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返京
作者:言西早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378

鄂王赵吉不但有野心,且还有实现自己野心的雄才大略,对于文武两道,尽皆精通。

文帝在位,天下安定,君权隆昌,他刻意做出一副恭谨自守的模样,逢年过节,必遣使携亲笔书信及各式贵重礼物入京进贺。

每逢文帝有诏旨下,必尽心竭力,无所不从,更通过不断贿赂朝中重臣及宫中掌权太监,使得文帝耳边,总有人说他的好话,一来二去,深得文帝宠信。

蛰伏二十余载,赵吉苦心经营,荆襄之地尽为他的心腹所掌,朝廷派来的密谍暗探,亦尽数收买过来,将自己的地盘打造的有若铁桶一般,针插不进水泼不入。

待自己的地盘稳固势力渐成,赵吉开始有计划的暗中畜养私兵,与蒙人暗中勾结,互通兵马市,自长江走海路经辽东,开辟一条庞大的走私通道,以兵器粮草换来大量马匹,经过近十年的时间,暗中畜养武功高强的死士亲随过千,精锐甲兵十万,精锐飞骑五万,平日藏于山野严加操练。

与此同时,他还大力笼络扶持江湖力量,经得力属下的接引,于十六年前聘白骨双魔这两个盖世魔头为身份尊崇无比的王府供奉,借助两个老魔的无上凶名,创建白骨教。

之所以白骨教能够如此快速的成为江湖四大势力之一,时至今日甚至隐有天下第一大帮派之势,除了白骨双魔的威名以外,来自鄂王赵吉的支持与操纵亦是功不可没。

十余年来,白骨教扫清了荆襄两地大部分的江湖势力,且还构建了一个遍及天下的情报网,白骨教内部的核心骨干正式成立白骨密谍,专职负责情报、收买、拉拢、破坏、暗杀等一系列台面之下的颠覆任务。

面对由无数精锐好手组成的白骨密谍,早已腐朽不堪的朝廷两大密谍根本不是对手,在这场暗战之中吃了大亏,甚至连对手是谁都没有摸清楚,败得稀里糊涂。

昕文帝驾崩,起事的时机完全成熟,鄂王赵吉开始全面发动,当头的第一击,便是派出两个白骨老魔袭杀朝廷中流砥柱镇国公谭天,待获得谭天受袭伤重垂危的情报,立刻依照与蒙人的约定时间在武昌扯起反旗,一时间荆襄二地齐齐响应。

鄂王聚起三十五万大军,号称五十万,兵分三路,北进军北上汉川攻打德安府,东进军东出荆州攻打常德府,南进军自武昌南下攻打九江府。

起事前周密的筹谋以及白骨密谍出色的完成任务,收买及暗杀了大量官员,三路大军皆顺利至极,沿途州府县城,莫不开门请降,偶尔碰到对朝廷死忠的官员,但区区一县之力,又岂能与当面的十万大军抗衡?

旬月之间,三路大军高歌猛进,势如破竹。

东进军连克澧州、津市、石门、三县,合围常德府城,常德知府献城而降;南进军顺江而下,兵不血刃,连陷薪春、武穴两城,直扑九江;北进军出汉川,取应城过云梦,在安陆碰到些微抵抗,不到半日时间即将守城的两千陈军击溃,屯军千户贾无痕战死城头,安陆县令王承宗自刎于县衙。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消息,更加糟糕的是蒙古鞑子竟在此时趁火打劫,聚齐二十万铁骑,屯扎在沙井一带,虽然还没有大举犯边,但零星的渗透入关与边境劫掠,却时常发生,其窥视觊觎之心,路人皆知。

本来依照大陈律法,朝廷严禁此等军情泄漏民间,然而这一次却不知怎的,这些坏消息流传的又快又广,使得各地民心动荡,情势不稳。

平阳距离荆襄,相隔数千里,所有消息尽都是月前的旧闻,且多是传言,没一个准,却弄得人心惶惶,谁也不晓得战乱何时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自向导口中听到一连串的坏消息,谭志豪心情更加郁闷,只是催促着昼夜赶路,如此一来倒是合了着急看到酒神秘籍的范老怪的心意,一老一少一路狂驰,沿途有各地财神势力的接应,七天中连换了七次马匹向导,终于赶到京城。

这一日谭志豪与范同纵骑来至地属京师南镇的黄村,官道前方一片蹄声尘影,一声高亢嘶鸣,一匹纯黑神驹一马当先飞驰而来,正是谭志豪的爱驹黑风。

久别的两位心上佳人月华与欣欣,带着一众丫鬟,跨马扬鞭,紧紧跟在黑风的身后。

谭志豪大喜,仰天发出一声长啸,远处登时想起两声娇喝,一曰“公子”,一曰“师兄”,正是月华与欣欣二女。

双方奔至近处,谭志豪飞身纵下马背,对面两个美好无比的身影早已跃入空中,似两个飘落凡间的美妙仙子,一左一右,扑入谭志豪坚实的怀中。

听着怀中两位佳人低低泣声,谭志豪又是心痛又是激动,可一想到重伤的老爹,不禁心急如焚,双臂用力一搂二女,轻声道:“二位宝贝莫急着哭,赶紧陪我回家去看爹爹。”

月华与欣欣猛地醒过神来,二女甚是懂事,将满腔思念之情,尽都忍下,直起身来,擦了擦玉面上晶莹的泪滴,翻身跳上马背。

谭志豪一步跳到黑风的身前,没时间与爱驹斯磨,重重的抱了黑风修长健美的颈子一下,翻身上马,挥掌轻击黑风的大头,高叫道:“黑风,我们回家!”

黑风憋闷了许久,终于寻到主人,亦自撒开了花,稀溜溜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后腿用力一蹬,猛地向前窜去。

一行人一路狂驰径直回到镇国公府,谭夫人早已得了月华的禀报,早早的便在府门口等着二次失踪的长子的归来。

远远望见府门口泪眼朦胧,憔悴了许多的母亲,谭志豪心神震荡,飞身自黑风背上跳落在地,提起酒神真气,借着狂冲之势,狂奔十数丈,猛地跪在谭夫人面前,双目通红,声音微咽的唤了一声:“娘……”

“儿啊!”谭夫人推开搀扶着她的两个丫鬟,身形踉跄的将谭志豪扶起,紧张的上下打量着儿子,半晌才长松了口气,满是慈爱道:“正儿没瘦,还白了许多,看来没在外面吃苦。”

谭志豪心中充满了一股浓浓的舔犊之情,轻柔的用袖子帮谭夫人擦去脸颊上的泪水,轻声道:“娘却瘦了,憔悴了许多。”

谭亦冲难耐心中激动,上前一步道:“大哥……你可回来了,爹……爹爹他……”

谭志豪脸色立变,一把攥住谭亦冲的手腕,紧张无比道:“爹爹怎样了?”

谭亦冲虎目通红道:“爹爹受了贼人暗算,重伤不起,太子……不!万岁将宫里的御医皆遣了过来,却都没甚效果,爹爹依然昏迷七天未醒,只怕……只怕……”一阵哽咽,后面的话再也无法出口。

谭志豪心中一沉,手脚一阵冰凉,忽的想起了什么,精神一振,返身大叫道:“范老怪!老怪物!快点去救我爹!”

被冷落了许久的范同好整以暇的坐在马鞍上,一脸和气笑容道:“要老怪救人也行,有什么好处?”

这要命的当口谭志豪可没了平日玩笑的心情,一把将腰间的酒囊拿在手里,扒开塞子,双目赤红的恶狠狠道:“你救是不救?”

若是旁人这么跟范同说话,唯一的结果就是被老怪物抓来做试药的材料,不过出自谭志豪之口却又不同,范同嘴里嘟囔着:“又让马儿跑得快,又不给马儿吃好料……”这才翻身下马。

谭志豪心急的一拉自己娘亲,叫道:“孩儿正好请了一位神医,兴许……不!爹爹肯定没事!”

谭天重伤月余时间,宫中太医尽都束手无策,谭夫人早已绝望,此时听儿子如此一说,心中不觉又浮起一线希望,慌不迭道:“娘走得慢,冲儿快带你大哥与这位老神医进去。”

谭亦冲一向对大哥信服,干脆的应了一声,当前引路,谭志豪嫌范同的四方步走得太慢,一把揪住老怪的袖子,拉扯着便向院里跑,范同一代邪魔宗师,何曾如此狼狈过,却出奇的没有丝毫不耐,只是不住摇头苦笑。

月华怔怔的望着范同的背影,眼中尽是不敢置信的神芒,口中细若蚊讷的喃喃道:“范老怪……神医……难道是百草……这怎么可能?”

欣欣一拉月华的衣袖,纳闷道:“月华姐姐,你在想什么,还不快走?”

月华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二女带着一众丫鬟,簇拥在谭夫人的身后,进入府内。

入了院内,谭志豪才发觉府里的戒备明显森严许多,且大多一眼便能看出身手不凡的护卫他竟都不认得。

谭亦冲看出自己大哥眼中的疑惑,边走边解释道:“这些都是宫中的御前护卫,是万岁爷怕再有贼人行刺爹爹,派来守卫的。”

谭志豪默然的点点头,一行匆忙来到位于镇国公府正中位置的主院,进入充满浓浓药味的卧房,房中有两位眉头紧蹙,身着宫中医官官服的清铄老者,一看便是太医院的太医。

许是同行相忌,范同对这两位太医没一点客气,大大咧咧道:“闲杂人等速速离开,省得在这里碍手碍脚,没一点用处。”

两位太医除了在皇上面前,走到哪里都是让人敬着供着,哪曾受过如此侮辱,不禁气的体如筛糠,颤抖着手指指着范同说不出话来。

谭亦冲傻了眼,大哥请来的这位神医怎么跟大哥一个脾气,都是属狗熊的。

谭志豪冲弟弟使了个眼色,谭亦冲无奈,客气的将两位太医请了出去。

卧床之上,曾经犹如一座不可翻越的雄伟奇峰般的镇国公谭天,此时却面容苍白而又枯瘦,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一丝生气。

许是父子天性,虽然当初谭志豪与父亲关系并不融洽,相处的时间也极为稀少,但此时望着父亲衰弱的面庞,心底里泛起一股沉痛至极点的哀伤,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范同只是望了谭天一眼,原本稀松的眸子微微一紧,动作间却没有丝毫紧张匆忙,不疾不徐的坐在床边,三只手指搭在了谭天的左腕上,口中道:“小疯子,除了你以外,别让别人进来。”

谭志豪身形一震,终于回过神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搓了搓僵硬的面颊,应了一声,脸上挤出一个笃定神情,出外应付母亲等一众心急如焚的家人。

范同号脉极快,才不过盏茶工夫便已收手,谭志豪忙不迭问道:“老怪物,我爹怎样?”

范同眉头微蹙,面色沉凝道:“他中了两个白骨老魔的白骨阴风掌,虽曾服过一种稀世灵药,却也不过只能吊命,现在已是油尽灯枯……”

“白骨阴风掌?”谭志豪喃喃的念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双拳攥得死紧,当年他的义父七窍玲珑,便是死在这种阴毒无比的掌力之下,没想到如今自己的亲生父亲又要……

目中陡然射出两道精芒,谭志豪直视着范同道:“老怪物你不是总说阎王也不敢跟你抢人命吗?你不是说那些太医是废物吗?你一定能救我爹对不对?”

范同没好气地瞪了谭志豪一眼,撇着嘴道:“我老怪什么时候说救不了你爹了?也用得着你这小疯子使激将法?”

谭志豪惊喜至有些不敢置信道:“真的能救?”

范同得意一笑,自怀中掏出一只纯白美玉精雕而成的精致玉瓶,徐徐道:“有了九转还魂丹,哪怕断气一个时辰以内的死人,老怪照样能够救活,何况你爹内腑之中,还有一股灵药的元气。”

谭志豪开心的险些蹦起来,伸手就去抢那玉瓶,范同手快似电,轻松躲开,口中道:“小疯子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