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赌头拼命禹王台
作者:公孙千羽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9736

第二章赌头拼命禹王台

街上行人匆匆神色之间,似有阴忧,那是昨夜千里姻缘花七赏所投掷的石头,在这淳朴的古城中所激起的涟漪。

何沧澜缓缓踱步,心里有一种责任的自觉:“我就是那制止这块臭石头再打扰这静寂的湖水那人!”

庞怀芝紧跟在他身后生像伯迷途的小孩,猴子脑袋东张西望,对一百件看到的事物都感到有趣,却不敢开口罗嗦!

因为她知道何沧涸心中有事,在盘算如何赢得跟楚不邪那场赌赛——“沅江派”地掌门人,南方之雄究竟不能一败再败的呀!

何沧澜折入开封最大的宝光银楼,庞姑娘芳心一颤:“他要送我东西?”

又觉得这想法太过无稽,粉脸一红,默默跟了进去!

店伙计见客人是寒酸的书生,不会有多少油水,并不热烈招呼,直至注意到他手中握剑,才满脸堆出笑容来!

富翁多金,练家子有威力,在任何社会里,这两样东西都是最受尊敬的!

何沧澜挑了一条项链,从袋里掏出“汉玉”道:“把这个镶上,价钱随意,但必须赶工,我在这里等!”

庞姑娘玉脸凑上,瞥了汉玉一眼,默不出声,转过身子,看壁上字画!

店伙摆茶,两人隔着小几就坐!

庞姑娘在几上拿起这“墨剑”,偷偷扯着剑穗!拉出一丁点剑身,低头聚精会神的看着,露出雪白的脖子。

何沧澜微感纳罕,她怎么不问起那方汉玉的故事呢?

但,庞姑娘终始不问,只乖乖地陪着待他——她原是个稀奇古怪的女孩子!

银楼堂奥颇深门外市声哗然,里面却甚为寂静,唯闻金匠们轻轻敲打物件的声音!

何沧澜偶然侧头,看见庞姑娘垂首的仍影,肤色如玉,眼皮低垂,真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心中不禁不动,微觉惊心与不安,自己在这里原为定情之物“汉玉”镶上项链,而身侧却有倩女相陪!

这对在金陵的尹青青是何等的“不忠”,再者——此心明明已有所属,却让小猴儿精,看见自己对“汉玉”的感情,这对庞怀芝又是何等的惨酷,但,说说因由事故,却将两人扯在一起去了……

庞姑娘忽然看见墨剑剑柄上有两道显明的抓痕,轻“咦”了声,搭汕着道:“这是干什么的呀?”

何沧澜俊目快速地瞥了墨剑一眼,道:“每一条横杠,代表我杀了一个人!”

这是多么好的主意,小猴子立刻热心起来,道:“那么以后密密一排,数一下就知道杀过多少人了!”

“不要用那种语气谈起杀人!”

何沧澜轻声解释并低叱道:“我是以此自厉自牧!”

南薰门外,因为不是时令,驰道冷落车马稀,堤堰两例湖水犹未解冻,映着冬阳,淡淡光晕,湖畔不见新绿!杨柳犹未吐芽。

龙亭游客稀少,湖柳亦觉寂寞!

何沧澜来到目的地,并来到处游赏闲荡,只倚着北宋遗物的石狮子,望着周王府的辉煌琉璃黄瓦,楚柱上蟠绕龙盘出神!

庞姑娘在石凳上跳来跳去,甚是欢愉,不时跑来夹缠何沧澜,笑口颜开,一派天真!

他有时也回应她几句闲话,心中却老在盘旋凝思:“千里姻缘”花七赏这色魔,轻功号称第一,而在高手中,轻功应算自己最差!这要如何才能抓住他呢?

更深入静!月明星稀,夜凉如水!

楚不邪遵守诺言,不带门下弟子,单人从“三清观”窜出。

他身穿玄色劲装,衬冠玉般的俊脸,越发显得超逸不群,无形剑无匣也无穗,赤裸裸斜插熊背,浑若无物!

街上静俏俏的,只有提力带练的公役,缓巡而过,他们手中的明灯,在夜风中悠悠晃晃晕黄不定,正像他们的胆量!

几个身手健捷的捕头,潜伏在城中富豪集中居处之地!

楚不邪也在那一带,这叫英雄所见赂同,因为这里出事的可能性最大!

庞姑娘一身艳装,紧衣窄袖天孙锦早已解下揉在玉掌中,帝子剑,亦出鞘映月!宛如一泓秋水!

她像鬼魂幽灵般的,肯目张胆在城中各处出现,因为她自付轻功不及色魔,是以不惜以身为饵希望能吊住贼人明白本姑娘是找碴儿的!自动前来打她的主意!

那时便有机会淬不及防赏他一枚帝于剑!

但,她去得最多之处,乃是城中鼓楼?

何沧澜就株守在上面,他不能到处乱踩,被公役误打误撞后果堪虞也!

他穿着夜行衣,不管霜华铺瓦,衣衫半湿,甸甸在鼓楼屋顶上,俊目如鹰眼,极目四望,守候突然出现的贼人身影!

屋檐下,一盆炉火,守更人清婉着黄牛肉,香味四溢!

夜空里万里无云,星月灿烂!

城里的屋瓦错叠,黑漆漆地,灯火比平时少了一半,只在这样的夜里,人们特别希望漫漫长夜早点过去,旭日早点东升!

楚不邪,庞怀芝,何沧澜,这三个年青一代的武技高手,各自按着自己的心思守候在适当的地方等着自己的好运——花七赏的噩运!

“今夜只要能察明他自何方入城,明夜再——?何沧澜自付着!

突然,一缕黑影,宛如清风,疾飘而来,但,何沧澜并不兴奋,他认得那婀娜的身姿,是庞怀芝的,她已来过好几回了!

庞姑娘一闪二窜三扭腰,身形比猿猴还轻,比狸猫还灵,轻盈飘上屋顶,在何沧澜还来不及阻挡之前,已与他并排伏在屋面上!

“好香呀!”

庞姑娘探头向下面张望,笑着说:可笑鼓楼里的守更人,有人上了屋顶,算计到炉上的清婉牛肉,还不自知!

何沧澜不感兴趣,仍不松懈地守望着,等待他的猎物,头也不回的自语道:“也许他今夜不来了!”

“不会的!”小猴儿精秀鼻一皱,道:“任你高手环伺,他还是来去自如,干坏事——他最喜欢这样!”

有一件罪恶正在发生,或将要发生,而自己只能坐视这想法使何沧澜无端的焦燥起来,两腿一盘,身躯辗转了一下!

庞姑娘怕他压着自己,本能地向旁轻移,月光下可以看清丹晕染颊,闪挪之际,她忽然瞥见何沦澜的夜行衣袖,自肩头直至袖尾有道裂痕!再以针线缝补………。

芳心比梅子还酸,想道:“这夜行衣一定是定情之物,他才舍不得丢弃,他一定有一位……那会是谁呢!”

沉默了半刻低声问道:“这是——这也是你师妹……”

何沧澜一听“也是”两字,知道白天里汉玉的事物要发作,心里一烦,漫声应了一声:“呢!”并不否认!

那夜行衣的扭扣,有两枚乃伊人亲手补缀,弥兄珍贵,是以他视若宝衣!

庞姑娘见他不答腔,只恩啊的,恨恨的道:“我准知道,她一定很漂亮——你怎么不说出来呢?”

何沧澜又好气又好笑,耸耸肩道:“你已经“一定”知道了,我还说什么?”

庞怀芝秀眉一扬,刁蛮极了,说道:“我并不真知道!”

说到这里,蓦见前面有缕黑影一闪而过,心头一喜,肩膀一耸,说声“快”字,就要跳起,但“快”字未了!

何沧澜那只强而有力的手掌按住她的香肩,庞姑娘已骨酥肉软的塌下了!

“稍安勿燥!”何沧澜缩回手来,淡淡说:“楚不邪,今夜第二次看到他了!”

一个主意认过庞姑娘的心田,她道:“我去问问他,跟他说句话儿,好不好?”

何沦澜并不表示意见!

庞姑娘微觉失望,美目白了他一眼,候地起身,柳腰一挫,乘风而去,几个起落已离鼓楼其远!

楚不邪四处巡查忽听左侧有细碎步履声,急转身,一缕香风扑鼻,庞姑娘婷婷倩影俏立在背后!

佳人自天而降,怎不叫楚不邪无限欣喜说道:“庞姑娘轻功好俊,必有所获!”

忙中有错忘了拱手为礼!

庞怀芝摇摇头,凝立如前,秀脸一扬,算是问话!

楚不邪摇摇头叹息道:“惭愧得很,我们一齐到西角楼大街一带去踩踩如何?”

小猴儿急急切断话头,道:“你到东城,我到西城,看谁运气好!”

一言甫毕,抽身就走!她来去如风,无头无脑的,把楚不邪搞得莫名其妙,怅然望着她的背影怔怔想,道:“她为什么要来找我?”

时间缓缓流着,鼓楼中鼓敲一响,两响、三响、四响五更天时分鸡鸣四起,何沧澜怏怏回寓……

次日,消息传来,花七赏光顾,净修庵,死者是带发修行的妙龄尼姑,惨状一如前夜,壁上仍是那首歪诗!

他忘了尼姑庵不是红楼,亦非绣闺,而尼姑亦不穿兜衣的!

何沧澜心中焦燥忿怒之极,外表则温文敦厚,庞怀芝看了暗自心惊,惊讶他胸中城府之深。

她知道他极渴望赢得这场赌赛,她也愿意帮助他独胜,苦于没有机会启齿,又不敢邀他到处闲逛,镇日只陪他在客寓枯坐!

第二夜,更拆“当!当!”“鼓鼓……”连响三下!

楚不邪在巷闻之间游魂,说他想跟花七赏碰个正着,固可,说他想邂逅庞姑娘亦无不可!

正沉思间,一缕黑影星飞电掣,闪入前面一座巨厦,陆地飞行工夫,已臻化境。

楚不邪若非亲见,岂肯相信?

当下一凛一喜,无形剑擎在手中,电闪跟踪,飞飘过墙,连越两重房子进入内院!

院落里,东西两厢俱是两明三暗,左例有一凉亭,四周栽着数丛修竹,几株芭蕉,楚不邪凝目四望,何曾有半个人影?只有左厢精舍,窗房屋微开一缝,烛火外泄!

他心中怦怦作跳,悄悄闪到宙下,张目一看,顿时势血沸腾,怒火填膺!

室中一张雕花大床,雀帐高卷,锦被翻浪,花七赏脸如冠玉不见老态,正动手动脚把一个含苞少女剥成半裸,砍肩兜肚散落在地……

楚不邪还没把“老贼勿逃,快来授首”喊出口!

花七赏已自察觉,扑地一口,烛火熄灭,同时一枚寒星,打向窗口,其疾如电!

楚不邪挫身让避,暗器啸风,自耳边飞过,他艺高胆大,心知绝不能让这淫贼走出空地,遂把无形剑舞起一道剑墙,来个霸王硬上弓,冒险冲入黑漆漆的室内!

那知花七赏亦正搂起少女,剑墙开道,飞出窗口!

只听“铿铿锵锵”几十声金铁交响,两道剑墙在黑暗中互撞,火花四冒!

“扑通”一声,有人跌落在地,另一人影飞出窗外,这人是“千里姻缘”花七赏!

那跌落在地的乃那无辜少女!

楚不邪呢?他反而留在室内,袖角削起一大块,这还幸亏他工夫佳,否则一条臂膀早已被人卸下!

已无暇答理那少女死活,飞身出窗,前面花七赏正飘上右厢屋顶!

“老贼想逃么!快来授首!”

楚不邪厉声怒叱,口里号骂着脚下不停,往前直迫,只一瞬间,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已出巨厦!

花七赏疾如飘风,本望前直窜,突然身躯一转,轻飘飘回身反噬,只在霎限之间,已到楚不邪面前,身形收发自如,这份轻功真不枉号称第一。

楚不邪陡然一惊,花七赏剑影宛如骤雨,倾盆而至,两人又是短兵相接,惊险无涛,杀机隐显!

几个照面之后,花七赏突然哈哈大笑,猛刺三剑“急掉归帆”,扬长而去!

楚不邪不明白,他为何不败而退,连忙出声怒叱,但骂声和追赶,两样都留不住这老魔,刹那间已走得无影无踪!

楚不邪怒叱之声,正好有投人经过,连忙敲锣呼警,刹那间,人声沸腾,灯火四起!

巨厦主人也惊醒了,才发现女儿亵衣离身,昏倒在地,玉臂上有道血痕——那是楚不邪无形剑划下的——众人听了,都道万幸!

给花七赏看上了,这算是最便宜的了!

楚不邪有份窝囊感,自忖服气不足,让那贼在自己手下跑了,他只适合比武,不适合比生死!

警罗响起,何沧澜、庞怀芝两人在鼓楼,遥遥听见,庞姑娘要动身前去探看,但何沦澜摇手说:“不用,警锣等于给他送行之意,那老贼已跑了!”

“他们当夜一无所获!”

花七赏不败而退的疑团,次日真相大白,在别处,另有一名少女遭殃,壁上仍是那首歪诗!

第三夜、第四夜,歪诗继续在两处涂沫,意思就是说枉死城中又!”

凭填两缕芳魂!

这些日子来,何沧澜白日高卧,夜里出巡,心底下气愤异常,把这场祸事当作自己的过错,表面上却越法和气温柔!

温柔到庞怀芝敢开始对他撒娇的程度!

第五日黄昏,两人早早离店,四处散步走动,忽闻急管繁弦之声!

循声而前,原来是所酒店“大白阁”——妓家也!

庞怀芝来开封数日,从未到大酒店吃饭,这时雅兴一起,不管三七二十一,闯了进去!

何沧澜一看门首结扎得彩楼欢门,知道不是个好去处,决非女儿家可涉足其间的,连忙想出声喝止,却已太迟!

太白阁入门就是主廊,花石铺地,宽若五尺,长数百步,南北天井两廊,皆是小阁珠帘,向晚时分已灯火辉煌,花光彩争华,映着主廊帘面上,数十浓妆艳妓,个个貌若天仙,恰似天都仙子!

近日因为采花案闹得满城风雨,冶游浪子稍减,妓女们多半清闲空档,笙簧声中,自在低吟浅唱,用以自遣!

小猴精几时见过这等花艳妖娇色相,瞧得有趣,见何沧澜踌躇在门口裹足不前,回头叫道:“何沧澜你怎不进来,这里好玩得很!”

何沧澜恨得牙痒痒的,见她没见识,只得硬着头皮闻进来,想拉她出去,教训她一番!

有道是钨儿爱钞,姐儿爱俏,妓女们见他是如此俊俏的哥儿书生,莺声燕语,媚眼横飞,都来钩他的魂儿!

他自认识尹姑娘以来,已绝迹勾栏歌树,这时重入众香花国,狼狈不堪,慌得手忙脚乱,被人拥入一间绣阁里!

猴儿精居然忙着挑妓女佰酒献歌,并不来打救他,还扬声问道:“何沧澜我挑这个,你呢?”

邻室中本来酒兴融怕,春情激荡,这时候地寂然无声,挤在何沧澜身上的妓女一怔!她经验丰富,预知将有事故发生!

何沧澜趁机抽身,俯仰处,帘下出现一双珠履,外面有人影迎门!

“什么事呀?”

一个皱妓嫩蕊,拉着何沧澜的大手,不舍得放下,要他安坐!

何沧澜摔挥手道:“许是我有好朋友来了!”说时凝目帘外,静待佳音,并不回顾!

珠帘打闪掀开,扬长走进一人,身穿白府绸采衣,腰佩翡翠玉带,下挂三尺古剑,眼神湛湛,面白无须,眼角却有鱼尾纹,看不出年龄几多!

何沧澜搜遍记亿,对此人乃从未当面,俗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人到这时,怎能冷场,他暗自戒备,并低声吩咐了菜看酒撰,要妓女们退出去!

“你是沅陵掌门——何沧澜?”

来人毫无表情,老气横秋的蹦出了这么一句来!

何沧澜木然不动,默默点首,那人一笑就坐,不必人寒喧!

这时,小猴精已调三拣四的选中几个姑娘们拉开垂帘,正要进来,一看坐中多了一人,“叼呀”一声,把满腔欢喜打消了八分,她正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呢!

“出去!”

何沧澜冷面责叱,小猴子顿顿脚,不见了!

那人本端详了庞姑娘好一会,待她走后,调侃着道:“你不只会采,还会拐!”

说着,嘴里“啧啧”有声,似是赞美一件英雄行为,再道:“何沧澜,你在金陵,一夕九案,真不得了,有些后生可畏呢!哼!”

何沧澜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他胡说八道的是指些什么?接他口气道:“这几天此地也闹得有声有色!”

“也没什!”

那人淡淡说道,脸色已松驰下来,他认为,乃他乡遇故知,世上多了个小同道同好也!

这时,堂倌端上酒菜,两人把话头勒住!

堂倌去后,何沧澜闭目片刻,以筷沾酒,在桌上画了一朵牡丹花,平静的道:“阁下……”说着,朝那朵花笑了笑!

那人坦然微笑,状至得意,再道:“啧啧,我们是相见恨晚,一夕九案,你真是一个人干出来的?”

何枪澜暗叫一声:“天赐其便!”

自己守株数日,未曾逮得免于,原来这只狡兔却在这花丛里消遥!

虽然心下不明白这——花七赏何以自动找上门来?当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道理说起来简单,“江南武侯”为一已私心,当日谣言传出金陵一夕九案,是何沧澜干下的,于是京都沸腾,后来,真相大白,他并未替他辟谣,这何沧澜采花的污名,在人们的心目中尚未消案呢!

尤其是路过的客人,那更是只知其先,不明其后,也不知怎的,这消息流入花七赏耳朵,引为同道,永不或忘了!

方才在邻阁中听到庞姑娘口呼“何沧澜”三字,清晰入耳,急忙过来见识一下,这可畏的小后生,抵是可以传以衣钵,举世滔滔这类人材却不多,拟足珍贵也!

何沧澜正眼端详花七赏,暗道:“楚不邪说他面如冠玉,怎生不是呢?”遂道:“阁下好精妙的易容术。”

“千里姻缘”花七赏阴恻恻一笑,不说明何者乃是他庐山真面目,只道:“你功力足挫“天南一剑”叶时兴,怎会败在泰山派乳臭小儿楚不邪手下呢!”

原来这事经“三派观”道士们大事宣扬,他已有风闻,一副老朋友同情的口吻!

却也成了揭人之短的话头,他们总是初会!

何沧澜急于把场面弄僵,这话正可利用,如是,玉脸霜寒色变目射厉光,口里反唇相讥的道:“阁下也没赢他呀,虽伤其袖,却也将那雌儿给他截下,夹尾而……嘿嘿!”

那夜的遭遇战,何沧澜原听楚不邪吹嘘过!

花七赏神色一变,但迅速地恢复原状,夹了口菜看就口,说道:“老弟若有兴,今夜何不跟老朽一起去逛逛,我已选好了一家!”

他以为这“采花英雄”,难得会面,应该把手言欢才是,还该来个余兴节目,共同去干一票去:何沧澜闻言,为之色忧,脸上自然流露正气凛然的神色,那话份量不足未曾弄翻了他,应该另起文章,花七赏看他脸色,却又误会了道:“不去,你宁愿搂着方才那个花不溜丢,那娃儿面孔姣好,只是无奈太过燕瘦!”

“你!嘿嘿!”

何沧澜立刻又借题发挥了,难掩心中急愤嗔愤之情的道:“多话了,我正要找你,你在此地干活儿,怎可不先向我打声招呼,哼……”

原来江湖中有这么一条规矩,在外地无论是采花、抢劫、寻仇、斗欧、夺宝……都得向地面上的头儿打声招呼,否则就是有意藐视!

若是那些黑道大王,可就更威风八面了,人走到那里,那里就是他的地面,百里之内,除非先孝敬他一番,绝不容他人生事。

这是因为,一出事,人的名树的影,别人第一个就疑心到他身上的缘故!

果然,何沧澜的确不够资格自大自狂,以此责难人家!

花七赏一听这小辈狂得失去分寸了,竞以这条规矩相责于他,是可忍孰不可忍,勃然大怒,嗔目叱之道:“你在我面前摆出掌门人的臭架子来,还早了些,混球!”

何沧澜一听已上钩了,当仁不让,回敬他一句道:“你在本席面前摆前辈架子却已经太迟!”

花七赏大怒,被激怒得拍案拂袖而起,心付:这小辈太可恶了,得教训他一次!

何沧澜神色镇定如桓,视若无睹,平静地道:“这时节,禹主台夜色清静很很!”

花七赏讶然怒视,厉声喝道:“好大胆,竞敢邀老朽比划!”

“嘿嘿,本席旨在招兵买马,若你失手了,便得充我下陈!”

花七赏闻言一怔,心付:这小辈志在天下了,怎的可能?”

“你在妄想,老夫自在惯了!”语气提高了数倍!

何沧澜也粗声喝道:“你要嚷嚷,是吧!”

花七赏眼皮一翻,阴阴地道:“你以此言相胁?”言下之意,大有任你千军万马我花某人,还是来去自如之意!

“不敢!”

何沧澜听他声音放低了,故意示怯,也望风转舵,道:“然则是谁先嚷的?”

说着,满饮一杯,随口布网的道:“今夜,戊未亥初?禹王台上会面!”便是晚十点!

“酉未戊初!”花七赏话罢,掀帘出去!

显然,他把时间提前,是想杀了何沧澜之后,还要再干一票!

庞怀芝竖着大姆指冲进来,已欢天喜地的,表示:“何沧澜,你真行!”

原来她躲在邻阁中偷听,只是不知花七赏对她那番批评,她作何感想!

何沧澜在桌上以指薰酒写了几个大字:“你不准去!”,免得惊动那贼!

庞怀芝拂鬓撇嘴悄声道:“那怎么行?”

她说得就像歪缠的是她老子似的,多了那份荡人心怀的夹缠娇态!

何沧澜一想,不带她去是不成的,不用绝技也罢,以十成力劈空掌杀人,一样管用,化纯和尚不就是死在劈空掌下吗?

遂吩咐结帐,不再置办!

外面,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时间尚充裕的很呢……

夜,月黑风高,星稀云暗——禹王台上黑漆漆地,十步之外,不辨人面,陡的,“刷刷”两声,冒出两个人来!

禹王台在开封东南三里,乃古药师——师旷吹台遗址,台高数仍!

峙立平静,宽可数亩,上有禹王庙,春秋祭祀,香火不绝,因以名焉!

何沧澜已存杀人之志,为民除害,舍我其谁?再加上数月来阅历已增,是以不似钟山之会那样忧心仲仲,虽觉花七赏的功力比之“天南一剑”犹高。

庞怀芝在一旁纳罕,缘何他方才跳下城墙时,必须先以掌击地!

但,她不敢问起,怕烦了他的心神,灭了他的功力。

不久,花七赏施展他天下第一的陆地功夫,到得中扬。

他已改头换面,出现在两人面前,赫然是一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的浊世佳公子!这面孔正是楚不邪看到的那一个!

这杀人不眨眼的老贼,突然作此形状,比化为鬼魅,更令两人惊骇!

何沧澜“呛”然拔剑出鞘,随手将铁锏掷向场外,以手拭锷,站好马步,严阵以待,不敢稍有大意轻敌之心!

庞姑娘在侧面闪出,接住了铁铜,她手中东西可不少,帝子剑,小型帝子剑,天孙锦飞仙索,再加上这铁耀,足有四样之多!

花七赏淫狠地瞧着立在一旁的庞姑娘,道:“这女娃儿你也带来了,虽然瘦些,老夫还是乐得受用,不用进城去题诗了!”

他称采花为题诗!

“狂枉,你死定了!”

何沧澜出声厉叱,身形疾扑,墨剑右翘,留一破绽,让他入网进罗!

花七赏还真不敢小觑了他,并不冒然踏中宫,走洪门,身形微错处,宝剑闪电似一戳,“飞燕穿林”刺敌左肩,回手一勒,剑风似轮“青锋过岭”一泓秋水激射敌喉!

何沧澜反手回削,由“开门纳宾”,一转而为“泾涓合流”,再化为“风动草侣”,三招化为一式,精微奥妙,玄机无穷——原原本本,如假包换的“乙字剑”!

他把压箱底的老本全掏出来了!

岭南叶家“剑艺”,饮誉武林垂数百载,所侍无他,只此乙字剑耳,稳称上乘剑法,虽然何沧澜只得八招,但只这八招,他已练得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了!

花七赏陡觉墨剑疾转,勾起一泓小游涡,宛如吸盘一样,克住已剑,来不及叫出“乙字剑”三字,真力一抡一纵,急抽宝剑!

何沧澜墨剑一提一翻,轻若无物地搭在敌剑剑身,同时左掌真气喷吐,十成力的劈空掌力宛如潜蚊吐校,一道劲疾无涛的气流直击敌胸而去——他连三招也不让花七赏走完,即取敌残命!

好个花七赏,不愧潜修数十年的老魔头,一睹劈空掌挟无穷潜力飚然而至,竞不惜盛名,将宝剑不抽反送,松手弃剑闪身间,不分前后,同时从袖内抽出尺长白绸肃金“迷香帕”,春云乍展,奇香盈溢!

令何沧澜当风立例!

花七赏凌空跃起,得意之极,子午掌进发如雷,朝何沧澜当头拍下!

从何沧澜出手起,到倒地止,一切都发生在瞬眼之际,不想变化如许之大………

庞姑娘目睹何沧润颓金山倒玉塔,吓得魂不守舍,花容换色,疾扑驰救………

已失去了方寸,她托住小飞剑的左手,多握了那把空铁钢,情况发生的太突然,竞不及施展她的救命绝技,一切都嫌太晚了些!

花七赏辨位知风,左手一扬,一道冷电驰飞而去,在暗夜是无法分辨!

庞姑娘娇躯一顿,宛如中箭鸿雁,应声倒地………

花七赏脸上出显一抹残酷冷笑,子午掌原式不变疾打倒地的何沧澜………

“砰!”地一声,天崩地裂,乾坤乍分!

花七赏仿佛断线风筝,又似晒衣竿上,因风吹起的衣服,浑若无力倒飞四丈高,落向黑暗的边缘,碰地锵然有声,一弹三滚翻,踉跄地以“蜻蜓三点水”提纵工夫!

没入黝黑的夜色中,这份轻功已非天下第一了!

何沧澜倚背在地,进力对掌后,猛然一震,全身入土三寸,在地上印成个“沉江”掌门人完整的人形来!

原来他早听庞姑娘说起,这淫贼经历,除了轻功特佳之外,那迷魂香帕之类下五门玩艺绝不会少了,当日章太孙可以为例!

是以对阵之际,始终屏以行,也要迫他速战速决,不能久拖!

待到花七赏迷魂帕亮相,便伪装昏迷,以身为饵,诱敌发掌,出敌不意,当能立毙掌下,除此一魔!

却不料庞姑娘关心则乱,惨遭一针之危,令他失去追敌之机,以照顾庞姑娘为当务之第一优先!

庞姑娘虽然中了毒针,神智尚清,耳闻掌声雷鸣,大地为震,暴风四起,经尖声惨叫一声,就像那一掌正击在她心上似的难过极了,霎时便昏迷过去!

在神志昏迷之中,忽觉有人摇动香肩,本能挣扎推拒,猛一张目,却发现竟是她的心上人——何沧澜。

芳心一阵惊喜,还疑是梦,顿忘身中毒针,伸手抓他,欲辨真伪,创口一经摇动,痛入心肝,她苦着脸捧心强忍,无法出声!

纵有千言万语,风云色变的疑惑不明,也张不得口!

何沧澜俯首看她胸脯,椒乳上插着一枚金针,针头外露不及三分,酥胸阵阵抽搐,宛如垂死的免腹,便厉声叱道:“你这么笨,连暗算也躲不过!”

庞姑娘一阵委屈,眼泪沿颊滚落,娇啼着幽怨的道:“人家受伤了,你还呕人家……”

忽然玉脸一皱,“啊哟”叫起!痛得她浑身打颤着!

原来何沧澜那里是诚心呕她,只是引开其心神,趁机猛然拔掉那支毒针!

何沧澜满头大汗,焦急说道:“唉!我不懂穴道,你快自行闭穴,以防毒气攻心!”

庞姑娘玉手自抚心田,无奈浑身无力;又柔软地落下。

何沧澜一把抓紧玉掌,拉到她微隆的胸脯上,四处点指寻找部位,问道:“这里!这里!是吧……”他已急得汗如雨下!

好不容易拿着玉指头点来点去,总算闭住了几处要穴,令毒气不至于四外流窜!

何沦澜草草收拾在地面的帝子剑、墨剑、天孙锦等物!

却发现成人本已弃手的宝作法赫然不见了!

花七赏竟能在那一刹那间,扬帕、射针、抢剑、对掌,可见其搏杀经验之丰、应变之速、功力之高………

救人要紧,他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那套大道理,揽腰抱起娇躯,往回路疾奔何沧澜天犀丹是留在客寓中,庞姑娘身上并没有!

城墙嵯峨高轩,横阻当前,星惨云黯,望之宛如鬼域魔山,怎办!

何沧澜疾奔过渡龙壕,却是苦呀!城门紧闭,墙高如许,如何飞越呢?直急得像热锅上的小蚂蚁!

这一急,也能急出个道理来,只他挺身一跃,身形暴射而上,约达城墙中腰,悬空挫腰蜷腿,回身出掌击往壕旁枯树!

树折旁倒,声如裂帛,倒入河中,打碎薄冰,何沧澜借力自弹,激射上升,无奈方才,对一掌,真气赂散,怀中又抱着个人,未及城垛,升势已竭,又疾沉下去!

落地急震,庞姑娘闷声不响,他俯首一看,秀脸白惨惨的,鼻息甚微,当下凛然大骇,心摇摇如悬旌,恨不得来个霸王硬上弓,敲碎那座铁铸城门!

庞姑娘这时,才知道他对轻功、点穴是一窍不通,但,这战活尸、败淫魔,豪气肝胆,可惜了,当日,为什么是“小家人”,而不是自己的师兄,否则,他的成就更大……

何沧澜徘徊无计,咬咬嘴唇,深深吐呐三次,决定再试一次,再不灵光,说不得只好破门而入了!

他如法泡制,选择一处、河畔大树,击树借劲上升,等到身形下坠,猛然再迫出一股雄厚强劲掌力,费两道手脚再次借力,河树倒下,他身形再度升腾,猿臂堪堪勾住城上堤块,他成功了!

抱着庞姑娘入城,穿街、越墙、跳空、进房,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放在床塌上,急忙在她包袱里乱翻,找出玉瓶,掏出晶莹可爱的“天犀丹”来。

喂小姐吃药,何沧澜深具经验,不外行了,撬开贝齿牙关,揉碎内服红丹,以指送入玉喉,不多一会,功德圆满,大功告成!

但是问题未了,庞怀芝仍然昏昏沉沉,无法运功逼毒!

闭穴只能挡毒力漫延于一时,必须及早出血去毒,但是伤处乃在酥胸,叫他怎好吸吮揉挤呢!这等要紧所在,有些女子是宁愿魂归离恨天,也源让人唐突!

何沦澜空自拿着外敷的白丹,急得团团转……又急出一个办法来了!

庞怀芝服下“天犀丹”,逐渐回神,朦胧之间,隐约觉得椒乳上湿润微温,有物柔软含住鸡头肉,不停地吸吮,顿时芳心一颤,玉掌握紧,就待劈下。

幸亏她冰雪聪明,不算顶糊涂,霎时明白,心付:“他是在为自己吸毒。”

她臊得粉脸滚烫,脖子红热,却又声张不得,索性伪装昏迷,任由他摆布!

那人的额头伏在酥胸上“咕噜、咕噜”地吸吮,舌尖软绵绵的,贴紧玉肌上,每一动摇,直振烫到她灵魂里最深的幽处!

像是绝妙的乐手,拨动她每一根织细的心弦,那感觉又苦楚又舒泰,她不知怎么办才好,恨不得一掌把他劈下床去……或者让他压到身上来!

她扭过头去,半埋在枕头里,玉腿不安地微伸又缩,阵阵燥热难过………

半天功夫,吸吮已毕,手掌开始在乳房旁上抚摸挤揉,欺霜赛雪的香肌,几乎被他揉破,庞姑娘又羞又恨,想到自己任由轻薄,一阵委屈,星眸半启,数点珠沼沾湿眼睫,不久,手掌移开!

指头沾着粉状物,向酥胸上涂大花脸,药力丝丝渗入肌肤心肺,无限清凉,她已渐渐似入梦乡!

自始至终,何沧澜负手在房外甫道上往返踱步,静候消息,店小二睡眼惺松擎灯倚壁,手心里还塞着银票,静等他媳妇出来,一起上床再续好梦!”

房门“呀”地洞开,何沧澜一个箭步猛踏向前,急问:“好了!”

那妇人手命湿巾,连吐口水,频频点头,他丈夫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称谢道乏走下楼梯!

何沧澜望着这对夫妻背影,想道:“幸亏,她看钱面上肯干,不然……”一面急急推门而入!

冲到床前,他猛然止步,床上佳人,玉体横陈,酥胸全露,泡开的“天犀丹”粉胶,宛如鸟粪,涂满椒乳,犹未风干。

慌得他连忙转头,张口想叫回那婆娘,无奈人已走远,早回房去了!

他日不正视,伸手替她把胸衣掩上,方待探视病情如何……

庞姑娘微一翻身,柳腰蛇扭,幽然醒来,星眼关开处,斗然一惊,樱唇微张,粉脸绯红;娇艳欲滴!

何沦澜大窘,耳根尽热,呐呐说道:“我……你怎样了,或者还要吃药、喝水……”

庞姑娘一手掩住胸衣,一手强自支撑,翠眉轻颦着道:“澜!你扶我起来,我要吃药!”

何沧澜更是窘困,两只手不知藏在那里好,看她颤巍矗坐不起身,只好伸手扶住香肩,那知她还是坐不稳,忙中有错,自己竞亦坐在床沿上,如此一来,庞姑娘那娇躯自然而然靠在他筋肉浮突的肩膀上!

他索性落落大方,探手取过一颗内服“天犀丹”,倒两颗在她玉掌里,希望她赶快服下,自己能趁快抽身回房去!

那知庞姑娘吞下红丹,娇躯忽然一软,滚入他怀中,泪珠进发,玉掌轻打他的大腿啼道:“我恨他!恨他!他害了我!”

何沧澜惊慌,讶然轻声问道:“他是谁?”

挺臂急搂香肩,想扳开娇躯,庞姑娘候地仰首,泪痕满腮,玉手捉紧他手臂,恨声道:“花七赏,我要你替我杀了他………”

何沧澜慌忙拉开她的手,抽身说道:“好!这颓人头什么时候要?”

庞姑娘芳心一甜,娇啼中微觉心醉,她最欣赏他这种语气的说话,那话中等闲视之的气概,病容上暂时绽出一朵微笑,娇横的道:“越快越好,明天就要,行吗?”

何沧澜挪开身子坐到榻前靠椅上,颔首一本正经的顺从的道:“就是明天。”

小猴精在作怪了,柳腰连扭,娇态横生,央求说道:“我很怕,你陪我一会,等我睡着,再走好不好?”

他忽然变得对她百依百顺,这是化过痛苦的代价,她唯恐在下一瞬间突然失去他,急于证明——它——爱!

何沧澜咬下嘴唇,心想:“她已病成这样,就依她些吧!”接口道:“好的!你安心!”

伸手替她放下蚊帐,庞姑娘一笑嫣然,呼气闭目,寒夜孤灯,檀朗就在身边,她幸福着步入一个香甜之——梦乡!

次日,卯正,楚不邪匆勿赶来!

何沧澜正在庞姑娘房中侍侯她,闻声连忙出房逢迎。

楚不邪一见“沅陵派大掌门”不在已室,而从伊人房中走出,顿觉一个美梦突然打碎,饶他为人老成持重,脸上也一红一白起来,半晌方才把持住,劈面便道:“何兄,昨夜花老贼误了卯!”

何沧澜“哦”了一声,频频领首,让客到自己房中,状至自然,待客坐定后,始娓娓言道:“昨夜庞姑娘和鄙人两人,在城外跟花老贼遭遇,胜负互见,老贼大概负了一点伤,因而……”

花七赏不能再作案,本是意料中事,若非在他气聚神魔之际,庞姑娘惨叫一声,使他心神赂分,丹田气散,那记十成力的劈空掌,真非花七赏所能吃得起,早该尸陈当场了,岂是伤得不能作案,再不然他也跑不了多远去!

楚不邪讶然错愕,想道:“何沧澜本是手下败将,居然能樱花七赏本分秋色,岂非异事?而且遭遇地点乃在城外,岂非已摸索到贼巢?看来这小于有点鬼门道。”

但因人家既然不把详情和盘托出,双方既赌了东道,自然不好盘问,一时之间整个怔住。

何沧澜眼色何等精明,早知其意,因道:“那厮“疾、速”两字,真已练到家了,竞能在举手之间,同时做四件事,真不枉“神通”两字的考语,他出掌之际,庞姑娘为了维护鄙人,竟惨遭暗算,中了一枚毒针。”

他这番话,原是不自矜其能,那知听在楚不邪耳里,刺耳异常,你小子自己无能竟祸延佳人,满脸关切之倩,急道:“庞姑娘伤势如何!”

何沧澜赂感意外,想道:“这位仁兄缘何如此猴急,难道真看上小猴精不成?”

但忽又想到,尹姑娘病时,自己还不是魂魄出窍,是以也不忍笑他。

这真是急病逢到慢郎中,楚不邪那里知道何沧澜的心思?如坐针毯急道:“兄台游侠四方手头应有独门良药,若已用馨,小弟何沧澜闻言便即醒悟过来,道:“庞姑娘伤势已经无碍,方才小弟刚去看过!”

楚不邪胸头两块大石,才放了下来,一块自然是佳人伤势,另一块乃是他自己的误会,以为两人同房而宿,当下忘情地拱手道:“谢谢兄台费心。”

何沧澜错愕的望着他想道:“她的事,要你谢个什么劲?”

楚不邪亦自觉失言了,强颜解释道:“思齐庄跟敝派同气相求……”

说了一半,急忙闭口,事关本派秘密,岂能随便向外人提起?

楚不邪再坐了会,便起身告别!

何沧澜送客出房,一个劲自往楼梯口让,楚不邪往对面房间瞥了眼,却不好开口求见,他是多么渴望能去一探佳人病况的呀!

客送走后,何沧澜又到庞姑娘房中盘桓,小猴精歪在榻上,青丝打散拖在枕侧,樱唇轻启问道:“是谁来看你?”

“楚不邪,因为昨夜花七赏没有出来“题诗”,特地前来探听消息!”

庞怀芝微一沉吟,道:“那么花老贼伤势也重得很。”

要知江湖中高人,宁肯作茧自缚,也不愿网开一面,自毁规矩,按花七赏的惯倒,纵然兴趣索然亦必题足七首诗,除非他伤得不能起床:“你耐烦点,我要出去一下,花七赏好端端睡着,会使我睡不着!”

猴儿精知道他要出去干什么,心中微生悔意,昨儿不该使小性子要他在今天办好,现在多么希望他能陪着自己说话儿;但又不好反口,只得道:“那么你要快快回来!”

“又是这一句,花七赏未必肯刎颈赠头,以博佳人一桀!”何沧澜心想,笑道:“那要看花七赏合作不合作。”说着,起身走向门口。

庞姑娘急道,“好不好,等我病好了,我们再一齐找他?”

“我肯,花七赏不肯等怎么办,还有四五条人命呢?”何沧澜闻声停步,回头道:“庞姑娘不能再说什么了眼睁睁看他出去!哀声叹息!

这真是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店小二的媳妇儿因拿了何沧澜银子,特地拨冗进来陪庞姑娘聊天!

但庞姑娘看之心烦,言谈也合不弄一块去,不知她乃为已吸吮去毒的思人,一个照面就花银子请她走路!

荆凝望透过窗子的日影,在地板上移动,心中怔怔想着何沧澜正走到那里,在作什么……

幸好不久,店小二前来通报,有位年青公子特来探病!

猴儿精一怔,诧异想道:“什么人消息这么灵,我在床上怎好见客!”忙问是什么人?

店小二道:“这位公子自称姓楚!”

“说不定楚不邪已打听出贼窟所在,倒不如问问他,那个大掌门不知摸到那里去了?”

遂一拉被角,盖好娇驱,请客进来!

楚不邪进房,眼睛一亮,只见她一头好发,青细和柔,玉脸粉花雪白,肌肤柔腻眉分两道春山,眼注一泓秋水,一口牙齿,齐如蝤蛴,细如鱼鳞,虽在病中,却仍艳光照人,令他暗自喝采,暗自卷恋!

庞姑娘劈头问道:“你知道花七赏的巢穴吗?”

满脸惭愧的道:“惭愧得很,这花老贼我自那次教他兔脱后,迄未再见,虽然成日价明踩暗探消息仍然渺茫,但姑娘放心,他胆取无礼我绝对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庞姑娘冷哼一声,也不管人家下得了台下不了台,闭口不理人了!

看样子就是楚不邪提着花七赏的头来,仍不能博她一笑!

自懂事以来,楚不邪像痴男子一样,朝夕猜想着未来的伴侣,究竟是何形状?

她的眼睛像水晶吗?她的颜容像芙蓉吗?

现在他知道了,那眼睛就是庞姑娘的眼睛,秋水为神!

那颜容就是庞姑娘的颜容,白玉为貌!

他痴痴地望着她,恨不得早日眼皮于上供养,心肝儿上温存!

但,满腔动人的热情,满腹诗画琴棋的学问,却无纵倾吐表露!

庞姑娘始终不给他机会,她是很不合作的——庞姑娘陪客人聊了几句闲话,连打几个哈欠,下逐客令!

楚不邪只得快快而去!

可笑他在斗剑时,未等何沧澜施展直工夫,即将之击败,但在这女人的心上,却在何沧澜不愿较量之前就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