道:“吵醒少主了吧?可能是我说话的声音大了些,少主莫怪。”昭风在桌边坐下,见她脸色有点苍白,心中关切,道:“你是不是受了伤?伤在哪里?”康怡道:“姐姐给我敷过药了,有劳少主挂心。”昭风暗叫惭愧,先前他看到两人衣服上沾有血迹,但那时杀出来的人都是一般的形状,染的或是自己的鲜血,或是敌人的鲜血,又或是两者兼有,他也不能断定她们是否受了伤。话虽这样说,心中依然感到歉疚,转向康柔道:“你呢?有没有受伤?”康柔道:“一点轻伤,不碍事的。”

昭风察言观色,康怡似乎魂不守舍,康柔则暗藏心结,眉宇间锁起一痕淡淡的哀愁,欲要问她们有什么心事,却又想到:“就算我直言相询,她们也未必肯说出来,不如另寻他法。”他在心中暗暗计较,不觉忘了说话,康柔二人又各怀心事,房内一时静默下来。

远处飘来零星的吠声,空旷,苍凉。

灯火跳动了几下,报之以轻微的咝咝声。康柔发觉气氛有异,对昭风道:“少主,你今天费了不少力,没牵动内伤吧?”昭风不禁一怔,道:“没有。”心中惊讶莫名,寻思:“前些日我几番受伤,是因为过度催发破金真气和阳火真气,今日我过度施用和气,耗力甚巨,余下的几成功力不足以克制阳火、破金二气,我却安然无事,这是什么缘故?”他默察体内的和气,竟然大胜从前,如涛如流,绵绵不绝,依稀记得在那生死搏杀之际,耗力的同时又有新力不断产生,和气的运行好似无有穷尽,这一来使他若有所悟,却又更加莫名其妙。

一般说来,真气的前后接继需要一段时间间隔,长短按内力修为的高低而定,功力深的恢复快,功力浅的恢复慢,和气则是另一种情况:旧力未消,新力即生。他暗暗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一个人无论内力修为有多深厚,耗竭太甚,也会前后不继,如果和气真能无有穷尽,岂非天下无敌?

康柔见他神色数变,禁不住心中忐忑,道:“那位欧阳前辈武功是极高的,不过下手太重了些。”昭风道:“此话怎讲?”康柔道:“少主内力浑厚,又过去了这么多天,却不能完全消除伤势,自然是伤的很重了。”昭风道:“我这内伤来的颇为古怪,有时有,有时无,我一直弄不明白,倒不关欧阳前辈的事。”康柔面露忧色,道:“可惜我和怡儿见识肤浅,帮不上什么忙,要是爹爹在就好了,他一定能解决少主的疑难。”

昭风精神一振,心道:“是啊,我怎么将康叔叔忘了?他在武学上的修为十分精湛,异日定要向他请教,不管有多难以想通的问题,到了他手里也会迎刃而解。”蓦地计上心来,眉头微皱,长叹了一口气。康柔讶道:“少主有心事吗?”昭风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康柔慌了,道:“可是我说错了话,惹少主生气了?我……我给少主陪不是啦,只盼少主不要烦恼。”她心中委屈,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使得昭风长吁短叹,脸有忧色。

昭风默不作声,盯着桌上的灯火,眉头皱紧了些。康柔又忧又急,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康怡被这两声长叹勾起了好奇心,睁大眼睛,问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总不会是为了我吧?”说到最后一句,自觉失言,忙道:“姐姐没说错话,那定是我做错事了。”昭风道:“你说呢?”康怡道:“我想不起做错了什么事。”昭风道:“你原没做错事。”康怡道:“那少主又为什么不高兴?”昭风道:“不就是为了你吗?”康怡怔道:“我……我不明白。”昭风叹道:“见到你不高兴,我怎能高兴的起来?”康怡道:“我没有不高兴啊,少主……”蓦地眼圈一红,垂头不语。

康柔道:“不瞒少主,怡儿她杀了不少人,心里不舒服,过一阵子就好了。”康怡哽咽道:“又不是只我一人难过,你不也这样吗?”康柔脸色一黯,别过头去。昭风黯然道:“杀人的滋味不好受,特别是杀一些不相干的人。今天太难为你们了,厮杀的场面我见过,但亲手杀人还是第一次,你们的心情我理会得。”康怡道:“少主,那些人要杀你,我便杀了他们,假如他们不来招惹少主,我是不会狠下杀手的。”昭风道:“如果他们要杀你呢?你会不会杀了他们?”康怡想了片刻,道:“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杀了他们的。”昭风点了点头,道:“当然要这样,杀人的滋味诚然不好受,但被杀的滋味一定更不好受。”康怡咯咯一笑,冲淡了不少沉郁的气氛。

康柔眉头稍展,望着桌下的暗影,若有所思。

昭风看着康怡,脸色郑重,道:“如果别人不来杀我,又不去杀你,你对他们是否下得了手?”康怡奇道:“大家相安无事,我为何要杀他们?”昭风心中暗叹,道:“你们跟着我,很多情况下都会身不由己,有时……有时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康怡愕然道:“那是为什么?”昭风道:“不要问为什么,想一想,再决定是否留在我身边,我不想勉强你们。”

康怡僵在那里,惶恐不安。昭风心中不忍,但纵然现在不说,以后也必然要说的,这一次的事只是开始,将来还会碰到更加惨烈的场面,他要报仇,他要争霸天下,免不了会有重重的风险,免不了会有血腥的杀戮,他敬重康雷,也不愿勉强他的女儿,一切听凭她们自己抉择。

沉默半晌,康柔轻声说道:“爹爹要我们跟随少主,自然什么都听少主的,我和怡儿是不会离开的,少主吩咐的事,我们一定照办,也不询问理由,少主请放心。”昭风站起身来,淡淡道:“夜深了,你们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