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神奇退敌
作者:言西早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464

谭志豪运尽全身功力,其喝声之巨,仿佛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在随州上空炸响,霎那间,所有的战鼓声与呐喊声尽皆在人们的耳中消失,尤其是当面之敌,尽觉得耳鼓一震,眼前发黑,有些体弱有伤的士卒,当场便昏厥倒地。

本是整齐的军阵,登时一片混乱。

张朝祥本已有了退意,此时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望着城头那个天神一般威风凛凛,被鲜血染得通体血红的雄壮身影,双目中射出两道复杂的光芒,嘴里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撤兵!”

一阵嘹亮锣声响起,令旗招展间,近万鄂王大军,错落有序的撤向远方。

“真的只凭一个大嗓门就把敌人吓跑了?”望着城墙下开始整队撤退的鄂王军,谭志豪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虚张声势的一招竟然能够成功。

谭志豪的无敌形象,早已深入随州军上至将军,下至每一名普通士卒的心中,因此谭志豪喝退万军的神奇表现,在他身后所有人看来,都是那样的正常,仿佛本来就应如此,战神少公爷一出,敌军自然要逃跑了。

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份异样的崇敬,那是发自心底的最真实的感情。

南城的喊杀声渐渐停息,显然南面的敌军也已接到了撤退的命令。

于猛望着渐渐远去的,小心翼翼戒备着后方的敌军,轻声地道:“少公爷,咱们要不要开城追杀这帮杂碎出口恶气。”

“要追你自己追吧……”

所有人的面色一变,因为谭志豪的声音出奇的虚弱,而他原本笔直挺立的身形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仿佛随时可能跌下城墙。

“宫主……”

“少公爷……”

亲卫与于猛大惊,手忙脚乱的拉扯着谭志豪的衣衫,将他扶了下来。

此时的谭志豪脸色苍白至极,嘴角一丝鲜血缓缓流下,方才那声惊天动地的大喝,他真的拼了小命,用力太过真气反噬,内腑受震不轻,加之方才拼命冲杀关闭城门,身上留下了无数创口,即使没有伤到要害,光是流血,同样也会死人的,精神紧张时还不觉得,此时危机一过,精神放松,身体登时便支撑不住了。

谭志豪靠坐在城垛上,挥了挥手,微微一笑道:“没事,有点累而已。”

“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一阵阵嘶哑至几乎听不清内容的欢呼声几乎在同一瞬间,响彻随州城的上空,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已热泪盈眶。

十一个日日夜夜的生死搏杀,每日休息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双方都在拼命,这场随州攻防战的惨烈,几乎可说前无古人。

“少公爷……我们……我们终于赢了……”于猛老大一条粗猛汉子,此时却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咽的对谭志豪道。

谭志豪的心中没有丝毫滑稽的感觉,那些嘶哑难听却发自肺腑的欢呼听在耳中,令他也有一股想要垂泪的冲动,不知从哪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跳了起来,长刀指天,仰天长喝道:“王师无敌!”

“王师无敌……”

“王师无敌……”

应合的欢呼由近而远,最终响彻整个随州城的天空中。

谭志豪脚步微有些沉重的行下城墙,面上的神情再没有了方才高呼王师无敌的意气风发,眼神中反而有一丝哀伤,不知道的人只怕还以为这一仗他打输了。

虽然成功的守住了随州,但是为了关闭城门,他属下的高手亲卫在那一场搏命的血战中战死了十七人,还有三十一人重伤,余者也是无不带伤,损失不可谓不惨。

虽说战场上的生生死死实在太过平常,甚至谭志豪亲手创造的盘龙岭一场大胜,直接或者间接死在他手上多达两万多条生命,他也没觉得怎么样。

但归根结底,从未面对过这种战场上的生离死别的他毕竟还不算一个真正的军人,所以当自己身边的人战死的时候,他的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这些亲卫与他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始终忠心耿耿,尤其是他卧床的这段日子,每日细心服侍,谭志豪早已将他们当作了心腹兄弟。

忽然之间,昨日还帮他洗衣拿药的亲卫少了那么多,纵使再辉煌的胜利,也不足以抵消他心中黯然的感觉。

“张全。”走下城墙,谭志豪身形忽然停住。

左臂上一道血淋淋深可见骨的刀创的张全快步走上前来,脸上一如既往的冷静道:“宫主有何吩咐?”

谭志豪顿了一下才悠悠道:“阵亡的兄弟不能亏待了,收拾整齐后寻一处好地方将他们厚葬了,把名字都记好,若是这一次咱们可以活着回去,他们家人以后的生活都要照顾妥当。”

张全冷静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波动,声音略见低沉道:“宫主,属下等都是孤儿,被大长老教养长大,圣宫就是家,所有师兄弟就是家人。”

“圣宫就是家……”谭志豪轻轻地念着这句话,一直对通天圣宫这个便宜宫主不甚在意的他,首次对通天圣宫生出了一股微妙的感觉。

张全的双目中射出两道坚定的目光,平日里不带感情的声音此时却夹杂了一丝罕有的激动道:“若没有圣宫,属下等可能早就饿死在街头,为宫主而战,就是为圣宫而战,属下等死而无憾,宫主莫需为此伤神。”

谭志豪苦笑一下,喃喃道:“兄弟多战死,怎能不心伤……”

他的声音很低,但一众亲卫尽都是内功有成的高手,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一双双冰冷的眼神,尽都闪过点点波光。

谭志豪正在失神的闷头向前走着,前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伤巾吊了一条手臂的汪德昌在几名亲兵的簇拥下急步赶了过来。

“这一战多亏少公爷,不然随州危矣。”汪德昌的脸色苍白憔悴至极,声音沙哑的仿佛磨损严重的门轴。

谭志豪摇摇手,声音低沉道:“汪将军谬赞了,若没有兄弟们悍不畏死的前仆后继,我一个人又能有什么大用?”

汪德昌是过来人,一看谭志豪低落的心情,再望了望他身后明显缺了不少人,且人人带伤的亲卫,立时明白过来,轻轻叹了一声,劝慰道:“瓦罐不离井边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战场之上的生生死死,少公爷还须看开一些才是。”

谭志豪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口中道:“我没事,汪将军的伤势如何?”

血战之后,浑身带伤,汪德昌还是那一副儒雅自若的模样,似乎为了开解谭志豪,他罕有的打趣道:“末将伤得再重,怕也比不得少公爷。”

谭志豪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的好像粽子一样的身体,哑然一笑,精神似乎振作了一点,忽的指了指两人身上的伤巾道:“咱们现在可是真真正正过命的交情,似乎用不着什么末将将军之类的这么生分,江湖人讲究的就是个痛快,汪大哥年纪比我长,以后叫我名字或老弟便是。”

真正带兵打仗的都有一股子豪爽之气,汪德昌微微一怔后,随即呵呵一笑道:“也罢,为兄的便不与贤弟客气了。”顿了顿又道:“但是在军议等正式场合,贤弟还要讲究军中法度,要知道无法无度,难成铁军。”

谭志豪连连点头,这话的口气,令他不自觉的想起了自己那位行事方正至极的父亲大人。

“现在随州的情况如何?”谭志豪问道

汪德昌面色一凝,默然片刻才道:“很糟,伤亡已然超过了七成还多,现在还能够站直的士卒,只有不到七千人,且都已经疲惫欲死,这一歇怕是都要睡死过去了。”

谭志豪轻叹一声道:“弟兄们都辛苦了,唉!大家的表现又岂是区区辛苦二字可以形容。”

汪德昌迟疑了一下,面色微苦道:“少公爷,前日有两个援军派来的探子趁着叛军攻城的间隙,使弓箭射入一封军报,我们的援军短时间内已经不可能到达,叛军大将方天化率领八万精兵,自襄阳北上,将他们拦截在泌阳。”

谭志豪一怔,猛然醒起自己养伤养糊涂了,竟连老爹的计划皆忘记告诉汪德昌了,懊恼的一拍脑门道:“看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张嘴待言,却被汪德昌一拦打住。

汪德昌是何等人物,一看谭志豪的神情便已知晓这份军报背后定有机密隐情,因此拦住不知轻重的谭志豪,两人来至谭志豪养伤的临时将军府,命令亲卫们把守严密,这才行入房中。

“贤弟可以说了。”汪德昌坐下身来,静静的看着谭志豪道。

谭志豪迟疑了一下,抱歉的望了汪德昌一眼道:“汪大哥,请原谅小弟隐瞒了你一个秘密,其实我爹没有死,真正统领援军的讨逆大将军其实就是我爹。”

“什么?”任凭汪德昌再是镇定,这时也不禁大吃一惊,身形猛震了一下,一脸激动道:“谭公爷……他老人家就在援军之中?”

谭志豪点点头道:“本想着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大哥的,可一场酒醉发狂之后,把这事忘了个干净,请大哥原谅。”

汪德昌似乎根本没听到谭志豪后面的话,一看到他点头,已然禁不住狂喜道:“谭公爷还活着……有他老人家在,区区叛军又算得了什么?”

顿了顿他仿佛忽然想通了什么,豁然开朗道:“谭公爷的计划可是以随州为一个楔子,牢牢钉在叛军的咽喉要害,牵制住叛军北进军的主力,如此只要北进军攻不下随州,便要逼着叛军另调人马拦截我们的援军,叛王的三路大军齐出,只剩下武昌城中叛王最精锐的禁卫亲军。

叛王别无选择,若不想看着援军进入随州,成为一柄悬在武昌城上的利剑,便只能出动禁卫亲军,如此武昌城防务必空。

谁也不会重视一支由各地卫所拼凑而成的乌合之众,更何况这支乌合之众的主帅是一个外行,外行到居然可以丢下大军独上前线……”

说到这里汪德昌望着谭志豪哑然一笑,才有道:“骄兵必败,凭谭公爷的能耐,叛王最精锐的八万禁卫亲军绝对逃不脱灭亡的命运,如此一来随州之围便能轻松解除,而叛王的武昌防务正空,或一举攻下生擒叛王,或围而不打调动另两路南下叛军……

高明!实在是高明!

谭公爷用兵,当真是鬼神莫测!”

谭志豪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老爹会评价汪德昌有大将之才了,只通过一点信息,便能将老爹的计划推敲出八九不离十,哪像他一样,即使知道大致的计划,也推测不出后面的什么抽空武昌兵力之类的东西,不禁诚恳赞道:“汪大哥也当得起高明二字,不用我说就将我爹的计划猜了出来,若大哥是叛军的主帅,我爹只怕就要小心了。”

汪德昌哑然失笑,连连摆手道:“贤弟这话可着实令愚兄脸红,若论起用兵之能,便是五个汪德昌加在一起,也不是谭公爷的对手。

为帅者第一要务便是知敌,若不能知敌,便如蒙眼打仗,这仗又怎么能赢?

谭公爷此计最妙之处,便在诈死惑敌一策,若非贤弟点破,怕是谭公爷杀到眼前,愚兄还没醒过闷来,不是横死当场就是做了俘虏,有何高明的?”

谭志豪嘿嘿一笑,浑不在意自己说出的外行话,轻松道:“今日总算是将这帮叛军打跑了,我们终于可以喘口气,只等泌阳那边捷报传来,便可以直下武昌,这一场战乱,指日可定。”

汪德昌的面色一凝,声音带着一丝罕有的凝重道:“贤弟,现在还不是胜利庆功的时候,若不能度过下面这一场危机,咱们只怕谁也没有福气看到胜利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