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血战随州2
作者:言西早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135

杀戮!

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谭志豪的脑海之中几乎空白一片,除了杀戮还是杀戮!

一马当先的他与百余亲卫铁骑,似一道无可阻挡的洪流,涌向洞开的城门,在他们的身后,五百余随州军的残兵重新汇聚在一起,发出声嘶力竭的震天呐喊,疯狂一般奋不顾身的向着被铁骑冲得稀烂的敌人掩杀而来。

望着城门洞中拥挤的人群与攒动的人头,谭志豪高喝道:“关上城门!”身形陡起,似一只巨鸟般跃离鞍座,冲入了敌阵之中。

瞬间,原本密密麻麻的敌阵犹如平静的湖面上扔入一块巨石般被冲开一个缺口。

面对着身前左右数不清的敌人,谭志豪疯了一般将手中的钢刀舞成了一团,霎那间的接触,连断三刀两枪,刀上所含极阴极阳两种特异属性的酒神真气,岂是这些寻常的士卒所能抵御,无人能挡他一招,稍打照面,尽被震得心脉尽断而亡。

然而面对无数同时劈刺而来的武器,谭志豪也没有全身而退,身上多了三道鲜血迸飞的创口。

这是谭志豪生平首次清醒的时候面对密集的军阵冲杀,上一次酒醉发狂自然不能算数,面前是一片密集的刀山枪海,容不得一点最细微的闪失,同一时间往往有十数样兵刃同时攻到,这等情形下妙绝天下的灵龟步法也不灵了,根本挡之不及又避无可避。

谭志豪从未像眼前这一刻般了解何谓拼命,现在的他真的就在拼命,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生生破开前方密集涌来的大群敌卒,象极了一条逆流而上的鲑鱼,一片呐喊惨叫声中,残肢断刃乱飞,扬起漫天血雾。

距离城门洞越近,前方的阻力便越见巨大,自北门偷袭的鄂王军,尽都是张朝祥所部特意挑出的精锐,经历了十一天的血腥搏杀,同样已然蜕变成悍不畏死的悍卒。

他们知晓面前这股凶悍的敌人想要关闭城门,他们同样知道如果城门被关闭,对他们以及对整个北进军意味着什么,因此每一名士卒都在拼了命的想要拦阻谭志豪,钢刀、长枪,劈头盖脸的挥向已然浑身染血有若血人一般的谭志豪,没有人后退,即使那些死去的士卒,他们没有生气的双眼,依然凶狠的瞪得溜圆,仿佛随时还会重新站起来,扑过去咬上一口。

累!

才拼杀了一阵,谭志豪却感觉到了从所未有的疲累,不只是身体,就连精神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麻木。

黑洞洞的城门洞近在眼前,谭志豪暗暗咬紧牙关:“拼了!”

江湖人,尤其是江湖高手,头一次面对这种战阵搏杀,都会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难受感觉。

一对一,甚至是一对十,龙在野与吴悠然特意从通天圣宫二百多名杀手中挑出来给谭志豪作为亲卫的高手,也绝非是鄂王军士卒所能抵敌。

但是两军对垒不是江湖搏杀,更不是一加一等于二,尤其是眼前这等攻坚战,无数人拥挤在一团,亲卫们身法与招式方面的优势丧失殆尽,连平日里的三成功力都发挥不出来,只能用最原始但同时却是战场上最有效的简单招式,去与面前这些在平时根本不拿正眼去看的小兵拼命。

但即使如此,他们依然是战场上一种恐怖的存在。

力大、刀快、人狠!

虽然无法凭借精巧玄奥的招式制敌,但以气御刃的速度与力量,根本不是鄂王军士卒所能抵御的,这一百二十余人,所发挥出的力量,甚至比一千二百人还要可怕,连同冲在最前面的谭志豪,形成了一把无坚不摧的利锥,生生将城门前密集的敌阵中,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黑暗的城门洞中,残酷的血战更趋白热化,狭窄的地形对于谭志豪这一方更加的不利,几乎令这些高手完全失去了辗转腾挪的空间。

远方传来殷雷一般的马蹄声,脚下的大地在震颤,即使是战场门外汉的谭志豪,也知道有大量的敌骑即将到来,若不能在敌骑来临前关闭城门,等待他与整个随州城的命运,将只剩下灭亡二字。

这一刻,谭志豪真的拿出小命来拼了,状若疯狂的他发出一声震天狂吼,悍不畏死的冲向前方,完全没有了一点一流高手应有的风采,招招都是以伤换命,每前进一步,都是以添加数道伤痕为代价,砍柴刀法真的象在砍柴,什么招式法度皆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力字,每一刀挥出,都有无数兵刃又或肢体变成两断。

刀光剑影纵横交错在空中组成死亡的刃网,相交时绽放的火花与震人耳鼓的脆鸣,在黑暗中纷飞,士卒们不断发出巨大的呐喊,似乎头顶上的城门皆在产都,双方死死的纠缠在一起。

兵刃的撞击声、出自无数人喉咙的喊杀声、惨叫声与呻吟声,交织成一片,每一个人血红着双眼,用钢刀、长枪甚至是双手、牙齿已及残破的肢体拼死与敌人拼命。

在谭志豪与一众亲卫的亡命攻势下,虽然鄂王军的士卒拼命抵抗,但是双方巨大的战斗力差距,仍令他们的悍勇变得有些徒劳。

终于冲近至城门的谭志豪一边斩杀着不要命一般疯狂反扑的敌卒,一般奋起全力,拉动高大厚重的城门。

两扇巨大的城门发出吱哑哑令人齿酸的摩擦声,渐渐合拢。

无数情急的鄂王军士卒更见疯狂,几乎以完全自杀的方式,用血肉之躯碰撞漫天飞舞的刀剑,妄图阻挡城门的闭拢。

在如此疯狂的反扑下,谭志豪与亲卫们付出了无数鲜血的代价,终于将城门紧紧关闭,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一个满身血污,只剩下一条手臂的随州军百户踉跄着冲过来,嘶哑着嗓子叫道:“少公爷,必须用土石……将……将城门彻底封死,不然……不然……”

没等他不然完,听明白了的谭志豪已然大叫道:“都别愣着,找土石……找巨木……找……找他娘的一切能堵住城门的东西,快!”

除了继续追杀遗留在城中的鄂王军残敌的一部分亲卫,所有人皆动员起来,以大车拉着所有能够找到的重物,将城门以及整个城门洞皆封了起来。

此时的谭志豪早已率领十名贴身亲卫高手,站在了城头,望着垛孔外黑压压一片疾驰而来的鄂王军铁骑,背心一片冷汗,若是再晚一点,小命休矣。

“少公爷,您……您终于出来了!”

背后一个瓮声瓮气的大叫,谭志豪转身看去,浑身是血的于猛,手持一柄长柄战刀,一脸惊喜之情的冲上城头。

谭志豪一把抓住于猛的手臂,急道:“于将军,其他三面的情况怎么样?”

于猛抬手擦了擦脸上黏糊糊的血迹与大汗,喘着粗气道:“少公爷放心,汪将军亲自在南门坐镇,那帮子叛逆也已经油尽灯枯,绝无法攻破南门。”顿了顿又嘿嘿憨笑道:“何况有天下无敌的少公爷在,便是再来个十万八万的敌军,也不在话下。”

谭志豪脸上一绿,心中没好气的暗道:“这呆子说话真是轻巧,反正不是他去拼命!”

不过这会儿也没时间与于猛废话,城外的鄂王军开始有了新动作,眼见城门重新被关闭,只迟到了片刻的鄂王军骑兵在领兵参将的喝令下,迅速在距离城墙二百余丈远的一块废墟平地上集结。

这一场恶战,随州城几乎被拆空了,大量的房屋化作平地,木梁土坯都成了打击敌人的武器,砸在了城下。

随着骑兵集结完毕,偷袭北门失利的五千精锐步卒还剩下大约两千余人,也汇聚在骑兵方阵的前方,排成了一个随时可以发动冲锋的偃月阵。

谭志豪虽然不算精通兵法,但他老爹那十日的兵法恶补可也不是假的,尤其是针对随州战事,谭天特意着重传授了谭志豪许多守城方面的知识,凝视着前方敌阵,他忽然纳闷道:“没有攻城鸟炮,也没有登城楼车,甚至连最起码的挡箭竖车都没有,这帮叛逆搞什么?他们拿什么来挡咱们的箭矢、滚油?难道是活腻了想送死不成?”

一旁的于猛自豪道:“少公爷,他们不是没有,只不过十一日昼夜不停的苦战,叛军的这些攻城器械大都已经被咱们毁了。”

谭志豪心中一定,点点头道:“连日苦战,着实是辛苦大家了,兄弟们干得好,没有攻城器械,我倒要看看这些叛军拿什么进攻,射不死他们,也用滚油烫死他们!”

他想得挺好,旁边的于猛却苦笑一下,讷讷的道:“少公爷有所不知,咱们的箭矢早就射光了,现在别说滚油,连石头土块都快砸光了。”

谭志豪傻了眼,愣了半晌才疑惑道:“我记得汪将军曾说过,随州的军械粮草储备甚丰,足够坚守月余以上,怎么才十天的工夫就射光了?”

于猛一双环眼恶狠狠的瞪了城外的鄂王军一眼,这才气哼哼的答道:“还不是这帮杂碎叛逆,抽疯似的昼夜不停的攻城,咱们一天消耗的箭矢,顶得上平常五日所耗。”

“看来敌我双方都已拼得筋疲力尽了……”谭志豪的双拳紧握默默想道:“就看谁先撑不下去了!”

张朝祥终于率领一千重装步卒赶到,听着从最前线败退下来的溃卒禀报了方才的战况,脸上沉稳依旧,心中却是一沉。

“讨逆大将军谭志豪……你真的听清了吗?”张朝祥眼神凝重到极点,眨也不眨的瞪着狼狈不堪的一名千户。

那千户连连点头道:“回禀将军,这姓谭的嗓门大得很,竟能盖过所有的战鼓与喊杀声,卑职在城外都听得很清楚。”

张朝祥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士卒们不晓得谭志豪是哪号人物,他却知道,不但知道,且这个名字正是现在的他最害怕听到的。

一个能够凭一人之力横扫四万大军的怪物,这个可怕到极点的疯子狂人,怎会赶在如此凑巧的时刻忽然现身?

该怎么办?

经过十一日夜不停的苦战,他麾下连受伤的兵士算在一起,也不过还剩下六万多一点,且疲累交加,士气低落,战斗力远远不及胡宗良所辖的那四万左路军,虽然随州城下不是地势狭窄崎岖的盘龙岭,可一旦被这个怪物率军冲出来大砍大杀一番,溃败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打?还是不打?

就在张朝祥犹豫不定的时刻,城头的谭志豪也在粗眉沉思。

他眼见垛口外黑压压将近万人的大军整齐列阵,而对方帅旗之下的大将军却始终没有下令攻城,心中便在盘算,叛军攻城器械损失殆尽,人马虽多,士气却低落得很,因此才会犹豫不决;本方士气倒是够高,可毕竟血战多日,士卒疲惫,伤亡惨重,全凭一口锐气支撑,面对眼前将近十倍的敌人,天晓得能有几分胜算,怕是半分都欠奉。

眼前之局摆明了是麻秆打狼两头怕……

谭志豪脑海之中忽然灵机一动,没来得及深思熟虑,想到就做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目之中锐芒暴射,忽的轻轻一纵,陡然跳到了城墙的垛口上,雄壮的虎躯似一座山岳一般挺得笔直,似一尊顶天立地的战神,高傲的俯视着城外的敌人。

“讨逆大将军谭志豪在此,尔等谁敢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