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兽变(下)
作者:十二指肠abc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852

前面那一大段文字是张扬在网上看到的一篇小说,题目就叫做《兽变》。他看完以后对作者大加推崇,因为按照他的逻辑凡是不能像他一样拥有可以看到另类生物能力的普通人,如果能够仅凭自己的想象凭空虚构出很多不可思议故事的人都很了不起,也都应该成为他的朋友。于是他就四处打听这文章的作者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怎么可以写出那么有创意的文章,在一个很大的文学网站张扬搜索了那作者的所有作品,出乎意料的是,除了这篇《兽变》外作者竟再没有一篇相关体裁的作品,他写的更多的都是被张扬戏称为“小女人文章”的东西,难道说一个人竟可以写出两种完全不同风格的作品来?还是,这文章本就不是他写的?

用站内短信联系作者,有了几次对话后张扬才知道,带给自己震撼的竟是一个女性。一般来说女性的胆量都不足以去构思太恐怖的东西,这也是网络里写恐怖故事的大多都是男人的原因,只是什么事情都会有例外的吧。张扬对她说自己很欣赏她的这篇作品,只是觉得和她别的作品的一贯风格和语言习惯不太一样,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那女孩子很爽快的说这作品不是她写的,是她以前男朋友写的,她在偶尔收拾旧物品时发现了一本课堂笔记,看那些熟悉的字体才想起是那朋友的。而在那课堂笔记的背面就写着一些类似题材的故事,她觉得不应该让这么精彩的故事变成废纸就自做主张贴到了网络里。

张扬感慨道:“原来那是恐怖故事先行前辈写的,真的是很不错。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见见他和他讨论一下到底怎样写故事才能引人入胜,象他这作品一样。”

很久很久,那女孩回话说:“恐怕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为什么?”

“他已经去世很久了!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敢不经过他的允许就发表他的作品。”

“他死了?”

“恩,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真实天妒英才,他怎么死的?”

又是很久很久,女孩发过来一句让张扬十分费解的话:“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你不知道他怎么死的,还是你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死?”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开学以后就有人告诉我说他暑假时在家里出了意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们把他在学校的东西都烧了,什么也没有留给我,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告诉自己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可我也会问自己他是怎么死的,他那么健康强壮怎么会说没就没了!我问过了所有来学校处理他生前用品的人,他们都不认识他,他们只是接到了命令说要处理这些东西。我又四处打听,问过他的老乡和他别的朋友,他们也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老乡只说暑假的时候他家那一片好象遭到了洪水。”

“你就没有到他家去看一看?你应该知道他家在哪里吧?”张扬问。

“我去过了,整个村子已经变成了废墟,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我问过离那村子不是很远的另一个村子里的人,他们告诉我说在那年暑假浑河是百年不遇的大水,那个村子曾经被洪水围困了一段时间。大水退了以后,那个村子里的人就都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当地政府给出的解释是所有的人都被洪水卷走了,可当地老百姓却不那么认为,他们说从前那村子就很邪的没想到刚刚平静没几年就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还说在没有涨水的时候那村子里就有一个陌生人劝他们尽快离开免得在那里等死,可那村子里的人没有信的,他们只是整天低着个头有气无力的走来走去。”

“这么说,他未必是真的死了?”

“可已经这么多年了,如果他还活着他不能不来找我!”

“也许,出了别的什么事情。”张扬劝慰着他,心里却在想着自己那个已经成为废墟的所谓的故乡,不会真的是巧合吧,他想,九五年整个辽宁地区都是洪水泛滥说不定有多少人颠沛流离背井离乡更说不定有多少家园变成了废墟,自己的故乡和《兽变》作者的一样,都是大自然灾害的直接作用产物。

“谁知道呢。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看到的那篇文章的确是我朋友在暑假时写的,甚至有可能,他所写的就是事实。只是,我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

“事实?不会是事实吧,我还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情!根据我掌握的古代传说和历史,都没有过类似的事情。我身边一个很有历史常识的朋友也说他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难道我们没有听说过的,我们没有见过的,书上没有记载的,口头没有流传的,我们就认为都是不会发生的都是不存在的?”那女孩有点激动的问。

“根据一般常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你们根本就不了解我男朋友的为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孩子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和他父母的熏陶下,他不会说谎也不会去想象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虽然他比较喜欢写作却只写一些他小时侯在农村生活的趣事,从没有写过恐怖玄幻的东西,这也是我相信他在这作品里没有说谎的原因。”

张扬看着女孩发过来的话,笑了,当一个女人自认为完全了解一个男人的时候那意味着一场爱情的终结。没有谁会对一个人有完全的了解,我们有时候甚至连自己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都不清楚,自己都能了解自己更不用说去了解别人了。他分析道:“这事情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完全都是你男朋友虚构出来的故事他只是象我一样喜欢写些故事而已;二是这事情完全真的发生过,可这种几率实在是太小,我想几乎没有人会相信这事情真的发生过。而一旦这事情是真的发生过,那么,一定有着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等待着对此事感兴趣的人去发掘,在你男朋友离开以后一定会有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甚至发生在他的家乡。”

“虽然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但我还是愿意相信我男朋友的为人,可我却无法接受这事情的真实性它离我的生活实在是太遥远,太不可思议了。现在我只好采取折中的方法,把这事当成一个恐怖故事来看。”

“你是对的,如果不想参与到那事情里最好把这事只当作一个恐怖故事。我们生活的世界本就充满了很多不可思议而又十分奇妙的事情,如果对所有的事情都要去掺上一脚,即使生活过得很充实却也会失去更多享受生活的机会,与其那样倒不如只是享受生活偶尔去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这样的人生才会很完满。”

“谢谢你给我的安慰,已经很晚了明天我还要去上班,不能再陪你聊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好的,晚安。”结束了和那女孩的聊天张扬长出了一口气,他问身边的彭侯:“你说这故事可能是真的么?我总觉得整个事情里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感觉,我更想知道到了最后那个叫薛力的人究竟怎么样了。”

彭侯难得的沉思着,很久很久他抬头对张扬说:“这样的事情我一千多年里只听到过几次,据说有些人会在月圆之夜忽然兽性大发,身体上长出很多又黑又长的毛,像狼一样四处袭击人类;也有说在某地曾经有人变了一只老虎,逃到了深山里。可是这些事情连我们这些妖怪都不相信,更不用说你们人类啦。”

“你说的是狼人吧?那是西方的传说,中国古代好象没有狼人!”张扬确信的说:“现在我们俩也总是无所事事的,不如去研究一下这个事情?”

彭侯摇头道:“不行,我现在和网友们聊得都很好,有几个已经决定来沈阳看我了,暂时我不想离开。你也不准走!你要是实在没有事做,倒不如把你之前的经历都写出来,因为你所有的事情都是亲身经历过的就不存在抄袭别人的说法,也就不用羡慕别人写得比你好创意比你高。总比你每天瞎编故事来得有趣吧。”

这一提议让张扬眼睛一亮,他说:“认识你这么久,你第一次出了一个让我不得不佩服的好主意。”

就这样,张扬和彭侯又在电脑前坐下忙着各自的事情,而我们的视角也必须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小武正和他爷爷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电视里演的是《雍正王朝》,看着屏幕里的雍正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而不择手段,小武又想起了老蔡,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抓在手里的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样了。

小武小心翼翼的问:“爷爷,听说您以前做过一个绿手的标本?”

武思远的身体剧烈的颤动一下,他努力平静自己,说:“你听谁说的?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小武调皮的笑笑,接着说:“您别管我听谁说的,是不是真有这事啊?”

武思远点头说:“是啊,说起来那真是我这一辈子所经历的几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里最奇怪的一件,莫名其妙的就有人把那只手塞给我,过了五十多年又莫名其妙的来了两个年轻人拿走了那只手,而我却对那只手究竟是什么究竟有什么作用一无所知。”

小武假装好奇的问:“那个给您绿手的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当时我还在战场上,他是整个营里唯一一个没让我医治过的战士,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究竟凭着什么能在枪林弹雨里穿梭自如而丝毫不受到伤害。”

“我问的是他给你的感觉,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

“虽然接触不是很多,但总体而言,我感觉他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小武点头,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样,看来有必要提醒张扬小小心老蔡,只有躲在最阴暗处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不能不防。同时他也对爷爷曾经经历过的别的怪异事情很感兴趣,缠着他让他快说一说。

武思远看着这个越来越大的孙子,不禁对他的变化感到惊讶。之前这孩子一天总是唉声叹气的像有什么愁事问他他又不说,整天在外面带着一群狐朋狗友跑来跑去,父母怎么也管教不了都以为这孩子已经彻底坏了却没想到半个多月前有一天很晚很晚才回家,睡醒以后就转了性子,再不像之前那样嚣张。虽然家里人都感觉很不可思议,却也都为小武的改变而感到高兴,想到这里,武思远想起了一件很遥远的往事。

于是他对小武说:“那我就给你讲一个‘解除烦恼’的故事,那也是我一直都想不通的事情,而且似乎和那只绿色的手也有些关系,可我想了这么多年却又总觉得这两件事情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一听说是和玄武之手有关系,小武立刻睁圆了眼睛,摆好洗耳恭听的姿势,准备听一件他爷爷口里的不可思议的故事。武思远先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开始回想那个可以说是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夜晚。

他说:“那时候我因为在战场上保护伤员受了重伤,不得不退下战场回大后方养病。可是我身上的伤却一直都没有痊愈,特别是那条左腿已经溃烂,我自己就是医生,我当然知道如果再没有特效药和合理的治疗方案我这条腿就必须切除了。那时候我还年轻,虽然不怕死却害怕成为残疾的的下场,听说沈阳城里有一个老中医会配治疗烧伤的特效药,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跟护士打了个招呼就坐上了进城采办药品的车。腿上没有病的时候还不觉得走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拖着那条受伤的左腿,我是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却走了不到平时走路一半的路程。当我蹭到那老中医的诊所时,天已经全黑了。”

小武轻轻的咳嗽一声,抗议爷爷太罗嗦。

武教授却没理他继续说着:“因为我是解放军的缘故,那老中医很热情的接待了我,可当他看到我那条左腿时,他摇头对我说已经没有希望了,即使恢复到最好的程度今后走路也是个问题,这一看法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拿着买好的特效药,走进漆黑的夜里,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当我走到一条漆黑的小巷子里的时候我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倒在地上。虽然在战场上我看过太多的人负伤,也曾经为他们做过截肢的手术可一旦这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还是没有办法去接受,在那个漆黑的小巷子里我放声大哭。也不知哭了多久,我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说,扰人清梦最是可恶。我当时吓了一跳,在那么黑的环境里原来还有一个人在睡觉我的哭声却打搅了人家,想到自己的错我忙跟他道歉并转身想走出那巷子,身后却传来让我留步的声音。”

小武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问:“爷爷,还没有到精彩的地方吗?”

“你怎么那么没有耐心呢,我刚刚说到遇见那个人,马上就到精彩的地方了。”

小武捂着嘴说:“那您继续,我再坚持一会儿!”

“我站住了却不知道那人要干什么。他有一会儿都没有说话,然后问我是不是有什么烦恼;我把自己腿的事情和他说得很清楚;他忽然问我愿不愿意花费对我本身来说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代价,换取他帮助我解除烦恼;我当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就问他是不是说他可以实现我的愿望;他却说实现愿望不归他管,他只负责解除烦恼;我以为他是个疯子却忍不住问他想跟我要什么样的报酬;没想到他说要玄武之手;我说我没有什么玄武之手;他笑着说就是别人给我的那只很绿很绿的手;我问他怎么知道我有那只手;他却说他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刚说到这里,小武紧张的打断他,连声问:“他说想跟你要的是玄武之手?真的是玄武之手?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看着孙子紧张的神情,武教授不解的说:“是啊,当时他的确和我说的是玄武之手,我还不知道那只绿手原来就是玄武之手。他问我想不想支付报酬,就用那只绿手;我告诉他那只手虽然可以说是我的,却也可以说不是我的,我不能给他;他好象有点失望只说什么天意难违,却又问我是不是愿意拿手里的特效药做为报酬支付给他;虽然觉得这人很有点夹缠不清,但我还是说如果他急需的话我可以给他一些;他很大声的笑着说原来我还是不敢相信他,不过既然我已经答应支付报酬他也一定会消除我的烦恼。然后我就觉得似乎有什么把我网住了一样,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就像晚上做梦的梦魇一样。我听见那声音在我耳边说:睡一觉吧,一觉醒来你会发现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然后我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我从地上爬起来竟然发现我的腿已经完全好了,而放在怀里的特效药却少了很多,也许那人已经拿走了他的报酬吧。”

小武看着爷爷的左腿,很正常,看不出曾受过伤的痕迹。他问:“你就不知道帮你解除烦恼的那个人是谁?他也没有告诉你?你没能看到他的样子?”

武教授苦笑着摇头说:“没有,那么黑的情况下我怎么也不可能看到他的样子吧,不过我可以确定他是一个男人,很年轻的男人。”

“人?”小武冷笑,暗想:“如果是人的话绝对不可能对玄武之手那么有兴趣,更不可能拿得起就放得下,明明知道玄武之手的下落却没有去抢夺,这些都说明他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人,很有可能又是一个有着高深法力的妖怪。可他为什么又说帮人解除烦恼呢?还说实现愿望不归他管?这些话里,究竟隐藏着他怎样的身份呢?这‘人’,如果他还在沈阳,也是我们不得不防的一个人物。”

“对了,后来在那包特效药里我看到了一张字条,只是不知道那是老中医放的还是他留下给我的。”

“字条上写了些什么?”

“一首古诗的两句话:不知绿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就不用五十多年还对那事耿耿于怀了。”武教授再不说话。

小武也陷入了沉思,为那两句熟悉的诗句,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有怎样的含义。

看来,这又是一件悬而未决的事件,只是,这会和我们接下来的故事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呢?